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顧清韻又是以青州大營的人的身份過來的，說的是正經軍務。眾目睽睽之下，林天佑不能將她和侍衛拿下。

唐幕僚信任白神醫的醫術，為了替肖正國求醫，以涼州軍的身份護著顧清韻。

而其他將領們用了顧家侍衛的藥，都領了這人情。

林天佑就覺得自己是為人做嫁衣，他辛苦謀劃一場，本想趁亂拿捏住涼州軍，可如今肖正國還有一口氣在，涼州軍領軍大將軍的位置就還是他，圣上不下旨，無人敢說換人。

那唐幕僚是肖正國的心腹，又一直在涼州軍中，人緣威望不錯。有他輔佐，短期內肖天楠還能鎮住涼州軍。

一計未成，只能盼望肖正國中毒已深，撐不過今晚。

顧清韻跟著唐幕僚來到驛館，肖天楠已經拉了涼州軍的四位軍醫，圍在肖正國床前看診。

那四位軍醫外傷在行，對解毒卻不太在行了。四人看了半天，只能看出大將軍中毒不深，但是那一刀雖然避開了背心要害，到底還是傷得重了，余毒入侵。這毒也霸道，一時間四人沒法讓肖正國醒過來。

人還活著，卻醒不過來。大戰在即，有得到消息的將領前來探望之后，都是心中擔憂。

曹大剛與許遷也來探病，看肖正國面色泛青，都有些擔心。王爺前腳剛走，后腳大將軍出事了，要是少將軍來主事，還不知少將軍會如何安排。

這些日子，為了那幾千步兵的事，少將軍對王爺越加不滿，總怕王爺要奪走涼州軍。

這節骨眼上大將軍要是出事，他們擔心少將軍給王爺下絆子。

顧清韻跟著唐幕僚來到驛館，看到驛館中走動的人都是神色沉重，有些士兵面色惶惶。

“唐先生，肖大將軍傷得太不是時候了。”顧清韻跟唐幕僚說道。

唐幕僚點頭，“大將軍大意了，總覺得大戰在即，一切以戰事為重。”

有顧家血淋淋的例子在，肖正國對林家父子還是很警惕的。但是，如今是為了守住林家鎮守的雁門關，匈奴重兵就在城外，他們總想著林家父子再心急爭權奪利，也得等打下這一仗吧。

可惜，他們漏算了林家父子的瘋狂。

“肖大將軍若是傷重不治，肖少將軍如今只是涼州軍中正將，按職務不能統領大軍。為了集中兵力抗敵，涼州軍只能暫由林大將軍統帥了。”顧清韻看著唐幕僚，點出了林天佑父子的心理，“如今已經九月了，北地冬日嚴寒，匈奴人為了越冬避寒，冬日或許就先退兵了。”

肖正國一死，涼州軍肯定歸入林天佑指揮。而匈奴攻城這場大戰，卻還有一半的可能避免。這么一算，林家父子自然是寧可鋌而走險，先將涼州軍這塊肥肉吃到嘴里再說。

而且，要不是她讓侍衛守在附近，肖正國死于刺客之手，到時林天佑肯定會留下一兩個刺客活口。然后，這些刺客招認是匈奴細作。

涼州軍為了替肖正國報仇，也許更會同仇敵愾，奮勇殺敵。所謂哀兵必勝，還能陣前振奮士氣呢。

唐幕僚臉色微變，看向顧清韻，“顧小姐看事明白，老夫慚愧。”

“不是唐先生和肖大將軍見事不明。”當年為了取代顧家，林家父子寧愿看著雁門關失守，看著北地百姓生靈涂炭，對他們來說，只要結果是好的，死些人有什么關系？

“老夫要向太子申訴！”雁門關中，還有太子夏競坐鎮，還不是林天佑這個統帥一手遮天的時候，“老夫要將今日大將軍遇害之事，向太子殿下稟告。”

“太子殿下會為涼州軍做主，也許他會下令讓肖少將軍暫代大將軍一職，若是唐先生有人證物證，或許太子還會撤了林大將軍的統帥一職，可是，林大將軍若不是統帥，那這統帥一職能讓誰做呢？”

“林大將軍問罪，一人做事一人當，林少將軍林明遠行軍在外，不知道此事，他回城請罪，林家軍不可無主，林少將軍可統領林家軍。”

“或者，林家軍為林大將軍鳴冤，陣前向太子殿下伸冤？”

顧清韻慢慢說了幾種結果，唐幕僚苦笑一聲，“顧小姐見事明白，老夫莽撞了。”他一時義憤，想找太子做主。

太子夏競要是知道這消息，肯定高興。林家父子的兵權，在太子眼里，就是七皇子夏竑的兵權。有這機會將林家父子的兵權削了，他肯定高興。

但是，唐幕僚手中沒有證據，今日的打斗太過混亂，就連顧家侍衛也只是看到刺客行刺肖將軍。刺客殺人，與林天佑何干？他還幫肖正國打退了一個刺客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唐幕僚找到足夠分量的證據，證明今日之事是林家陰謀。林天佑一力承擔認罪，林明遠脫罪，只要憲宗不想收林家的兵權，那最多問罪林天佑，林明遠可以接任林家軍大將軍一職，他還可戴罪立功。

若是太子一意孤行要趁機殺了林家父子，如今雁門關中，林家軍人數最多，要是來個軍前嘩變，甚至陣前投敵呢？

“唐先生，林家軍若真的陣前嘩變，太子為了平息眾怒，就得斬殺挑撥之人了。唐先生若是出事，涼州軍群龍無首……”

“我們少將軍……”

“恕我直言，肖少將軍事親至孝，對肖大將軍言聽計從，作戰也能拼殺。但是，沒了唐幕僚，肖少將軍能擔起涼州軍嗎？”

唐幕僚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顧清韻的話說的婉轉，其實意思也就是肖天楠沒有主見，威望不足，有肖正國撐著，還能壓服眾人。

沒了肖正國，肖天楠的才能和威望不足以服眾。肖正國還有口氣，唐幕僚輔佐，眾人念及肖正國的恩情，一時之間還會聽肖天楠管束。要是唐幕僚也死了，就憑肖天楠，只怕涼州軍就要分崩離析了。

“我們大將軍的仇，難道只能算了？”唐幕僚一時間有些憤懣。

“肖大將軍若醒了，一切就可解。”

“但是，大將軍到現在還未醒，要是……”唐幕僚看向顧清韻，“顧小姐，您看白神醫可有把握解毒？”

“醫術之事，我也不知。我已經讓侍衛趕回城外，換快馬趕回青州，接白神醫過來。但是，白神醫年紀大了，路上不敢顛簸太甚，趕過來最快也得七八日。”

七八日，這毒也許就發作了。可眼下，唐幕僚除了寄希望于白神醫，也無人可用。

“有勞顧小姐了，今日若不是您派人相救，我家大將軍只怕就已經遭遇不測了。”

“其實今日我進城來，本來是想求見肖大將軍示警的，沒想到晚了一步。”顧清韻嘆了口氣，看著唐幕僚，說道，“唐先生，如今境況，我有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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