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南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穿著得體正裝，只有在自己巢穴的時候才能得到片刻放松，他雖然不排斥融入人類社會，但畢竟活的有些久，人類的規矩一變再變，他也必須跟著適應。

想到未來漫長的時光里，不知道還要適應多少次這種變化，季向南會有些煩躁。

活的太久，脾氣不好是吸血一族公認的變化。

季向南雙臂撐在娃娃機兩邊，血腥眸子盯著里面擺放的娃娃，小小一個機器，竟然讓吸血鬼敗下陣來。

人類研究出這樣無聊的娛樂機器，也是有本事。

“你要來玩么？”

季向南扭頭，顧小暖點點頭，靠了過來。

這一次換季向南在旁邊看，相比較他之前的氣急敗壞，顧小暖就輕松多了，雖然夾子每一次仍舊是落空，娃娃甚至紋絲不動的躺在里面，她也樂此不疲。

季向南看著她的側臉，有些恍惚。

她跟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表現出對什么東西有濃厚的興趣。

這么多年過去，她在短短這幾年之內，發生了他始料未及的變化。

被一個人類如此輕易的締結血之契約，緊接著就是第二個陸一沉的出現，讓她變了太多。

季向南微微皺眉，他以為她只對陸一沉感興趣，現在看來，她對這臺冰冷機器也很感興趣。

他教過她很多遍，不要輕易迷戀某種東西。

季向南看著她專注盯娃娃的側臉，血眸中的血色開始涌動，跟在他身邊的幼崽變得不聽話，這讓他很為惱火。

他不是她的創造者，卻一直在做著創造者應該的管理和教導。

咔嚓！

娃娃機的一角直接被季向南抓取下一角，機器里面的電路冒著火星，音樂發出七扭八歪的聲響，幾秒之后發出了一陣刺耳聲音，徹底報廢。

機器里的夾子，勾著一個娃娃落到出口，眼看就要掉下來了。

顧小暖抬頭，看著季向南扔掉了他手里的這塊廢鐵，沉沉開口。

“聽好了，小朋友。”

他冰冷的手指探了過來，顧小暖想要跑卻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無法反抗。

徒手抓破機器的手指，落下了很大創口，季向南毫不在乎，任由血流了出來。

顧小暖的下巴，被他染血的手指卡住，輕輕抬了起來。

“你對這臺抓娃娃機很感興趣，對嗎？”

顧小暖盯著他的眼珠，緩緩點了點頭。

“我有沒有教過你，不要輕易沉迷某種東西。”

季向南的手指用力，“你越來越不聽話了。”

顧小暖紅唇微動，沒有開口說話。

血從手指沾到了她的皮膚上，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到地板，發出了啪嗒清晰無比的聲音。

季向南冰冷無比的聲音，傳達到顧小暖的腦海中。

“從現在開始，你對什么表現出了很高的興趣，我就毀掉它。”

季向南微微回頭，眼神看向那個已經壞掉的娃娃機，薄唇揚起，“比如這個機器，再比如……陸一沉。”

顧小暖的瞳孔一縮，手抬起抓住了他的手腕，剛要說什么所有聲音都被壓了回去。

“……知道了。”

她低低開口，不再有任何反抗。

季向南收回了手指，上面的血已經凝固，傷口在開始愈合，“我太縱容你了，縱容到你已經忘記了我對你的教導。”

顧小暖低下頭，手掌輕輕握緊，“我沒有忘。”

“你沒有忘是最好。”

季向南直起身體，“學會不沉迷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享。”

顧小暖抬頭，眼神有些錯愕，季向南掃了一眼壞掉的娃娃機，“任何吸血一族的聚會，你把食物帶過去，我默認你同意分享。”

“老頭子……！”

季向南轉身，“我這里，再沒有讓你討價還價的余地，除非……”他停了下來，背對著顧小暖，“你能贏過我。”

顧小暖說不出話，看著季向南打開門走了出去，她轉身看著壞掉的娃娃機，抿緊唇角。

老頭子想毀掉的不是機器，而是陸一沉。

顧小暖垂著頭站在機器旁邊，盯著那上面沾染的血液，沉默良久。

老頭子的耐心，真的在她這里用盡了。

顧小暖好看的眉峰越皺越緊，自己若是和陸一沉靠的太近，老頭子一定會對他動手，一次次的刪除掉他的記憶，或許還會有其他手段。

對于人類而言，數次的頻繁失去記憶，會讓他生命早逝。

顧小暖揚起小臉，血眸閃動了幾下，她不要這樣，她不要陸一沉承受這樣的痛苦死去，她想讓他度過人類該有的鮮活生命，壽終正寢。

他不應該因為自己受到這樣的對待，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顧小暖在客廳坐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的陽光自外面透了進來，輕輕落到她身上。

手機在她旁邊響了好久，顧小暖都沒有看。

陽光照射到她眼睛上時，顧小暖如夢初醒般的動了動，拿起手機看了下信息。

陸一沉的信息很多，最后停到了晚安，我想你這句話上。

更多的，則是另一個人。

阮盈盈的信息瘋狂涌入，顧小暖沒有回復也不影響她的情緒，信息不斷，情緒的起伏不斷，單口相聲說的是相當不錯。

顧小暖迅速看完了所有的信息，直接關掉了對話框。

身體重重的壓在柔軟的沙發里，手臂舉起狼狽的擋住自己的眼睛，尖牙自她的口中探出。

好餓，好想陸一沉。

d市這邊，正在上課的陸一沉看著安靜的手機皺眉。

他點開地圖，小紅點一直都停留在同一個位置，他的小吸血鬼在屋子里都做了什么，連他的信息都沒有回。

這之后的幾天，陸一沉的電話和信息小暖都有回復，然敏感如他，即使隔著電波和距離，也能察覺到細微的改變。

“明天，我過去。”

顧小暖開口，又到了周末，是她可以去d市的日子。

“來玩抓娃娃機嗎？”wEnxUemI

陸一沉正一邊學習一邊和她視頻，顧小暖沉默片刻，“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小暖？”

剛要開口問為什么，電話被直接掛斷。

看著手機上黑掉的屏幕，某人的眼里，危險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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