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惡很想打敗葉長歡，這是他的執念。

但不該是這么打敗，這種贏對他而言是恥辱。

要贏，也還是葉長歡神智清醒時。

他的呼吸急促，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心跳比平時跳的更快，但全身上下依舊冰冷刺骨。可明明是一個人的心跳聲，卻在那只手按上來時，在兩個人的指尖震動。

他看著葉長歡冷漠的臉，開口：“如果你成為一個受人擺布的蠢貨，那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對手。”

葉長歡目光依舊：“……”

見她沒反應，他嗤笑一聲，有些失望又有些輕蔑：“不過如……”

清脆的巴掌聲讓他的臉撇向一邊，力道不重，但也不輕，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舌尖頂了頂發麻的左臉，目光灼灼。

“你又輸了。”

葉長歡站了起來，這種強制的“入道”狀態還是沒有結束，但是她看起來無比清醒，居高臨下的看著戰意飆升的少年，冷冷的警告：“下回再讓我聽見你說我的蠢話，我撕爛你的嘴。”

平時的葉長歡或許會嬉笑怒罵，但現在的葉長歡說到一定會做到，她還沒過殺癮。

顧斯惡坐了起來，問：“什么時候清醒的？”

“從你污蔑我一毛不拔的時候。”

前者挑眉。

那就是她就沒不清醒的時候。

聞言的系統噤若寒蟬，明明不是個人類，但卻有點涼涼的感覺。

“你明明聽不見。”

“我只是聾了不是瞎了。”那張嘴說什么，看看嘴型也不是猜不到。

顧斯惡皺眉：“如此看來，我與那些人也并無區別。”

他有些不滿。

畢竟他把葉長歡當做宿敵，放在頭一位的對手，可葉長歡把他和她殺的那些人放在了一起。

同樣都是她嘗試“入道”的磨刀石，她不是失去理智，而是順勢而為，想要借他的手嘗試摸索，參悟她的大道。

葉長歡頷首低垂眼簾，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嗤笑一聲：

“不，你與他們而言，你的利用價值還有很多，在沒有榨干之前我現在還不想殺。”

她用刀背抬起了他的下巴，提醒他：“所以顧斯惡，你得保證你一直對我有用。”

“入道”狀態的葉長歡說話真情流露。

顧斯惡與她四目相對，肯定道：“我方才說的話，絕非污蔑。”

而且他還發現了這人的另一個缺點，不僅一毛不拔，還不讓人說實話。

葉長歡看著他的說話的薄唇目光暗了暗，有一瞬間想要出刀的沖動，可她只是掙扎了片刻后收了刀，將火氣往另一個作死的狗東西身上砸：“給你一分鐘，立刻把你的狗屁屏蔽給我退掉。”

裝死的系統：……

懊悔的同時不甘心：宿主，你意識原來沒迷失啊。

葉長歡：“你以為呢？”

系統掙扎：宿主，系統只是選擇了最優選項，屏蔽狀態下的宿主更能參悟其中。

葉長歡無動于衷，冷笑：“你死定了，小廢物。”

系統：！

它原本還想再說什么，卻聽見一聲異響，一個人影倒在顧斯惡和葉長歡的眼前。

是齊瑞。

滿身是傷的齊瑞。

這個小胖子看見葉長歡和顧斯惡，眼淚沒出息的滾下來，到底是沒受過苦的富家少爺，現在身上沒一塊好肉，臉腫腫的，氣息奄奄的也要告狀：

“顧師妹，顧師弟……快去峰頂、錢娢師姐快堅持不住了……”

顧斯惡上前往他嘴里塞了一顆丹藥：“怎么回事？”

齊瑞：“……”他驚悚得哭得更慘了，按道理該是顧師妹問他給她塞丹藥才對，為什么現在煞星師弟這么貼心，心軟的師妹卻冷冷的旁觀。

這樣的師弟，他好怕！

直覺告訴他師妹有些不對勁，但他還是連忙道：

“余峙！余峙他們早就在峰頂等著了！他變得好強，他要搶我們的宗旗！重點是，他、他好像只差一步就、就……到筑基！”

按照計劃，葉長歡和顧斯惡會拖住熊烈一組，而熊烈自負的性格，決然不會想到擊殺兩人會被反殺的風險，是以他并沒把先走的錢娢幾人放在心上，只當殺完兩人，再去處理也不是不可。

而現在熊烈已死。

錢娢等人也順利到達了峰頂。

但等待他們的不是第一的名頭，而是早就等待多時的余峙等人。

“余峙？！怎么會是你？”錢娢驚訝皺眉，警惕的將宗旗放在身后。

她作為老人，自然也聽過余峙的名頭，此人天賦并不出眾，但人緣極好，不過自他外出完成宗門任務受重創之后，也漸漸銷聲匿跡了。

這次須彌秘境，更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只隊伍。

可何止是須彌秘境，連境外的觀者都沒注意到。

“居然是他？！他們什么時候登頂的？”

“我就說一直沒見到余師兄，原來余師兄并沒有去找什么宗旗，他一開始就帶著人去了云清峰，等到山頂，等著誰第一個來，就直接搶奪！”

“笑話？就憑余峙？”有弟子冷笑：“練氣五層后就寸步不進，硬生生的蹉跎了三年，到現在，練氣六層到了嗎？也不知他如何忽悠到九個傻子。”

人無完人，余峙人緣再好，也不可能誰都喜歡，自然會受非議。

更何況余峙的對手還是錢娢，錢娢在南面雜役弟子處可是早就有了自己的一方威勢。

“僥幸到了峰頂，那又如何，還不是得無功而返。”

驚訝歸驚訝，可認為余峙能贏的人幾乎沒有。

他們并未細想，如果余峙真的只是練氣六層，前三關危險重重，為何他的組員一個沒少，還毫發無傷。

“錢師姐，久仰大名。”余峙笑容可掬：“也等候多時了。”

“你什么意思？”

錢娢明知故問，全身肌肉緊繃。

余峙一組的人已經圍了上來，他的語氣里漫不經心：“我還以為第一個來的會是熊烈，沒想到是錢師姐，不過都無所謂，只要都拿著旗子就行。”

錢娢臉色暗了下來：“余峙，你以為人多勢眾就能贏我嗎？”

說罷，錢娢已經出手，一拳砸了過去。

體修的力道驚人，一拳足矣砸死一頭牛，錢娢在雜役處這幾年，也不是浪得虛名。

只見地面震裂，巨大的沖擊波直擊余峙。

可并未出現眾人想象中的余峙重傷場景，相反，余峙直直上前，含笑揮出一把九節鞭，一鞭揮下，強悍的靈氣直接沖碎錢娢的拳威。

錢娢倒退數步，嘴角溢出鮮血，不可置信的看向余峙。

“怎么可能？！”

“錢師姐、余峙怎么能打得退錢師姐？”和錢娢相熟的弟子同樣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齊瑞咽了咽口水：“余峙的鞭子到底是什么寶物？”

戈正信臉色凝重了起來：“不是鞭子的原因。”

“是修為。”

“練氣大圓滿？”錢娢驚訝。

余峙但笑不語，一揮手，身后的組員立刻涌上，朝著錢娢等人攻去。

“留下宗旗！”

“休想！”

兩方對打在一起。

余峙冷冷的下了命令：“我不止要宗旗，我還要這些人的命，全部殺光！”

他要的是一戰成名！

沉寂了這么久，遭受的這么多白眼，賠的那些笑臉，他都要從前看不起他的人睜大眼睛看看，他余峙，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廢物了！

“是！”

組員對余峙言聽計從，出手狠辣。

錢娢一跺腳，地面震動，毫不畏懼：“想要宗旗，且來便是！”

余峙：“拿你開刀最好！”

“連環九龍鞭！”

“驚濤拳！”

鞭影莫測，似游龍于無形，直撞對面的巨拳虛影，周圍的草木瞬間被震碎！

這還沒完，錢娢不退不讓，一拳不成，便再出一拳，越戰越勇。

到底是名聲在外，不可能是因為吹噓就的得到的名號，她一出力，讓觀者都感覺到了這位師姐并非浪得虛名。

“這就是體修嗎？這么兇猛？”

“體修果然變態，女體修更是少見，錢娢師姐可是在顧斯惡沒出現前敢和熊烈叫板的人。”

“不知余峙如何應對？他的實力居然漲了這么多，難怪如此低調，原是想著一鳴驚人！”

修士總是有些不可告人的機遇，所以突然有一個修士后發趕超，他們并不奇怪，只是嫉妒罷了。

萬千機遇，如何就少了一個他們？

“無用功罷了！”余峙譏諷，一鞭破出，改變了招式，龍吟淺淺，他的威勢全變了，數鞭之下全然破開錢娢的攻勢。

余峙最后找準時機，九節鞭貫穿錢娢臂膀。

“噗！”

“錢娢師姐！”齊瑞驚呼。

這個小胖子也是慘，被追著打，卻因為前段時間一直黏著葉長歡，學了不少跑路的手段，是以雖然全身被揍的青紫，但總能在對方就要下死手那一刻一溜煙跑開。

看見錢娢也受傷，心里瞬間有些破防。

“交出宗旗，我留你全尸。”余峙倨傲。

錢娢冷笑，握住鞭子拔出出來，倒退數米不止。

“師姐！”

齊瑞扶住錢娢，局勢很不好看，即便他們奮力抵抗，但依舊處于下風，錢娢并未逞強，相反她有承認自己不足的坦然，所以她在齊瑞扶住她時，低聲道：“我為你開路，去找顧師弟和顧師妹！”

齊瑞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錢娢甩開他，身上氣勢一變，渾身勻稱的肌肉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想要宗旗，你只管來拿！”

靈氣引來狂風，錢娢一拳打在地上，地面泥土瞬間拱起，如同無數春日里冒出來的竹筍，尖銳的土尖直接將一個對方組員貫穿成為血霧！

而攻擊最集中的地方，正是余峙。

他瞬間被包圍，土筍幾乎將他徹底掩埋。

齊瑞抓緊這個時機，跑出了包圍圈。

“好強。”

觀者的弟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招，堪比練氣大圓滿了吧？”

“余峙輸的不冤枉。”

當局者或許不知道，但他們是旁觀者，現在兩面宗旗都被毀了，只剩最后一面，所以今年第一只有一個，名額也只會有一組，難怪比賽開始時長老們會說出那樣的話，委實是先見之明。

這一招幾乎耗盡了錢娢大半的靈力，面露疲色，這本是她壓箱底的底牌，她沒想到會用在這次比賽中，不過出現余峙這個異數，用這一招也不算辱沒了。

“咔嚓”

一聲聲響。

錢娢臉色巨變。

“碰！”

土筍炸開，九節鞭飛了出來，在錢娢躲閃不及的速度，貫穿了錢娢另一側臂膀！

“怎么會！”

觀者大驚。

土塵散開，余峙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手臂多了一道血痕，但和錢娢相比實在是輕松了許多。

“能傷我至此，錢娢你的確不是浪得虛名，不過到此結束了。”余峙收回九節鞭，靈氣一漲再漲。

練氣大圓滿到……筑基！

“不、不是筑基，離筑基只差一絲！筑基根本沒有資格進須彌秘境，余峙這是卡著修為進入的！”

“他怎么能有這樣的機遇！”

錢娢必輸無疑！

實力差距太大，錢娢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

“原來如此。”錢娢明了，語氣釋然：“如此看來，我輸的不冤，不過想要得到宗旗，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不知死活！”

余峙也不再浪費時間，距離筑基一線之差的實力足矣在須彌秘境獨占鰲頭。

“連環九節鞭！”

嗖嗖嗖！

長鞭刺破空氣的聲音帶著殺意。

徹底放開了手腳的余峙變得迎刃有余，對他而言，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錢娢一開始尚且能夠自保，到最后直接硬抗，光是看著便覺得殘忍。

“噗”

終于，最后一個組員戈正信也倒飛出去，里成功只差一點點，他們不可能棄權，但這的確已經到了死局。

“你還不松手？！”

余峙最后一絲耐心消磨干凈了，目光狠毒：“那就去死吧！”

他的鞭子直擊錢娢面門。

錢娢緊握宗旗，大笑一聲：“死有何懼！絕對不給！”

這是他們八個人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她總不能為了一個人的死活放棄，至少她錢娢，做不到！

既然如此，大不了死了，十五年后她依舊能卷土重來！

“咣當！”

兩把兵器撞在一起。

九節鞭被彈飛了出去。

顧斯惡的收回了劍，蹲下來給錢娢喂了一顆丹藥，目光看向余峙時，靈氣炸開。

人受傷了。

靈石沒了。

他的劍也斷了四十把。

葉長歡還把他和那些磨刀石比做一類。

如此種種最后他對余峙得出來總結：

該死！

齊瑞拖著圓滾滾的身體去給組員送丹藥，不忘招呼錢娢：“錢師姐，我把顧師妹和顧師弟找來了！”

“顧師弟？”錢娢觀望：“顧師妹呢？”

話音落下，見出現變數的余峙一隊的組員最先探路，舉刀朝著顧斯惡的背后劈去！

“噗嗤！”

一把刀在他躍起那一刻直接削下了他的腦袋，頭首分離，還在半空之中，格外詭異。

只聽咚的兩聲，才算落下。

刀反彈回到主人身邊。

余峙眼睛瞇起。

來者殺氣沖天，眼睛布滿血絲，顯然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罕見的，還帶著幾分理智，她兩指抹掉刀上血跡，似野獸般滿意的嗅著這股血腥味。

眼珠轉動，看著余峙一行人，長刀一橫，勾起一個殘忍的笑：

“諸位，且留下首級，助我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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