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被他的話驚了一下。

聽這意思，難不成還是別人的錯？

“我來這里，已經三天了。”

凌楠諾沒有正面回答慕枝的話，反而說起了別的。

“知道為什么，沒有立馬找你來嗎？”

慕枝沉吟片刻，回道：“猜到一些，但不確定。”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凌楠諾的語氣里，帶了幾分欣慰得意之色。

“是她教的好。”

慕枝無語。

不過，也沒反駁。

他說是，那便是吧。

“你說說看，都猜到了什么？”

“你需要冷靜，從收到消息，到今天，你幾乎沒給自己思考的時間，直接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等到了之后，你才感覺，自己的心太亂了，有很多擔心，很多不確定，所以，你需要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或者說，需要有個周密的安排，確保把事情圓滿的解決。”

凌楠諾驚愕的站起身，目光透過屏風，落在慕枝的臉上。

一時間，心底的情緒無法言喻。

“你……”

一開口，語氣里是無法掩蓋的悲傷與心痛：“你真的在北晉皇身邊當了太監？”

“嗯。”

慕枝點點頭，隨即，就見他一屁股坐回了椅子。

“是太監總管。”

她后面這句，無疑是又給凌楠諾補了一刀。

太監，和太監總管，這兩者對他來說，受打擊的程度都一樣。

“怪我。”

過了很久，他才充滿自責地說道：“都怪我。”

“是怪你。”

慕枝毫不客氣地道：“不管當年的真相如何，導致后來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確實是你。”

“如果，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應該跟我娘解釋清楚，而不是隱瞞。”

“不隱瞞，她會接受不了！”

凌楠諾壓著嗓音反駁了一句：“當年，若我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她會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當中。”

“所以，你選擇不告訴，結果呢？”

慕枝質問道：“兩個結果相比，你覺得哪個更好一些？”

擺在眼前的事，凌楠諾無從辯駁。

他現在，也后悔莫及。

因為，兩個結果，都讓蔓樂璃痛苦不堪，受盡了委屈，吃盡了苦頭。

最讓凌楠諾接受不了的，還是慕枝當了太監這件事。

上輩子人犯的錯，為什么要懲治下一輩？

“算了。”

慕枝見他恨不得要捶胸頓足的模樣，也不想再多說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毫無意義。

“你今天叫我來，不會只是想說這些吧，當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還是想隱瞞，那我勸你，回去吧，別再來打擾我娘，她對你的恨，就只能隨著時間，一并帶進棺材去。”

扎心。

不得不說，慕枝的話，句句帶刺，句句扎心。

可也，懟的人無法反駁半句。

凌楠諾到底是心中有愧，要不然，作為皇帝，哪曾受過這個氣？

親生的，還……缺了東西，他就忍了。

“我叫你來，就是想先見見你。”

“那晚不是見過嗎？”

提起那晚，慕枝又彎腰拱手，對他行了一禮。

“不管怎么說，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和我娘的命，這件事，以后我會找個機會告訴我娘，不會讓你白救。”

凌楠諾捂住胸口。

一開始，他還覺得，這孩子性情溫和，有禮有節，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渾身帶刺，說話半點不留情面。

“我叫你來，就是想解除誤會的。”

這回，凌楠諾終于學聰明了，跟這孩子說話，得直接點，不能有半分的拐彎抹角。

否則，就得挨扎。

“早說嘛。”

慕枝現在也有點摸清了這位“便宜父親”的脾氣，以及，對她和蔓樂璃的容忍度，確實很低。

“我能進去嗎？”

她現在很想看看，自己和他長的究竟有多像。

“我若是說不能，你是不是還得諷刺我幾句？”

慕枝默。

她有嗎？

凌楠諾起身，從屏風后走出來。

慕枝抬頭看向他，細細打量。

他看上去，依舊年輕俊美，完全不像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

五官英挺，眉眼深邃如刻，氣質冷傲孤清又貴氣逼人，舉手投足間，也不失王者霸氣，叫人心生敬畏。

慕枝之所以能這樣盯著他看，完全是因為，她跟他，確實長的太像了。

唯一不像的地方，大概就是身高。

兩人站在一起，慕枝只能到他肩膀下面的位置。

凌楠諾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瘦弱無比的“兒子”，心中又是一陣悔恨，與心痛。

這孩子，小時候是不是沒吃過飽飯，才會長的這么瘦弱，像個小雞仔似的。

慕枝：“……”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想要提示他一句。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

“什么？”

“算了，你先告訴我，當年怎么回事，我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凌楠諾眼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她眼中那股子靈動之氣，倒是跟她娘當初的模樣特別像。

“好。”

他目光漸漸變得柔和，看向旁邊的椅子說道：“坐下說。”

慕枝知道，剛剛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是因為想到了最初時的蔓樂璃。

那時候，應該都是美好的。

等慕枝坐下，凌楠諾便直接說起了往事。

前半部分，和蔓樂璃告訴她的幾乎沒有出入，唯一的不同是，凌楠諾從看到蔓樂璃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對她是一眼萬年的那種，只是，知道她有未婚夫后，便將這種感情克制了下來，一直默默的藏在心底。

但是后來，在相處的過程中，他能感覺的出來，蔓樂璃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只是，礙于那個未婚夫，她大概從未往這當面想過，對他有好感，也只當是朋友相處。

這讓凌楠諾很難受，心中一時歡喜，一時憂愁，可縱使這樣，他也從未想過要破壞的她的姻緣。

直到，蔓樂璃成親前夕，凌楠諾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當即，便忍不住去了她的婚禮現場，直接把她強行帶走。

這個秘密就是，蔓樂璃其實不是她父母親生的孩子，而是專門為她未婚夫挑選的一個獻祭者。

大概的意思就是，要用她的命，助她那個未婚夫練一種邪門的術法。

這種術法，對情感要求極高，且不是一次就能達成，一旦他們結為夫妻，今后的十年，乃至幾十年，她都會常年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當中。

蔓樂璃的父母，不過是她未婚夫家的一對奴仆，蔓樂璃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一切，全都是假象，她的親生父母，還有一個哥哥，都被那對奴仆殺害，他們之所以對她那么好，讓她在寵愛中無憂無慮的長大，是因為那種邪術，需要生性純良的女孩子，且一定要深愛對方，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這個消息，對蔓樂璃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凌楠諾糾結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個秘密隱瞞下來。

原本，他把蔓樂璃帶走后，并沒有殺那些人，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培養的獻祭者，就這樣飛了，哪怕是毀掉，他們也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為此，還追到了京城，躲在暗中伺機出手。

凌楠諾把蔓樂璃保護的太好，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為了以絕后患，才不得已把他們都殺了。

所以，人，確實是他殺的。

只是，殺人的理由，他卻始終不忍心告訴蔓樂璃。

本來，他想就那樣一輩子把她困在身邊，就算恨他，他也甘愿。

他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總有一天，他會把她的心捂熱，讓她也愛上自己。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雖然恨他破壞她的姻緣，但感情是無法控制的，他能感覺的到，她的心，在一點一點向他靠攏。

那段時間，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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