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伯安的一句話,洛毅頓時陷入了沉睡。
所謂言出法隨,不過如是。
其實這名年輕修士的本名,極少有人知道,更少有人敢直呼其名諱。
當然了,如今的洛毅算一個。
當然不是因為會觸犯什么忌諱,而是這天下的所有人都覺得,口呼其名諱,未免對這位年輕修士有些不敬。
所以很多有幸見過他的人,都會尊稱一句,陽明先生。
因為這位年輕文士,道號乃是陽明子。
這位陽明先生伸手輕輕點了一下洛毅的額頭。
沒有恢弘的場面,亦是沒有響徹云霄的龍吟虎嘯。
有的只是這位年輕文士指尖縈繞著的點點光華。
陽明先生緩緩收回手,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方才忘了說,這是我當年領悟的第一道法則,同時……”
“也是這天地間的第一道法則。”
年輕文士的視線緩緩移到了洛毅的手腕處,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成了一種無奈的苦澀。
“已經十萬年了嗎……”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后身形如煙般消散。
隨著這位年輕文士的離去,這片真空區域也就徹底的消失。
無數的巖漿瞬間將洛毅包裹,但是這些巖漿卻不能傷及洛毅絲毫。
反而是這巖漿之中蘊藏著的精純力量,正在順著洛毅的毛孔,鉆入洛毅的體內。
洛毅體內的吞天造化經也開始自行運轉。
洛毅的氣息,正在逐漸壯大。
而他的神魂,卻陷入了沉寂。
洛毅仿佛做了一場夢,這是一個很古怪的夢。
洛毅的耳邊有嬰兒的啼哭聲,也有垂暮老人的喃喃自語。
他就像是行走在一片灰蒙蒙的霧中,他能無比清晰的聽到那啼哭聲,還有那垂暮老人的細聲低語,但是卻看不見半點色彩。
洛毅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這是哪里?”
他只記得自己最后問了一句有關于境界的問題,隨后便沉沉睡去。
當他再度恢復意識,便已經身在此處了。
洛毅環顧四周,那種聲音仍舊存在,但是他卻什么都看不到。
“法則……”
“那位前輩說會幫我突破通玄,領悟一道法則。”
洛毅回想起那位明陽先生先前的話,但此刻仍舊是一頭霧水。
洛毅已經見過太多的通玄境修士,對于法則之力,也有了不少了解。
包括牧倉上一次破境,也是他在一旁護道。
當然了,如果洛毅那也算護道的話。
但是不管怎么說,洛毅都對眼前的景象,感到無比的茫然。
這是什么法則?
身邊的一切,都是黯淡無光的,天地被灰蒙蒙的霧氣充斥著。
沒有白晝,也沒有黯夜。
有的只是這種令人感到壓抑沉悶的灰色。
洛毅嘗試著向前走,但是此地似乎根本沒有距離這個概念。
不,或許不止是距離。
這里很可能都沒有時間這個概念。
洛毅就像是一個孤魂,流浪在這一片被拋棄的天地之中。
洛毅走了很久,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而且耳邊響起的那種嘈雜,讓他逐漸變得煩躁。
試想一下,明明能夠聽到那種熱鬧嘈雜,但是眼前卻是灰蒙蒙的一片破敗。
這種強烈的反差,在不斷地拉扯著洛毅。
他逐漸變得憤怒,可這種憤怒的源頭是什么?
是對光明的消逝而感到憤怒?
還是對自己尋求不到的真相而感到憤怒?
又或許,這只是無名之火。
不知過了多久,洛毅像是一個孤魂野鬼,又像是一個憤怒的狂人。
他在這片灰蒙蒙的天地之間游蕩,在這里瘋狂。
洛毅,似乎走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
他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要說了!”
“不要再說了!!”
可是那種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是愈演愈烈。
即便洛毅堵上雙耳,那聲音依舊會傳入他的腦海之中。
洛毅怒吼一聲,他抬起雙手,正欲斷去五感。
但就在這時,他的手忽然頓在了半空中。
因為他在前方,看到了一點螢火。
那螢火雖弱,但是在這片灰色的天地之中,卻顯得那般耀眼。
洛毅看著那點點螢火,如癡如醉。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伸手捧起那點螢火。
也就是在這時,那點點螢火之光,瞬間化為無窮的烈火,瞬間將洛毅包裹。
不僅如此,原本灰蒙蒙的天地,瞬間變得赤紅一片。
仿佛萬里大地,皆起火焰。
洛毅怔怔的看著面前這一幕,到處皆是殘垣斷壁,地面之上流淌著炙熱的巖漿,就連空氣之中都有一種炙熱之感。
大地開裂,萬物死寂。
“不……”
洛毅的心狠狠觸動了了一下。
就在這時,洛毅忽然跌倒,他伸手向前試圖抓住什么,但是卻落了空。
洛毅仿佛從高空落下,然后不停地下墜。
他從云端墜落海底,又從海底墜落至山谷,而后又從山谷落入一片靜謐的花園。
洛毅驚魂未定的站在原地,在他的面前,有幾只蝴蝶翩然飛過,甚至還有一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洛毅扭頭望向肩膀處的那只蝴蝶,可當他望去之時,那蝴蝶毫無征兆的開始扭曲,而周遭的花朵,也在一瞬間枯萎。
洛毅仿佛被人拽住腳踝,瞬間拽了下來。
他再一次開始下墜。
無盡的失重感包裹著洛毅。
這一次,洛毅好像又墜回了那片灰蒙蒙的天地之中。
洛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但是他的臉頰之旁,卻有著一株野草。
這一株野草,費力的擠開土壤,想要得到光明的救贖。
洛毅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躺地上,看著那株野草逐漸擠破土壤。
不知為何,洛毅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暢快之感。
他想伸手去觸摸那一株野草,但是就在他的手剛剛抬起之際,他又開始下墜。
洛毅慘叫一聲,又開始了這種好似沒有盡頭的折磨。
他看到了初升的朝陽,天地間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
看到了孤寂的夜空中,殘月墜落,清冷的月光從他的臉上逐漸消失。
看到了潮起,看到了潮落。
看到了春暖之中的鳥語花香,看到了盛夏之中的飛蟬。
看到了一片落葉,那躲藏在金黃稻穗之中的孤寂。
也看到了一片銀裝素裹之中孕育著的生機。
他似乎看到了萬事萬物。
但是他卻無法觸及。
無論是那些一閃而逝的美好,還是深埋某處的殘缺,他都無法觸及。
他只是看到了。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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