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盛帝的動作,殷槿安和九天都看得很清楚。
九天幾乎是本能地拋出一道禁忌符,在陽盛帝前面筑起一道高墻,把那些蟲卵都阻隔在外。
但是這道禁忌一般人肉眼看不見。
陽盛帝臉上帶了勢在必得的得色。
九天怕蟲子,她不由自主地往殷槿安的身邊靠了靠,這個動作愉悅了陽盛帝。
大家都看著那團蟲卵。
現場的,除了殷槿安和九天知道那是蟲卵,包括夏侯衍,都不知道這木牌里倒地上的一小撮是什么東西。
更不知道這蟲卵最后會怎么樣。
陽盛帝也不知道。
那些蟲卵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快地涌動,孵化,成蟲。
殷槿安原以為蠱蟲一定是白色的,胖胖的,惡心的,但是他清楚地看見,那些蟲卵孵化出來的都是黑色的小飛蟲。
個體不大,和小蚊蠅差不多。
一孵化出來,那些小蟲子稍微停了一小會兒便開始飛舞起來。
九天不放心,立即又在自己一方,丟出幾道金光護體符。
金光護體符對于防止邪氣邪物的入侵,能完全隔離。
那些小蟲子到處亂飛,九天和殷槿安注意到,那些蟲子似乎很努力地想往殷槿安身邊湊。
密密麻麻地在禁忌墻前聚集一大片。
發現無法往殷槿安這邊飛過去,它們馬上掉轉頭找寄生體。
陽盛帝以及他身邊的那些人都是目標。
不過陽盛帝服用過藥物,那些蟲子到他跟前,轉個彎往旁邊去了。
“阿嚏阿嚏”
“哼”
一片打噴嚏擤鼻涕的聲音,就連楚菡華身邊的大宮女鼻孔里都鉆進去一只。
九天往殷槿安的身邊又靠了靠,說:“二舅,我覺得不對勁。”
殷槿安也覺得不對勁。
只見那些飛蟲鉆入陽盛帝的侍衛、暗衛、死士身體里后,那些人想吐出去,擤出去,都做不到,神情變得有些怪異,一個個都在身上胸口亂抓。
陽盛帝指著殷槿安,對那些被蟲子寄生的人說:“把他給朕殺了。”
那些人卻沒有動。
殷槿安“嗤”一聲笑了,抱著膀子說:“好像陛下的話不太好使。”
陽盛帝有些慌神,不對呀,衛慕當時是要把這枚令牌留給“蕭槿安”,說是只要打開,周圍五十丈之內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會成為控制者的傀儡。
他在戰場上親眼看見過衛慕把木牌扔在地上,親眼看著周圍人被衛慕變成殺人機器,受衛慕驅使,不怕死不怕疼,哪怕胳膊斷了,眼睛瞎一只,也會不眨眼地往前沖。
可是,眼下是什么情況?
這些人怎么不聽指令?
“快去,把對面這些人都給朕殺死?你們再不去,朕把你們都殺了。”陽盛帝有些恐慌。
他原本是想把木牌折斷,蟲子孵化,把殷槿安甚至他身邊的九天小娃娃都變成自己的傀儡,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蟲子都往自己一邊飛不說,他還指揮不動!
被寄生的都是他的最強的侍衛和暗衛、死士,現在都不聽指揮了。
殷槿安說:“你的人被你忽悠傻了,要不,我們談談?”
陽盛帝說:“你想談什么?”
“你退位,楚氏一族滅族。”
“不行,換別的!朕可以封你為太子,朕百年之后由你繼承大統。”
“百年之后啊~”殷槿安嫌棄地看著他,“時間太久,孤現在就想要。”
“你做夢!”
“要不,你試試是不是夢?”
陽盛帝咬牙道:“讓朕看看你的真容,朕總不能把皇位讓給外人。”
楚菡華也派人在偷聽,她覺得此人不是蕭槿安。
畢竟蕭槿安是她親自毒傻的,怎么可能有這樣的雄才大略和氣勢?
殷槿安笑了笑,說:“假如孤把面具摘了,你就必須下詔退位、滅楚氏。你發誓,若說話不算話,就被五雷轟頂!”
陽盛帝不發誓,他根本不愿意退位。
“你既然不發誓,那我們就刀槍見真章。”
陽盛帝快速地往后退,幾乎一眨眼的工夫,就退回大殿,大喊:“關門,快關門。”
宮里人多,被蟲子寄宿的也只有三百人左右,未中招的人看陽盛帝狼狽奔跑回來,趕緊關門落閂。
夏侯衍走上來,對殷槿安遞上一個竹笛,說:“主子要驅動他們,可以吹這個竹笛。”
殷槿安覺得很有意思,要是用陽盛帝的人殺陽盛帝,是不是很好玩?
他拿了竹笛,看了幾眼,嫌棄地問:“這個竹笛不是新的,誰用過?”
“霍刀……竹笛是衛皇后娘娘留下的,當時轉由霍刀和薛景斐保管。前些日子回天山,那貳仟玖佰伍拾人,有一千人歸順了霍刀和薛景斐,他們帶人攻打京城,失敗了。”
“霍刀吹了竹笛,控制那些人攻城?”
“是,但他們都被玉龍國的使團炸死了。”
殷槿安聽夏侯衍說完,有些無語。
他對顧重錦和許立的暗示是對的,不然,被炸死的估計就是自己了。
不過,霍刀用過的東西,他不屑用,把竹笛扔給夏侯衍,說:“你吹響。”
他不屑于別人吹過的笛子,尤其是霍刀用過的,他嫌臟。
夏侯衍愣了一下,又激動地跪下,叩謝殷槿安:“謝謝主子的信任,屬下此生忠于主子,若有違背,立時粉身碎骨。”
他吹響了竹笛。
九天把禁忌和金光護體符都撤銷,竹笛聲起,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
只見陽盛帝的那些死士、暗衛們忽然精神一振,一個個殺氣傾瀉。
殷槿安領著九天往旁邊靠了靠,原本夏侯衍帶來的虎豹騎的一千九百九十七人,也都殺了過來。
“咚”
“咚”
腳步聲沉重,手里的兵器森寒,他們步調一致地往陽盛帝逃避的門走去,速度之快,超過想象。
九天瞪大眼睛,小聲問殷槿安:“二舅,虎豹騎的人,全部是……”
全部是吃了蟲蟲的?
殷槿安意味深長地看著那些人,只見他們直接大拳頭砸門,一陣亂拳,連門框全部被擊飛。
“咚咚”的腳步聲一直往大殿推進,殷槿安和九天都沒動,滿耳都是打殺聲、慘叫聲、門窗破壞聲。
沒用太久,就聽見陽盛帝大喊:“槿安,皇兒,快退兵!退兵!朕什么都答應,都答應……”
殷槿安喊了一聲:“夏侯衍,可以了。”
虎豹騎的人很快退回,倒是陽盛帝的那些死士,一個個呆愣原地,并沒有退回。
殷槿安瞇著眼睛觀察這些人,他大概猜到,虎豹騎以及陽盛帝的那些死士、暗衛們,雖然都有蠱蟲寄生,但是又不一樣。
虎豹騎的成員都保留智商,武功,又在竹笛響起,爆發強大的殺傷力。
屬于高一級的蠱蟲寄生者。
陽盛帝身上受了傷,一只眼烏青,他捂著臉說:“槿安,朕,朕今天受傷了,叫太醫治一治,明日早朝,朕在朝會上宣布退位好不好?”
“你也別想著耍什么花招,孤不怕!惹惱了孤,引一道雷,把這宮殿一切都劈了。”
“你放心,朕不食言……”才怪!
殷槿安叫人把顧八荒和王粲都叫來,對他們說:“你們聯系宮里的內侍,叫人收拾干凈。皇帝陛下要寫傳位詔書,王粲把關。”
又吩咐顧八荒,帶人去把楚相府、崔侍郎府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下獄。
“你們收拾干凈,詔書寫好。違抗者,殺無赦。”
大殿里跑出來一些官員,看見殷槿安,跪地哭求饒命,也有人歡迎殿下主持朝政。
哭著訴說江山快不保了,不僅回鶻人打進來,連遼朝的也滯留在西夏搶掠。
殷槿安搖搖手,說:“宮里事務弄好,孤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領著九天的手,舅甥倆去原先的府邸。
夏侯衍陪他一起去的。
府邸連他原先在大乾的“二爺府”都不如,門口臺階青磚殘破,院子的破落可見一斑。
敲門,一個老嬤嬤開的門。
老嬤嬤看上去有五十多歲,花白的頭發,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臉上還有一塊大傷疤。
看著來人,老嬤嬤狐疑了一瞬間,馬上就撲過來哭道:“小主子,你可回來了。”
殷槿安很不習慣與人這樣的接觸,但是腦子里記得,這個衛嬤嬤,是衛慕留下的,最忠心的老嬤嬤,也是撫養蕭槿安長大的老嬤嬤。
殷槿安拍拍她的后背,安撫道:“衛嬤嬤,孤回來了。”
衛嬤嬤抬起臉,又驚又喜,小主子不傻了!!
“你的臉?”衛嬤嬤心說,小主子不傻了,不會毀容了吧?
“孤沒事!”
衛嬤嬤又哭,哭著哭著看見殷槿安領著的九天,老人家就想的多了:“這個孩子是主子的?”
殷槿安哭笑不得,說:“衛嬤嬤,孤才出去不到一年,能生出來這么大的孩子?”
“啊,是啊,老奴糊涂了。”
“這是孤的外甥,以后待她同我一樣。”
夏侯衍笑著說:“衛嬤嬤,您讓主子先進去吧?”
“啊,好好好。”
一行人進了院子,院子面積不小,就是太破了,也沒什么景色,狂人楚跟著一起來的,忍不住撇嘴道:“什么皇子府,小地主的院子都比這強。”
狂人楚自來熟地在院子里開始逛,衛嬤嬤皺著眉頭道:“你怎么在別人家里亂闖?”
殷槿安說:“沒事,叫他看吧,反正府里也沒有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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