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難得的好天氣。

雖則朝堂上亂成一鍋粥，外面李遙的大軍也還在逼近。

但百姓們并無多少憂懼。

街道上空張燈結彩的，那各色的燈籠排列整齊的垂著。

下方是擁擠的人群。

除夕的上午是最后一個置辦年貨的時候了。

李修拎著大包小包從人群里擠出來，當過都督的人，現在累的彎腰塌背大喘氣。

他喘了會兒回頭一伸胳膊，又扯出來一個人。

游思遠身上同樣背著大包小包，死死抱著他的胳膊，眼冒金星：“李，李大哥，咱們買完了吧？”

李修看看自己身上的包裹，又看看他身上的包裹，喘道：“盡夠了。”

游思遠道：“那，那咱們快回去吧。”

哥倆互相攙扶著回周云觀。

到門口的時候，見有個姑娘在已經張貼上鮮紅對聯的門口張望著。

兩人走過去，游思遠道：“姑娘來上香嗎？今日除夕，我們不開門的，您初五再來吧。”

姑娘搖搖頭：“我是來找觀主的，她在嗎？”

游思遠有些為難：“在的，但是我家小姐不輕易見人的，她如果想見你，會讓素鵝姑娘過來引你進去，素鵝姑娘沒有出來的話，那就……”

他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臉色瞬間變的難看，指著那姑娘道：“你不是那個，那個當時來我們這里鬧事的女人嗎！你又來做什么！還要找我家小姐，你還想鬧事嗎！”

那姑娘聞言愣了下，而后表情便有些一言難盡。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說出。

這時，關著的門大開了。

素鵝探頭出來。

游思遠趕緊告狀：“素鵝姐，你看，年初那會兒過來鬧事的女人又來了！”

素鵝將門打開：“知道了，進來吧。”

游思遠對著那姑娘哼道：“聽見了吧，你今天別想鬧……”

他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又看向素鵝：“你讓她進去啊？”

素鵝道：“我們是舊相識，小姐還跟她做過交易呢，我記得報酬還沒收呢，自然得讓她進來。”

她帶著那姑娘進去。

留下一臉懵的游思遠。

李修拍拍他的肩：“走吧，家里人都等著呢。”

兩人也走進去，觀門再次關上。

游思遠和李修去了廚房院子，素鵝則帶著那姑娘去了謝琉璃的房間。

謝琉璃坐在桌案后面，含笑看她：“身子搶回來了。”

“是，若初特來拜謝觀主。”謝若初向她行禮。

謝琉璃道：“不必道謝，我們做過交易，我取你的嗓音，教你修煉之法。”

謝若初點點頭，走的距離她近一些：“觀主請取。”

謝琉璃抬起手，便有一道靈光從她喉間飄至掌心，須臾便隱入不見。

謝若初見她放下手，便問：“如此便好……”

她沒說完，因為她的嗓音變的沙啞，她有些陌生。

謝琉璃看她：“能適應嗎？”

謝若初點點頭，笑道：“嗓音罷了，我可是撿回了一條命，仇人也全都死了，我很適應，也很開心。”

謝琉璃嘴角笑意更深，讓她坐下：“往后有什么打算嗎？”

謝若初忙點頭：“那個叫蘇軟軟的女人死了，但她帶過來的靈泉空間還在，我也可以進去，里面有靈草靈泉，我想找一片山野，將空間里的靈草移植出來，如果靈草能在外面生長，就可以造福許多人了。

還有靈泉水，我想將它加入藥中，多多的制成強身藥丸，分發給孩子們，如此，將來我們的國家必定會十分強盛。”

不知怎么得，她覺得觀主十分的親切，身上的異樣與所思所想便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謝琉璃點點頭：“這件事你一個人做不成，在這里住下吧，待李遙回京，可讓她派些可靠的人手來幫你。”

謝若初也知道李遙正帶兵“打”過來，只聽她沿路對百姓秋毫無犯，便知此人應是個明君，如今謝琉璃又提起他，她便更加放心，眼睛亮晶晶卻又有些擔憂：“觀主，我真的可以住在這里嗎？那個小兄弟討厭我。”

謝琉璃道：“他討厭的是蘇軟軟，與你無關，素鵝這會兒應該就已經跟他們解釋清楚了，你不必擔憂。”

謝若初笑起來，流露出幾分活潑模樣：“那便好呀。”

謝琉璃唇角也帶著笑，她緩緩站起來，從桌案后面走過來，朝她伸手：“走吧，我帶你過去，她們現在應當在包餃子。”

謝若初怔住。

她看著那雙纖長白皙的手，不知怎么得，眼前好像浮現出長姐的模樣。

長姐在時，也時常這樣朝她伸手，牽著她出去玩。

“不想去嗎？”謝琉璃問。

謝若初回過神，連忙搖頭，抬起微微發紅的眼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站起來跟在她身邊一起出去。

廚房那邊的院子里傳來歡聲笑語，另有孩童的咿呀聲，以及雞鳴聲。

不巧的是，這時竟變了天。

風起，雪花便簌簌落下。

院子中的歡笑聲變成了驚呼。

謝琉璃和謝若初同時停下腳步。

風吹起她們的衣裙。

謝琉璃仰面望向天空中的雪花，忽然想起在世的那一年。

也是這樣的年節。

父母姊妹兄弟聚在一起談笑。

也是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場雪，攪了大家的興致。

后來，就再也沒有這樣團聚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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