當鐘卉遲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漫漫冬夜，漫天繁星伴著葉落滿地。

樓下的花園里還有幾盞孤寂的路燈立于冬夜。

遠處是蕭條一片，卻有著一種冬天獨有的浪漫。

鐘卉遲泡了個澡，消除一天的疲憊。

在浴室時間過長，鐘卉遲出來后雙頰泛紅。

她懶懶地靠坐在沙發上，為自己倒了杯紅酒。

今晚是平安夜，好友圈都在曬今日的動態。

紀清竹和圈子里的一眾姐妹一起飛Y國過圣誕。

Y國正值圣誕購物季，紀清竹“血拼”了一整天，還在微信上抱怨鐘卉遲沒和她一起來一定會后悔。

徐南知早在幾天前就詢問過她要不要共度圣誕，但她以工作忙碌為由拒絕了。

客廳的水晶電燈投射出冷色調的白光，整個視野內都被照的明亮又開闊。

室內的暖氣開的足，與窗外呼嘯的風聲形成鮮明對比。

液晶電視上正在播放那部經典電影《怦然心動》，熟悉的臺詞還回旋于腦海。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鐘卉遲還記得，上一次看這部電影時，是和高湛一起的。

她纖細冷白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將大家的更新的動態翻到了底。

看到身邊朋友們都在認真生活，她心里也被治愈好多。

后來手機響起過，是高湛發來的信息。

G：遲遲，圣誕快樂。

自重逢以來重新加上高湛的微信后，鐘卉遲沒回復過他的消息。

這次幾乎是鬼使神差般，她回了一句。

CC：圣誕快樂

她始終記得，當年二人一起度過的那個平安夜，高湛問她為什么不過圣誕。

鐘卉遲笑著說：“中國有冬至啊，為什么非得過西方的節日呢。”

高湛了然一笑。

那晚在高湛設計的小程序里，鐘卉遲留下了一句話。

高湛，我不過圣誕，但如果是和你的話，可以破例一次。

高湛，圣誕快樂，這個祝福，我只送給你。

電視里，電影還在繼續播放。

閃爍的屏幕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似乎要沖出。

鐘卉遲望著與高湛的聊天頁面，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紅酒的醇香在舌尖化開，蔓延，一種微醺的感覺環繞全身。

鐘卉遲想，高湛，我也不算食言，這條祝福，迄今為止真的只送給了你。

此刻電影的畫面停留在女主金色的發絲和靈動的笑容上，畫面很美。

鐘卉遲無心看電影，突然又想起了高湛設計的那個小程序。

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又重新點開了那個小程序。

小程序還在運行，但bgm卻變成了陳奕迅的《我們》。

“還能做什么呢

我連傷感都是奢侈的

我一想念你就那么近

但終究你都不能

陪我到回不去的遠方”

分開這兩年來，鐘卉遲沒有點進過這個小程序。

因為怕回憶太傷人，也怕自己會觸景生情。

于是無數次克制自己，不去回憶任何從前的點滴。

就像是對自己施了無數遍洗腦的咒語，但好像還是無濟于事。

那些情感，越是被積壓，爆發的時候就越猛烈。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兩年來，高湛一直陸陸續續，有在這個小程序里記錄。

遲遲，我換掉了bgm，因為我覺得這首歌更適合我當下的心境。

遲遲，我做了無數個有關于你的夢。夜越來越難熬了。

遲遲，你說，今年的帝都會下雪嗎。

遲遲，夏天又來了，你一定要一如既往地熱烈。

遲遲，你站在自己熱愛的世界發著光，你夢想成真了。

遲遲，我又遇見你了，真好。

直到眼底一片氤氳，屏幕上的內容逐漸變得模糊，眼淚終究是落了下來。

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再也壓不住了。

鐘卉遲一直以為，兩年的時間足以沖淡很多。

它可以沖淡記憶，沖淡當時的心碎，但它無法沖淡曾經的悸動，也無法沖淡愛一個人時心底最純粹的美好。

與此同時，高湛也在瀏覽這個小程序。

或許有時候，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就是這樣不由分說。

又或者說，懷念一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同樣在懷念著你。

時隔兩年，高湛在后臺，第一次看到鐘卉遲訪問的信息。

他想，這個平安夜，突然變得有意義了。

鐘卉遲正欲退出之際，突然發現，高湛一分鐘前發布了一條新的留言。

遲遲，平安夜要做個好夢。

有淚水順著眼角劃下，逐漸決堤。

窗外的風愈發凜冽，呼呼作響。

緊接著，有雨水拍打在窗欞的聲音。

鐘卉遲突然覺得，這一晚，注定疾風驟雨。

即便下著雨，平安夜的街頭依舊人來人往。

高湛看到鐘卉遲訪問小程序時，賀思卿正好打來了電話。

“湛哥，干嘛呢。”

高湛注意到賀思卿那頭嘈雜的背景音，不耐煩地問了句，“有事？”

賀思卿那頭很快接話，“昂，來喝酒唱歌唄，大家都在呢。”

大概是怕高湛不來，他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今天平安夜，人家遲遲妹妹又不搭理你。”

“你不來和我們一起過，肯定又得孤家寡人了。”

高湛：“”

高氏大樓的燈已經滅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已經下班。

高湛手臂上還搭著自己的外套，徐徐往電梯口走。

上車后，他還是吩咐了司機往會所趕。

賀思卿講的那些，他雖然不愛聽，但話粗理不粗。

高湛到的時候，有幾個已經喝醉了。

賀思卿還在灌吳尚安的酒。

高湛徑直坐到一邊，看著喝酒的二人，問了句，“謝澄怎么不來？”

賀思卿嗤笑一聲，“大哥，人家又不是單身，這么浪漫的日子肯定得陪他家菱菱過啊。”

高湛輕挑下眉，又問，“那黎江呢？”

賀思卿恍然，“對哦，黎江那個萬年單身狗怎么還不來？”

吳尚安湊過來，眼神戲謔，“你怎么就確定人家是單身？”

高湛懶得管這些，從侍應生手中接過一杯酒，微抿。

他的手機頁面還停留在那個小程序上，遲遲不肯退出。

期間也不知道是誰喊來的女生，不要命地湊在高湛眼前，討好似地替他倒酒。

女生聲音端的嬌柔，“高總，你這個是什么app啊，好可愛哦，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高湛修長冷白的手指微微晃動杯中液體，閃爍出瑩瑩的光。

男人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揚，蘊著淡淡的笑意。

就在女生以為自己要搭訕成功的時候，男人冷冷地輕吐出三個字。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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