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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兒我只有一個侄女,哪里來的女兒!好你個謝文山,我豁出命給你生了三個兒子你不滿足,竟然還在外面跟人搞出個女兒,還想進家門?我呸!你當我李家沒人了嗎,由著你這么作踐我!”
李氏一聽謝文山嘴里蹦出女兒兩個字,瞬間就火了,不由分說又是一頓搶白將謝文山給罵了一通。
這一次,謝文山沒再生怒,而是有些無奈厭煩的捏捏眉心。
想他謝家祖上也曾是封疆大吏。
即便沒落,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攀不上高枝兒,當初議親找的人家也沒比自家好到哪里。
不過區區鏢局的女兒,跟他們這等世代書香門第的讀書人家是不能比的。
所看重的,不過就是她的美貌罷了。
哪成想娶進來卻是個河東獅。
他做什么都要管著,納妾更是想都不用想。
出去偷個腥都要提心吊膽。
本想休了她。
誰知她那兄弟爭氣,入京成了武官,坐到了正五品觀察使的位置。
她也跟著水漲船高,越發的囂張。
休妻這事也是不敢再想。
好在因著她兄弟,他的仕途也算坦蕩了一些。
雖然這兩年兩家關系有些微妙,但他這正六品的通判到底是個文官,總比武夫強些。
李氏跟著過好日子,后宅又是她獨大。
平日里瞧著還算順眼。
這次謝琉璃回來,卻又顯出她的炮仗性子。
將來恐怕又要有一段雞飛狗跳的日子要過了。
“琉璃,謝琉璃!你自己生的女兒,三歲的時候讓你給送到莊子上去了,你當真不記得了?”謝文山等李氏撒完潑,疲憊的說道。
李氏就像被突然掐住喉嚨的雞。
一地殘渣的書房終于安靜下來。
半晌,李氏才道:“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還活著!”
謝文山雖然自己也不怎么樣,對別人卻是充滿審判的,聽李氏的話,眉頭瞬間皺起來,冷道:“有你這么當母親的嗎!孩子才三歲就迫不及待的送出去,現在孩子自己找回來了,你想的是她怎么還活著?”
李氏自知理虧,也不敢再撒潑,扭捏著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驚訝。
我生她的時候遭的什么罪你又不是不知道,后來三年,我的身子骨總是不舒服,老二都躺著起不了身,還有你的仕途也是坎坷不順。
將她送走后,我身子立刻就清爽了,老二雖然還是不能外出,卻也好了很多。尤其是你的仕途,這不是一路順順當當做到了通判?
可見她就是個喪門星。再說了,當初你不也……”
“行了。”說到自己,謝文山就不樂意聽了,不耐煩的打斷李氏,“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她既然找回來了,那就好生安置著,我謝家還不至于供不起一口吃食。我最近可是一直在為升任同知的事左右奔走,就這點小事,你別再給我辦砸了,要是露出點什么,讓我升官的事情黃了,咱家都沒好處。”
李氏聽不慣他教訓似的語氣,想反擊,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謝文山說的對。
弟弟現在都搬去京城了,弟妹每次見她都趾高氣揚的,她也得爭口氣才是。
老大眼看著就要會考,家里不能做他的拖累,總要進京扶他青云直上。
老二體弱一直不見好,京城名醫多,將來去了京城,說不定還能請來太醫,到時候老二的身子骨定能治好。
還有侄女,眼看著就要到嫁人的年紀了,家里爹不疼后娘不愛的,她總得護著點,有個好的娘家,將來她嫁出去腰桿也能硬起來。
就像她,平時跟謝文山吵歸吵,鬧歸鬧,他敢納妾嗎?
偷腥他都不敢!
“我知道了。”李氏應了聲,想了下也是納悶,“她到底是怎么找過來的啊?該不會是一路乞討過來的吧,哎喲丟死個人!”
“我哪兒知道,你問她去。”
謝文山將這種有些難堪的事扔給妻子,揚長而去。
客廳里。
謝琉璃安靜坐著,帷幕依舊掩著她。
她身邊的那個丫頭也依舊木著一張臉站在她身側。
李氏已經更衣梳洗過。
雖然跟謝文山撒潑的時候像個潑婦。
這會兒沉靜了眉目,卻也是明媚奪目,一派雍容華貴,畢竟當初謝文山娶她看中的就是她的美貌。
站在她身邊的劉媽媽咳了幾聲,提醒道:“大小姐,夫人到了。”
謝琉璃的帷幕動了動,似微微頷首,喚了聲:“母親。”
李氏眼中的厭惡更深了幾分,當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長輩來了,竟也不知道脫帽起身相迎。
這般做派,將來配個管事的都是抬舉她了。
“她這一身也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我瞧著都要長虱子了,你們就讓她這樣來見我?”李氏以手掩鼻,話是對劉媽媽說的,怨懟也是真心實意。
劉媽媽忙道:“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帶大小姐去沐浴更衣。”
李氏道:“帶去柴房洗吧,別臟了地方。”
“是。”
劉媽媽走到謝琉璃身邊,想帶她離開,卻聽黑色的帷幕下傳出大小姐依舊木然的聲音:“母親,你為什么會覺得我的衣裙是撿來的?”
李氏不耐煩道:“你當我不知道那些泥腿子最喜歡穿什么嗎?烏漆嘛黑的最容易藏污納垢,一年到頭都不用換洗,一群懶出世的東西!”
李氏的話讓劉媽媽心里刺了下。
她就是泥腿子出身。
李氏雖然不是在罵她,卻比指著她鼻子罵還要讓人難堪。
謝琉璃的帷幕歪了下,似乎在疑惑的歪頭:“母親,你不知道我朝玄黑才是正色嗎?”
李氏怔了下,這才想到皇帝的龍袍就是玄黑的。
她竟然說黑色最容易藏污納垢,是泥腿子穿的!
這如果讓有心人聽到,那老爺的仕途……
不,恐怕她這個家都要完了!
李氏瞬間出了一身冷汗,臉卻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我說的是那些泥腿子,沒說別的,貴人們穿上自是不怒自威,你是貴人嗎你就穿?”李氏難堪卻又不想在自己這個不喜歡又看不上的女兒面前下了面子,嘴硬搶白一句立刻轉移話題道,“行了,大過年的,我手邊還有事沒工夫在你這瞎耽擱,你也長途跋涉的肯定累了,我讓人給你收拾個院子出來,你且去住下,沒事不要亂跑,現在人都忙,等過會兒再給你指派個丫頭,我看你身邊這個也是個蠢的,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撿來的乞丐!”
李氏說完,再不愿多待,轉身離開了。
劉媽媽在心里嘆了口氣。
李氏生的美,打小就是眾星捧月嬌慣著長大,性子自然刁蠻,年輕的時候還能勉強說一句嬌憨可人。
這年紀越大,卻越發刻薄了。
親生的女兒,三歲就孤零零的送出去,這不明擺著讓她死嗎?
如今人命大回來了,卻也沒一句好話。
這哪里是母女,說是仇敵也不為過。
“大小姐,我帶你去小院吧。”劉媽媽心中憐憫,對謝琉璃說話的語氣也很柔和。
謝琉璃微微頷首。
謝府在外看起來青墻黑瓦,屋頂綿綿看不到頭。
進了里面更覺庭深。
廊連著廊,屋舍重重,三人走了一刻鐘還沒到,雪倒先停了,只留下一個冰雕玉琢的琉璃世界,還時不時反射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劉媽媽起初沒在意。
后來這金光一直如影隨形便忍不住側目尋找。
然后震驚的發現這金光在大小姐身上。
原來她的衣裙并不是李氏說的那樣烏漆嘛黑。
而是隱著金線,上面還繡著精美的金鳳圖案。
那繡工是她生平僅見,其上的金鳳在大小姐走動間,仿若騰飛。
華貴的不可方物。
劉媽媽瞬間呆立當場,震驚到沒有言語。
謝琉璃和丫頭便也停下,安靜的站在她身邊。
那滕飛的鳳也靜止下來。
劉媽媽顫抖著聲音:“大小姐,你,你這身衣服……”
她停頓了下,將謝琉璃拉到旁邊的假山后,壓著恐懼問:“陛下寬仁并沒有禁止平民穿玄黑的衣服,但龍鳳象征著陛下和皇后娘娘,你,你怎么能在衣服上繡鳳凰呢?這要是被有心人看見,定是要抓你進大牢的呀。”
“無妨。”謝琉璃的聲音還是古井無波,似乎并沒有把它當回事。
劉媽媽只當謝琉璃不知其中的利害關系,剛要解釋給她聽,跟在謝琉璃身邊那個一直默然無語的丫頭忽然道:“這衣裙是太子所贈,我家小姐有很多,不會被抓進大牢的。”
劉媽媽:……
“你這丫頭說什么胡話呢,太子殿下遠在京城,怎么會在偏遠之地贈你們象征著未來后位的衣裙?”
兩個小姑娘能千里迢迢找來通州府,身上不可能沒有銀兩,許是得了什么機遇,但要說這機遇是太子殿下,那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信的。
想來是小姑娘不懂事,瞧著鳳凰美麗,便找人繡了穿在身上。
也是運氣好,這一路走來竟沒人發現。
“總之這種衣裙以后萬萬不可再穿了。”
這事不是小事,劉媽媽叮囑一句,帶著謝琉璃主仆兩人到了地方便急匆匆的走了。
她要將這事告訴李氏,當務之急,需得給大小姐做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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