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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白三個字一出,桑枝夏和徐璈都同時陷入了沉默。
嶺南的小王爺,正兒八經的皇室血脈,這樣的人本該不管走在何處都是天之驕子。
可因為多年前的變故,嶺南王不惜犯下欺君大罪遠走嶺南。
江遇白身為嶺南王獨子,哪怕在嶺南是尊貴無雙的小王爺,行走在外卻不敢輕易表明身份,否則招來的就不僅僅是針對他自己的殺身之禍。
江遇白前來西北不可能放過拉攏陳年河的機會。
可桑枝夏和徐璈目前卻不知道具體的進度,也摸不清陳年河的想法。
桑枝夏手指蜷起沒有說話。
徐璈淡聲道:“他來拜訪過將軍了?”
陳年河冷嗤出聲:“倒是還沒來,不過也沒有瞞我的意思。”
“他初到西北就直接去了洛北村,后來打著徐家老爺子的旗號給我送了兩次東西,自己未曾露面。”
送的兩次東西也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寶貝,一次是村里新摘下來的果子,一次是山上獵到的野豬。
東西不值錢,送都送到了陳年河也不可能再送回去。
故而陳年河跟江遇白雖是未曾謀面,可對彼此也算是有了簡單的了解。
都是共患難過的老熟人,陳年河也沒有藏虛弄假的意思,直接說:“我有兩個問題。”
“第一,他出自嶺南的身份可能確真?”
徐璈點頭的動作很干脆:“真。”
嶺南王之子這樣敏感的身份,除了江遇白那種不要命的,也沒人會想不開去冒充。
陳年河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要笑不笑地說:“第二,徐家與嶺南王之子已經達成共識了?”
這個問題其實問得很尖銳。
點頭,代表的就是徐家上了嶺南王的船,至此很有可能要做實亂臣賊子的罪名。
搖頭,否認了與江遇白關聯的同時,也有故布迷陣的嫌疑。
陳年河靜靜地等著徐璈的回答,誰知徐璈沒直接回答,反而是說:“我們此去蜀地,將軍可知都發生了什么?”
陳年河做了個手勢表示愿聞其詳,等聽徐璈說完,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濃烈的嘲諷,呵了一聲說:“難怪。”
“我說怎么好端端的,京都就見不得我在西北繼續待著了,原來是想拿我來開刀,好放點兒血給東宮那位看。”
桑枝夏聞言頓了頓,攥著手心低聲說:“將軍此次返京,危機四伏,您還當小心才是。”
兵權既被收回,東宮那位就不可能再對陳年河放權了。
陳年河曾為太子的心腹大患,一旦手中大權旁落,等待他的就會是……
桑枝夏不忍多想,陳年河聽完卻只是譏誚一笑:“太子是跋扈,可無罪無過,暫時他也不敢殺我。”
“否則滿朝的武將如何自處,人人自危下,高墻何在?”
桑枝夏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沒說話。
陳年河抓著手中的核桃轉了轉,話聲懶懶:“徐家小子,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徐家是要上嶺南的船么?”
徐璈毫不避諱陳年河眼中的審視,笑笑說:“是當如何,不是又當如何?”
咔嚓一聲,陳年河無視手中被捏碎的核桃,輕描淡寫地說:“是的話,你就是決意要當亂臣賊子了,往后再見可能就是敵人。”
“不是的話,那也無妨,畢竟我在西北期間承蒙徐家多恩惠,情分也可如舊。”
徐璈對陳年河話中隱隱的壓迫完全不在意,撣了撣指尖輕飄飄地說:“大船如何不好說,前路何行我也不明。”
“不過不妨跟將軍交個底,徐家不會坐以待斃第二次。”
有些教訓,有一次便足夠了。
如果有人想故技重施再讓徐家跌落深淵,那徐家的人也不可能會逆來順受。
陳年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失笑道:“原來如此。”
“有你這么一句話,我心里大約也有底了。”
“丫頭。”
桑枝夏聞聲抬頭,迎面接住陳年河扔過來的東西,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對用紅繩拴著的玉雕小老虎。
桑枝夏茫然道:“您這是?”
“我好歹也占了半個長輩的名,拿去給孩子當見面禮,等你的小崽兒滿月的時候,我大概率是看不到了。”
陳年河無奈一嘆,閉上眼說:“你釀的酒不錯,只可恨你三叔和祖父都手緊得很,輕易不肯給我。”
“我還有幾日才走,你回家去給我弄幾壇子好酒來送行?”
桑枝夏抓著質地溫潤的小玉虎無聲咬牙,愣了一剎笑著說:“這個好辦。”
“一會兒我就讓人給您送來,管夠。”
陳年河對桑枝夏的大方很滿意,閉著眼笑:“行了,我都是要離開西北的人了,就不耽誤你們回家了。”
“家里恐怕都是抻著脖子等著呢,跟徐璈回去吧。”
徐璈扶著桑枝夏起身,桑枝夏走出去兩步忍不住回頭說:“我記得您之前說起過,您的兒媳此時大約是攜您的孫子回了娘家探親。”
“若是沒那么著急趕時間回京都的話,其實可以來家中坐一坐。”
別的不敢說,但是只要人來了,在徐家的可控范圍內,一定可以保證人的安全。
陳年河眼底厲色一閃而過,沉默一瞬后笑著說:“好。”
“我會告訴她的。”
桑枝夏和徐璈站定,對著陳年河微微垂首:“將軍此行,望多珍重。”
陳年河似是累了,擺手催促:“去吧,路上別太趕了,注意安全。”
出了西北大營,桑枝夏沒忍住暗暗抓緊了徐璈的手:“徐璈,他這次回去,會不會……”
“他必須回去。”
徐璈側身幫桑枝夏擋住迎面掃來的風,低低地說:“武將家眷不得離京,這是老律。”
此舉看似是體諒武將家眷不易,把人留在京都關照,實際上也是挾持武將的家人命脈,時刻警告掌權的武將不得擅動。
陳家的人都在京都,如此情形下,別說是一道調令回京的圣旨,就是京都直接送來了一杯毒酒,陳年河也不得不喝下去。
桑枝夏喉頭一啞不知該怎么接話。
徐璈意味不明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他既是問起了江遇白,不可能真的就毫無準備,等回到家再說。”
桑枝夏心情復雜地動了動嘴唇,垂下眼說:“好。”
不管怎么說,總算是到家門口了。
無論要發生什么,總要先到家再說……:xhytd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