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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良縛匆匆出了酒樓。
幾個收賬的也跟在他身后,一副不拿到錢誓不罷休的模樣,連這酒樓也派出了一個伙計跟著。
自打吳府闊綽以后,吳良縛哪里受過這等委屈。
只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笑話。
恨不得立時打死這幾個殺才狗雜種。
可這當口,他沒這個臉,也顧不上收拾他們,只得耐著性子,壓著嗓子道:“我這就回去拿銀子,你們還跟著我做什么!待會兒,我自會讓人把銀子給你們送過來。”
幾人可不聽他的,笑著打哈哈:“怎敢勞煩老爺的人?”
“老爺您甭管我們,自往前走,小的們就在后頭,到了貴府上也不會多話,絕不給您添麻煩。”
吳良縛牙齒咬的咯吱響,這幾個狗雜種,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被追債了,還巴巴的跟在身后!
他死命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陰沉著臉道:“既如此,上馬車吧。”
有馬車坐,幾人自然樂意。
嘴里說著恭維的話,心安理得的依次上了馬車。
吳良縛擠在幾人中間,心中既憋屈又憤怒,整個天靈蓋仿佛都在蒸騰。
好容易熬到回府,吳良縛立刻跳下馬車,氣勢洶洶的進了府門。
“管家!管家在哪里!給我滾過來!”
一回到府中,吳良縛立刻將心中的怒火全發泄出來,怒吼聲震天響。
管家知道自家老爺的脾性,早就在門房候著,聽見聲音趕緊走出來,垂首道:“老爺,小的在。”
吳良縛抬腳踹在他身上,喝罵道:“狗雜種!人家來家結賬,你為什么不給!”
管家生受他一腳,仰面磕在地上,頭暈眼花之際衣襟又被扯住從地上提起來。
吳良縛暴怒的臉就在眼前:“說啊!位什么不給!害老子在外面丟盡了顏面!”
管家雖是頭暈眼花,腦子卻沒暈。
他知道吳良縛這是在泄憤。
他不敢在夫人那里發怒,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受苦的便只能是他了。
“老,老爺……”管家抓住吳良縛的手腕,竭力解釋,“不是小的不給,是夫人下了令,小的縱使心急如焚也,也是沒有法子啊!
可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岔子,讓夫人心緒不佳,正巧老爺的事又撞上來,這才變成這樣,老爺且去書房看看夫人,問幾句話也就好了。”
管家給了臺階。
發泄了一些怒火的吳良縛也就著臺階下了,松開手氣道:“生意場上的事為什么要帶回家來!讓我在外面丟了顏面,她臉上也光彩嗎!”
管家坐在地上懶得爬起來。
要不是這份差事實在是難得,王夫人給的太多,他才不會在這里受吳良縛這份罪。
心中是這樣想,嘴上卻是勸和:“夫人在外也不容易,老爺你心胸寬廣,莫要跟夫人計較什么,家和才能萬事興。”
吳良縛不耐煩聽這些話,甩了袍袖往書房去了。
書房。
王月影站在書案后,正在提筆作畫,宣紙上翱翔的鷹已初具雛形。
吳良縛過來她并沒有抬眼。
吳良縛打了管家,泄了一些怒火,一路上過來,剩下的那點怒氣也縮了起來。
他自知傳出去必定是要恥笑的。
可他又有什么法子!
王氏這個婆娘確實有手段。
生意場上的事她能做的風生水起。
府里的家事,她也能管的井井有條。
當初她生女后不肯再生第二個,說什么都不聽,他也只能作罷,讓老太太張羅著納妾。
此乃天經地義的事情。
那邊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無可指摘。
偏偏王氏這個毒婦不許。
當時人都已經接入府了。
可伺候的人卻沒了大半。
連老太太那邊伺候的人也沒了。
老太太可吃不了苦,鬧的他也沒心情入洞房。
去找王氏理論,偏偏正房里也沒人。
黑燈瞎火的,只有個小丫頭坐在墻根,見他過來才站起來說什么夫人已經離府,這宅子和幾個下人是他們自己的,她不貪,留給他們,但旁的,那是她自己打拼得來的,他們也休想染指。
這可把他嚇的仿若是五雷轟頂。
老太太更是接受不了。
她一輩子養尊處優,夫君死的時候,以為這輩子到頭了,麻繩都掛到房梁上了,是王氏及時發現救下來,過后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老太太又神采奕奕起來。
這又讓她回到一貧如洗的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受不住的。
直揪著他打罵。
他心中不忿歸不忿,可又能怎么著。
外面的生意鋪子都在王氏手里。
他半點都沒沾上,若真叫王氏惱了,即便她不能和離,她手里的銀子也到不了他手里頭。
他也不是那等能吃糠咽菜,身邊只有零星幾個下人伺候的人。
便也只得妥協,將那妾室匆匆打發走,求著那丫頭去見了王氏。
說盡好話,發盡毒誓,這才把人請回來。
只是自此以后,他想納妾這一條便再也行不通了。
好再,王氏也自知有虧,他試探著在外面玩玩,她知道了也沒多大反應,只有一條,不能在外面有野種。
今天不知是犯了哪門子忌諱,竟這么不給他臉面!
吳良縛心中翻江倒海的,等了一會兒,王月影依舊沉迷作畫,并不搭理他。
他終是忍不住,率先開口道:“月影啊,人家登門要賬,你怎么不給人結清啊?”
王月影筆下不停,聲音沒有喜怒:“他們登門是要你的賬,又不是要我的賬,我為什么要結?”
吳良縛道:“你我夫妻一體,這么生分做什么?我今日宴請朋友是花的多了些,往后注意些便是了,你心中不樂意差人把我叫回來,咱們夫妻有什么話房里說明白,何苦鬧成這樣,我在外面的臉面都快丟光了,于你臉上也是無光啊!”
王月影執筆的手頓住,終于抬臉看這個男人。
他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脖子上還有些不知道的痕跡。
眼神渾濁卻又偷著奸滑。
她看的倒胃口,垂下眼眸繼續作畫:“你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跟妓子們風流快活的時候,我臉上早就已經無光了,也不差你這一次。
吳良縛,你自己欠的賬,自己結,我這里沒銀錢替你結那些亂七八糟的賬。”
吳良縛提高了聲音:“你什么意思!我在外面花天酒地?那還不是你允許的!你現在說不管就不管了,那我怎么辦!”
王月影淡淡道:“我現在又不允了,你該怎么辦便怎么辦。”
吳良縛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王氏!你不要以為你掌家就能為所欲為!
你再怎么能耐,只給我生一個女兒就是大罪!
你不要把我逼急了,真逼急了我,我把你告到宗族,告到官府,讓全京城的人都戳你脊梁骨!”
王月影聽笑了:“那你就去告,我等著。”
“你!你!”
吳良縛氣的渾身顫抖,狠狠甩袖走了。
外面幾個追賬的還在等著。
時間一長,有那好事的定要上前詢問。
那幾個狗雜種定是什么都往外禿嚕。
到時他的臉可真是要丟盡了!
當務之急是要把銀子還上,讓那幾個殺才滾蛋!
他手里是沒銀子了,但房里還有不少古玩字畫等珍品,總能拿來應急。
吳良縛打算的很好。
但回到房里一看,那些珍品竟都不見了。
他又驚又怒,喝問房里的丫鬟:“我的字畫古玩呢!”
丫鬟垂首回道:“夫人說那些東西都是她買來的,吩咐奴婢們放進庫房了。”
聞言,吳良縛眼睛都要滴血了,恨恨的罵道:“好個毒婦!”
他又積了滿腔怒火。
庫房的鑰匙在王氏手里,他自是碰不得。
外面的事情刻不容緩,吳良縛顧不得跟丫鬟糾扯,自走去王月影的妝臺旁。
他想拿王月影的首飾去抵債。
奈何上面也空了。
吳良縛氣的一圈捶在妝臺上,卻只把自己給疼的直吸氣。
吳良縛抱著自己的拳頭把房間掃視一圈,發覺房間里只剩下一些小零碎,根本不夠抵他欠下的賬。
他無奈之下,只能去西苑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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