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韻笑了，“是誰提拔他的？”

何志成笑著指指書信，“都如您當初所料的，陳七按照計劃投軍的時候就露了一手好箭法，其他幾人箭法也還湊合，都被調到了福北大營的騎射營。福北大營每月比武，林明遠親自到校場看了，看陳七的箭法不俗，夸了兩句，后來就提拔他當了什長。”

何志成真是佩服死大小姐了。她特意指點陳七箭法，一直很少讓他在人前顯露，漸漸地，新招來的人，壓根都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

到了今年青州開始剿匪了，大小姐讓陳七帶著五人到福北大營投軍。結果真的進了福北大營的騎射營。

顧清韻沒有意外，林天佑三個兒子，林明生是個紈绔死在了自己手里，二兒子林明征才能平平，娶了石城秦家的女兒為妻，一直跟在林天佑身邊幫著打理軍務。只有嫡長子林明遠，少時就有百步穿楊神箭手的名頭，跟著打過仗，多次到顧家和大哥二哥討論兵法，父親都夸他少年英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林天佑更厲害。

福北大營是林家軍的家底，林天佑自己作為雁門關大將得鎮守在雁門關中，福北大營自然會交給林明遠打理。

當年自己與林明遠也曾談論戰事，她覺得匈奴的騎兵善于近戰，要減少傷亡，夏國可以以弓箭手抵擋。林明遠也很認同，當初兩家訂立婚約時，他還曾說要和自己一起組建最強的弓箭營。

只要林明遠還記得匈奴的威脅，就一定不會放松弓箭營訓練。所以，箭法好的，自然都會受青睞。

顧清韻打開書信看了幾眼，這信不是陳七寫的，因為陳七的身份就是當年從雁山孤身一人逃難到青州，青州旱災后淪落為流民，青州剿匪的時候嚇得帶著人逃出青州。所以，陳七是無人可寫信的。寫信的是跟著陳七一起投軍的一個石家村的小伙子。

這小伙子為了奔個前程，跟著陳七到北地投軍，如今安穩了，寫家書回家報平安。

這樣一封家書，無論誰看了，都沒什么問題。這信是石秀才的族叔從石家村讓人送過來的。

顧清韻看完之后，沒有寫回信，“成叔，你讓人捎口信過去，陳七他們安分守己，好好在福北大營歷練一下。騎射營是林明遠最看重的，這幾年投入的銀子也不少。若是匈奴有異動，林明遠肯定會先調動騎射營。”

有陳七他們在，匈奴時不時打算攻打夏國，或者北地是不是有戰事，只要看陳七他們動沒動就行了。

“跟顧明說一下，若是有可靠的人，能在雁門關附近開個鋪子，就開一個吧。”

“大小姐，要開鋪子的話，要不要跟楊大人提一下？”

“不用了，楊伯父在雁城被盯著，他就算有人手，只怕也是被人關注著。顧明開的這鋪子，就堂堂正正做些生意。”她想了想，“開間雜貨鋪之類挺好。”貨物不值錢，麻煩就少，“對了，讓陳七帶著自己的弓箭，若有機會，林明遠看到他的弓，也許能有好處。若是林明遠問起弓的來由，就說是他當年在雁山時見過的。”

陳七的弓是她特意選的，弓臂上有只很粗糙的虎頭裝飾。

當年自己親手在雁山訓練了一支弓箭隊，那時自己覺得這支弓箭隊將如猛虎出山，在沙場必建奇功，在雁山中稱王。所以，里面配備的弓箭，她興致勃勃地讓人在弓臂頭上雕刻了一只虎頭。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因為弓箭隊一直在雁山中訓練，還滿山打過獵，那邊見過這種弓箭的人不少。

要是陳七剛投軍就露出這弓箭，林明遠也許會多疑，現在嘛，林明遠不是一副對自己一往情深的樣子嗎？就算為了睹物思人，他也該提攜一下陳七才對。

何志成答應一聲，叫了送信來的人進來，一一交代了，“你歇息一晚，明天找車隊同路回去。”

“是，小的知道了。”那送信的人將事情記好，才跟著人出去了。

黃龍十二年八月，大皇子夏競被冊封為太子。

立儲君也該是普天同慶的喜事。林明遠笑意盈盈來到福北大營，下令將士們歇息一日，軍中同樂。

軍中無聊，不能到外面瞎逛的話，就算是歇息，大家也只能在軍中比武為戲。

有人邀陳七比試箭法，陳七背著自己的弓箭來到校場，林明遠在幾個軍中將領的陪同下聽到這邊的叫好聲，信步走了過來。

陳七彎弓搭箭，瞄準百步外的箭垛，林明遠一眼就看到了他弓臂頭上的圓頭。

他臉色微變，走近幾步，看清了那個圓頭是一個虎頭，他瞳孔一縮，死死盯著那只虎頭，一時間邊上將領說了什么都未聽見，怎么會看到這個呢？隨著雁山失陷，阿晴訓練的弓箭隊也全軍覆沒，所有弓箭都毀壞遺失了，他找過，后來只找到半把弓臂，虎頭也已經殘破。

“少將軍，這個陳七的什長還是當初您說提拔的呢，箭法好像更好了。”跟在他邊上的將領看林明遠盯著陳七，湊趣夸了一句。

“的確不錯。”林明遠回神，點頭說了一句，吩咐親兵，“等會兒將陳七叫過來見我。”又沖其他將領們說道，“今日難得歇息，你們也都回城看看家眷吧。”說完大踏步走回軍中大帳。

陳七一聽是少將軍要見自己，看看手中的弓箭，穩住心神，跟著親兵來到大帳外，“稟告少將軍，小的陳七求見。”

“進來。”林明遠坐在大帳中，盯著陳七手中的弓箭，“你的箭法不錯，這長弓倒是與眾不同，雕刻的是何物？”

陳七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粗糙的弓箭，“回稟少將軍，是只虎頭，就是粗糙了些。小的當年是雁山中的獵戶，那時候看到有人拿著這種樣子的弓箭在山中打獵，大家都說雕個虎頭，能保佑在山中打獵獵物不斷，還能嚇退猛獸，保佑平安。小的用慣了，一直就用這弓箭。”

“原來你是雁山中的獵戶啊。”林明遠拿過陳七的弓箭，虎頭雕工粗糙，卻已經有些發亮，顯然經常被人撫摸，所以木頭都有些沁色了，“你的箭法不錯，下月騎射營箭法比試，你若能進前十，必有重用。”

“小的一定努力練習，不負少將軍厚望。”陳七大聲應了一句。

林明遠揮手讓他退下，從袖袋中掏出了一個缺了只耳朵的殘破虎頭，這虎頭也被撫摸得光滑圓潤，想到當年那個女子，站在城門口，明媚一笑，“林大公子，你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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