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許只是一只從未體驗過人類感情的小妖怪所做的一個夢。

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在那個夢里，她為別人編織美夢，但卻從不曾知曉這些人為何會因為這些美夢而歡喜。

雖然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

但只要這些人都會因此而開心，那這小妖怪便也會開心。

曾經也有幾只夢魘來到過她的夢境，本來是因為好奇現在還有同族存在。

可在看到她所做之事后都是搖頭嘆息。

“你怎么做這些無用之事，我們要變得強大需要的是噩夢，不是這些爛柯一夢。”

“人類這種東西，只有負面情緒才能提供給我們所需要的力量，你讓他們如此滿足，這不是壞了自己的修為嗎，唉。”

“你這小東西活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你的噩夢總有一天會因為無法滿足而將你吞噬的。”

盡管他們一個一個都在勸說著自己。

但小妖怪并不在意。

甚至還很氣惱地將它們來過的證明全部抹除。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遇到過這些同族。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小妖怪發現死去之人比活著的人執念更深。

他們也更需要一個美夢來作為慰藉。

于是她抓住了第一只靈魂，在那靈魂驚恐的時候，小妖怪給他編織了美夢。

一段他畢生都在追求卻不可得的美夢。

在夢里他一帆風順，實現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這耗費了小妖怪太多的力量。

她這才知道，原來夢魘只有吞噬噩夢能獲得力量，賜予別人美夢是需要消耗自身存在的。

可她不在乎。

但也不能因此就消失吧。

如果自己消失了。

那收集的這些靈魂，又當何去何從。

就在她無所適從，帶著一群靈魂游蕩在夢境之海的時候。

她遇到了一個人。

或許那也不是人。

那是一棵巨大無比的樹，在那樹下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

男人手中握著一節樹枝，口中念念有詞。

小妖怪很好奇，自己這是來到何人的夢境了，怎么如此不可思議。

她安撫靈魂們的夢泡，而后自己小心翼翼來到男人身邊觀察著他。

那男人的面容模糊，小妖怪湊得再近也看不清。

最后男人似乎是被觀察的不耐煩了。

用樹枝輕輕敲了敲小妖怪的腦袋。

“無禮的小東西，你可看得歡喜？”

“......”小妖怪捂著腦袋，不明白這男人什么意思。

“被人打了，卻只會委屈巴巴地看著別人？甚至不知道逃走？我所創造的所有生物里，似乎只有傻狍子有這種特性，來，傻狍子，讓我看看你。”

那男人朝著小妖怪伸出手。

小妖雖然被打了。

但真的很好奇，這人是怎么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的。

按理來說，自己是魘妖，潛入夢境都是沒有任何痕跡的。

即便是神仙可能也很難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這人難道比神仙還厲害。

“非我的造物，乃是這宇宙靈氣自行孕育之物，唉，打錯了，打錯了，你這一族，比我這個世界存在的時間還要久，罪過。”

男人輕輕用手又摸了摸小妖的腦袋。

“可你怎么如此弱小。”男人似乎是在打量著小妖。

那小妖就這樣漂浮在半空，任由男人注視著自己一言不發。

男人轉過頭，看向了那些在遠處漂浮著的泡沫，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原來如此......眾生有靈，你這小妖逆天而行，竟然是連自身存在都不顧了。”

小妖一下子慌了。

她趕緊飄過去，將那些泡沫都護在自己懷里，動作輕柔無比，就像是生怕驚擾了那些泡沫。

“小東西，你雖然古老，但卻并非永恒，如此下去，你必然會遭至反噬，唉。”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聲音里滿是悲嘆。

“可憐我和你一樣，死到臨頭卻不自知。”

他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著那棵大樹。

“若是我這最后的垂死掙扎，能救這個世界一命，也能讓那些怪物隕落在我的身體之中，是否也算是一件將功贖罪之事，只是可憐了那即將誕生的孩子。”

男人捏著手中的樹枝，輕輕用它拍了拍樹干。

小妖無比好奇，這人到底在說什么啊。

“你過來，小妖。”

男人朝著她招了招手。

小妖雖然猶豫，但還是飄了過去。

“若你始終不想放棄這些魂魄，去找一座浮屠塔，我在里面給你放些東西，你在里面編織夢境，不會損害到自身，但也無法繼續成長，你可愿意？”

不明白。

小妖歪著腦袋。

男人嘆了口氣，又用樹枝拍了拍她的腦袋。

“找一座塔，住進去，你和你的這些泡泡都會沒事，聽懂了嗎？”

小妖用力點著頭。

“唉......”男人背著手，轉身繼續看向大樹。

見他半天不說話，小妖剛想上去詢問。

但男人只是擺了擺手。

“快去。”

之后小妖便被驅趕出了這方夢境。

她生平第一次罵人，雖然罵得很溫柔，但也還是具有一些攻擊性。

于是她開始沿著那男人留下的氣息，尋找一座塔。

當她找到那座塔的時候無比興奮，立刻占據了塔頂，而后發現這里的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這里賜予這些靈魂美夢，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歡天喜地的小妖開始樂此不疲地收集靈魂。

于是這塔頂的異類氣息也越來越重。

有一天，她抓到了一枚新鮮的靈魂。

魂魄十分沒禮貌，對著小妖罵了三天三夜。

“你這異類，不顧他人想法，把老子捉來做甚！嗨喲！你還想給老子美夢？？去去去，一邊兒去，老子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好不容易可以去投胎了，你這小東西別來打擾老子投胎啊。”

小妖不依，覺得這靈魂好生沒禮貌，于是便把他關起來，也不給他美夢，只是每天飄在半空，托著下巴看著它。

“你這女娃，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和剛加入我那小隊的小子一樣，都是蠢貨。”

“唉，女娃子，你關了我這幾天了，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些事啊。”

“就是，你知道特管局不？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特管局有個第七小隊，我就想知道，那群孩子現在怎么樣了，是不是因為老子沒了，所以每天都哭得稀里嘩啦的，哈哈哈哈哈。”

“喲呵，你還真去特管局了？？沒去？那你咋知道的？又是偷偷溜到別人夢里？唉算了，你說吧。”

“......是嗎，他們都振作起來了，那就好，嘿嘿，老子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了，唉！等等，還有一件事，老子這輩子還有一個對不起的人，是我的女兒，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和她說一聲，就說老爸對不起她，讓她這輩子千萬別調查我的死因。”

“唉！你這莽貨！怎么回事呢！我讓你和我女兒說不要調查我的死因！你怎么把特管局的事都告訴她了！你這蠢東西！”

小妖怪氣鼓鼓地看著這無禮至極的魂魄。

她編織了一個鳥籠，把那魂魄放在里面甩來甩去。

甩的那魂魄是頭暈目眩。

最后遭不住了說了一句。

“唉唉，小東西，你別甩了，老子要吐了，唉，你啊，其實也不是什么壞東西，可你這塔頂現在邪氣越來越重，特管局早晚會找上門來的，你不如放掉一些魂魄，讓他們自行投胎去罷。”

“你別搖頭啊，唉，老子我也是為了你好啊，或許這世界上，真的有你這種奇怪的異類吧，唉，你瞧瞧，我說什么來著。”那魂魄說著引導小妖怪往后看。

小妖往后看了一眼，而后便看到了那背后背著一把黑色長刀推開塔頂大門走進來的少年。

“好巧不巧，偏偏來的也是個莽貨，唉，小東西，這貨下手沒輕沒重的，等下打不過他，你可千萬別逞強啊，一定要投降。”

“唉！你慌什么！老子話沒說完呢！你回來！！”

說到這里，夢夢笑了。

三人坐在塔前的臺階上。

夏玲玥用手撐著下巴問道：“那......夢夢姐，后來呢？你被我爸狠狠揍了一頓？”

李玲笙則是坐在一旁給兩人剝著瓜子。

夢夢搖了搖頭。

“......那是爸爸把您揍了一頓？”

李玲笙問道。

夢夢還是搖頭。

“我給了他很多美夢，我敢保證，那都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他拒絕了，于是我又用噩夢去嚇唬他，說實話，當時我比他還緊張。”

“怎么會有人的夢里，一個女人三米多高，三百多斤。”

夢夢想到在李牧寒夢里看到過的那個孤兒院老師，就忍不住想笑。

“我呀，是生怕他被那些噩夢傷到，同時又很生氣，為什么會有這么不識抬舉的人，最后他把我惹火了，我第一次動用夢魘的界域，想要徹底讓他屈服，然后再給他編織美夢。”

“結果呢？”

夏玲玥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夢夢問道。

“你爸爸，就是個莽夫.......他不僅想要救那些所有被我關在美夢中的靈魂，還想要救身為始作俑者的我......最后在我被噩夢吞噬的瞬間，他把我從那黑色的深淵里撈了起來。”

當然......那并不完全是李牧寒的功勞。

一顆小樹苗在深淵的下方緩緩生長，托住了夢夢的身體。

這才讓李牧寒可以將其撈起來。

或許世界之心那時候所做的一切，都并沒有什么惡意，但也有可能這些都是他的算計。

但已經無所謂了。

夢夢伸了個懶腰。

“這就是我和你們父親的相遇。”

“唉，夢夢姐，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我老爸提起刀來除了我媽還有林澤姐姐誰都敢砍，當然，今朝姐她砍不過，這就不說了。”

夏玲玥說道。

“對，我印象里，爸爸也是這樣，雖然他那把刀好像不見了，但您說的這些，還是和我們印象里的父親沒什么差別。”

“好勒。”

夢夢笑著站起身。

“那就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去看一看你們父親，不同尋常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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