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韻很高興。

一旦她的猜測是對的，她會保住段錚的命讓他去喊冤，

夏國傳統，歷來是軍不管政，政不管軍。段錚能當上守城將軍，在軍中肯定有些同僚舊交。

到時候，段錚出首上京揭發喊冤，常遠這挪糧的蓋子就捂不住了。而她派到城里的老五，拿著的是林家軍的腰牌官文。段錚為了洗清自身，肯定會將這些人說出來當人證。

但是，林天佑派來的這些人，都已經死了。

京里只要派人去福北大營一查，這些人都確有其人，而離開大營一路追查林明生死因，沿路他們肯定有痕跡的，只是，這痕跡終止于臨水城民變之后。

一想到那時候，林天佑不得不卷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爭斗，無法獨善其身，顧清韻就覺得暢快。

不對，他不止不能獨善其身，那兩位皇子的母家肯定會以為他想漁翁得利，為林氏所生的七皇子鋪路。

而且，憲宗會怎么想呢？他會不會也和大皇子、四皇子兩派一樣的想法？甚至，憲宗會認為這群人查不到，是林天佑為了脫身而狠心斷尾？

憲宗信任林天佑，因為林天佑一直表現得對他忠心耿耿。林妃在后宮一直是不爭強斗勝的溫柔佳人。

當憲宗產生懷疑之后，還會信任林天佑如初嗎？

顧清韻一想到林家將要面臨的困境，只恨不得大笑三聲。而且，今晚之后，她肯定還會有其他收獲。

她在心中將這些事理了一遍，感覺沒有錯漏了，才放下心來。

“過了今晚，青州流民們就不用再等死，青州會有賑災，他們會有生路了。”顧清韻跟石秀才說了一句。

石秀才其實已經聽顧清韻分析了一遍，但是看著顧清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些都是他分析出來的。

他一直知道這位小公子不能當孩子看待。但是，就憑著一些傳言和蛛絲馬跡，就能猜出這么多？智多近妖，他腦中只冒出這四個字。然后，又有些激動，由衷夸獎道，“公子聰慧仁善。”

這事越早揭開，流民們得到賑濟的時間就越早。要是顧清韻再拖些時候，她還能買到更多人手，但是，她稍一準備就派人開始聯絡各處，籌備今夜之事。

“我家公子一向是這樣的。”何志成只覺得石秀才夸得太淺顯，不夠夸出大小姐的好來。

“如今也是我家公子了。”石秀才瞪了何志成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何志成一想，對啊，這人也是公子門人了，呵呵一笑，“對，但是我告訴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公子不僅聰慧仁善，心懷黎民，而且弓馬嫻熟、精通兵法，運籌帷幄之中……”

“成叔，我哪有這么好，你再夸下去，我可不敢見人了。”顧清韻笑了起來。

石秀才也忍不住笑，沖何志成一翹大拇指，“原來何隊長出口成章。”

何志成被他擠兌也不生氣，只管自己笑著，他家大小姐自然是天下無雙的，“公子，還有大半個時辰，您先歇歇，等會兒還得忙碌呢。”

顧清韻嗯了一聲，完全放松下來，腦子里卻在想，她哪有這么好呢？如今的她，滿腹仇恨，滿心算計，那點仁善早就丟了大半了。

午夜眨眼即至，很快，各個山寨的首領和當家的站了起來，顧清韻也睜開眼起身，今夜她一身黑色劍袖窄袍，披上披風后翻身上馬，跟其他人抱拳，“諸位，我們速速進城。”

“好，我們快點走！”其他人應和一聲，也開始大步跑了起來。

七八里地，很快就趕到了臨水城下，他們烏泱泱一群人涌過去，早就驚動了待在臨水城下的流民們。

這些流民們一看顧清韻這一群人，有人叫了一聲“強盜來啦”，感覺四散而逃。

“不用傷人！”顧清韻回頭交代了一句。

其他人應了一聲，這時只要流民不擋道，誰顧得上去傷他們啊，大家急著趕到糧倉去呢。

流民們逃出一段后，發現這群人對自己等人視而不見，一門心思往臨水城城門沖去，有膽子大的站了下來，“他們是不是要進城？”

“難道要攻城了？”

“城里應該有糧食有很多水吧？”

有人吞了口口水，不想跑了。沒人帶頭的時候，他們麻木地等在城外，等著賑災，或者等著死。現在，發現有人要攻城了，他們不由轉身，跟著這群盜匪們一起沖向臨水城。

此時的臨水城中，幾乎一片寂靜。

白神醫親手調配的迷藥，老五撒入了水井和官兵們的食水之中，晚飯時候大家都吃著這兩口水井的水，幾乎整個城都被放倒了。

臨水城分為內城和外城，老五帶了兩個人跑到外城西門，放下絞索吊橋，城外顧清韻一馬當先沖進內城，其他人就想往內城沖，顧清韻揚起馬鞭往西邊一指，“糧倉在那邊，不要節外生枝，快點過去！”

老五叫了聲“公子”，示意她看墻角捆著的一個人。

“段錚？”

“是的，他也中了迷藥，小的怕他掙扎，還是綁了起來。”

何志成過去提起段錚，沖其他人一揮手，“你們跟老五過去，馬上搬軍械庫。”他又交代老五，“速度快，不要貪多，選實用的。”

“頭兒放心，我們的人已經把門打開了。”老五有些興奮，這臨水城軍械庫，東西還不少。

顧清韻讓老五和石秀才帶人過去清點搬運，何志成帶著段錚，兩人騎馬趕到糧倉那兒。

糧倉那邊守著的幾個小吏，也中了迷藥，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臨水糧倉一共有八個庫房，眾人只覺得自己站在寶庫門前，喘息不已。站在這兒，鼻子里好像就聞到了米面豆麥的香味一樣，讓人饑腸轆轆、萬分渴望。

“糧食！”

“是糧倉！”

跟著匪徒們沖進來的流民們，一看到糧倉，哪里還記得害怕，有人甚至激動地伸手去把墻，想要徒手將墻挖出一個洞來。

黑風寨的吳有財、云家莊云勝還有絡腮胡子等人，正站在一座糧倉前，匪徒中有擅于開鎖的正在低頭忙活著開鎖。

顧清韻沖何志成示意，何志成蒙住了頭臉，拿出一個瓷瓶放到段錚鼻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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