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輝調整一下坐姿，勾起唇角，露出虛偽的笑。

“林隊長，上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也說過嗎，司機看似只是個開車的，但我卻是要把命交到他手上的，這樣的人，當然得是信得過的人。”

“殺人放火的事，我都能放心交給他，不過是把幾個人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我根本不必過問，老郭完全能辦好。”

張耀輝說著，陰沉地笑出聲，沾沾自喜地開口，“林隊長，有個經驗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下，畢竟你手下也要管這么多人呢，希望對你能有所啟發，那就是作為領頭人，把握好大方向，細節問題知道得越少越好，越安全。”

林澈勾起唇角，笑容帶著痞氣，“不好意思，我的格言是細節決定成敗。”

張耀輝聳肩輕笑，他這么一說，就等于間接承認上次去他家的走訪，他撒謊了。

郭兆黎不是他底細不清的手下人，而是他的心腹。

林澈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說吧，你為什么這么信任郭兆黎，你和他什么時候認識的？”

“什么時候……”

張耀輝皺起眉，一副回憶的模樣，“這都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還真得好好想想……”

“對了！我想起來了！”

張耀輝拍了一下小桌板，“我和老郭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停車場，我帶著小柏去買東西，出來的時候被一伙病人家屬圍住了，因為治療效果不好，他們不滿意，非吵著要個說法，說白了，就是想要點錢。”

“這家人素質低，我和他們理論了幾句，他們居然動人，還想把小柏搶去，是老郭沖上來幫忙，老郭人高馬大，長得又兇，那家人被嚇跑了。”

“為了表達感謝，我請老郭一起吃個飯，飯桌上聊了聊，我知道他在找活干，就給他介紹了個工作，我常去的洗車店，老板正好在招工，我就推薦他過去了，之后每次去洗車做保養，我和他都會聊兩句。”

“有一次，老郭突然跟我借錢，說有急用，十萬塊，不是小數目，拿了錢后他消失了，要不是沒有欠條，我都想要去報警了，可兩個月后，他回來了，給我還錢，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有誠信。后來辭職出來，創立全艾，前期遇到不少困難，老郭拿出自己所有積蓄幫我，我就知道這個人講義氣，能深交。”

“深交？”

林澈冷哼一聲，覺得諷刺，“他是一個殺人犯，你知道嗎？”

“當然。”

張耀輝虛偽地笑著，一副可以掌控全局，知曉一切的樣子，“剛認識的時候，他黑人黑戶，說話遮遮掩掩，我就猜到他身上不干凈了。對了，那會他不叫郭兆黎，他叫陳興，后來改成這個名，相關手續還是我找關系幫他辦的。”

“至于為什么要改名，林隊長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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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沒有接話，但他猜到是因為周嘉光的案子。

“老郭這個人，早幾年的時候人沖動，報復心強，就因為人家來洗車的嘲笑了他幾句，說話不太好聽，他就偷偷把人家剎車線剪了，給人一家三口害死了，本來交警那邊我都打點好了，沒太大問題，可沒想到碰上周警官這一根筋的，抓住……”

張耀輝話還沒說完，林澈抬手，直接把手邊的文件夾甩出去，眼睛里滿是警告，低沉地開口，“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周嘉光同志不是你有資格隨便評價的。”

林澈手上的勁一點都沒收，文件夾里的資料被甩得散了一地，塑料尖角砸在張耀輝頭上，直接把腦門劃破，血流了出來。

老杜看了一眼錄像設備，抬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的時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算是提醒林澈。

組里上下都知道4·21案是林澈的心結，林澈能穩定情緒抓住郭兆黎，能沉著冷靜地審訊張耀輝，自制力已經很讓人佩服了。就這兩個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但比起發泄，老杜更擔心林澈犯錯誤，別因為這么一砸，本來破案立功的，還倒挨個處分，對林澈今后的發展不利。

張耀輝倒沒叫嚷著要投訴，低頭在袖子上蹭了蹭腦門的血，笑著道歉，“抱歉啊林隊長，忘了這層關系。”

張耀輝說著抱歉，但那神情更像是挑釁。

“別說廢話，接著往下交代，你在交警那是什么關系，找了誰？”

林澈開口，語氣沉穩，表情淡然，就像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情緒收放自如。

張耀輝說了個名字，“當時應該是個副大隊長的職務，之前有一會酒駕，求他幫忙就認識了，塞點錢的事，不難辦。”

“周警官察覺到了車禍的異常，老郭就想辦法解決了他，本來老郭不打算告訴我的，是我那天去找他，正好看到他家里帶血的衣服，他才不得不把事情告訴我。”

“出了事，老郭是打算跑的，可是聽了他辦事的整個過程，我覺得他以后能為我大用！一個膽大，心細，做事考慮周全，欠我人情，還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人，可遇不可求啊！”

張耀輝的語氣，像是挖到寶藏一般的興奮，林澈隱忍著憤怒，放在腿上的手收緊，攥出血珠來，“他那的，一字一句，給我重復一遍，任何細節，語氣，就連一個換氣的停頓都別給我漏了。”

張耀輝笑著搖搖頭，“林隊長，你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這么多年過去，我……”

“說！”

林澈語氣加重，但聲音并沒有提高太多，勾起的嘴角透著痞氣，眼底一片寒霜，“一遍回憶不全，就回憶兩遍，十遍，一千遍，一萬遍，我的耐心出了名的好，我不介意跟你慢慢磨，但我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不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澈說著，抬手摸了摸額頭，位置正是剛剛張耀輝被砸破的地方，警告的意味相當明顯，“不信的話，張院長大可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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