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永遠不知道什么是疼。

失魂落魄的傅國成讓司機去老宅，這一次，老宅的留守的警衛員告訴了他老爺子所在的療養院地址。

傅國成有些錯愕，他以為自己又會無功而返，只是下意識地來試試運氣。

沒想到竟得到了答復。

他立刻讓司機趕去療養院。

四個多小時之后，他見到了笑容滿面的老兩口。

只是在他喊了爸媽之后，兩位老人看見是他來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斂了起來。

扎心。

傅國成就想不明白了，他的父母現在為什么會這樣對待他。

“爸，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傅國成走了進來，在老爺子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他不理解。

他很受傷。

“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局勢方面的，派系方面的，政見方面的，競爭對手方面的……唯獨沒想到捅刀子的是我的親爹。”

傅勇章老同志冷笑一聲：“怎么，這你就受不了了？”

“你怎么對秋石的？”

“傅國成，我對你只出手過這一次，你想一想，你對秋石出手過幾次？”

傅國成一下子就紅眼了，他激動道：“不一樣！我都是為了他好！他什么性子我這個當爸的最清楚！他……”

傅勇章老同志冷笑一聲：“怎么不一樣，我也是為了你好，你什么性子我這個當爹的最清楚！”

傅國成一下子就被傅老爺子噎得說不出來話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

傅老爺子繼續往他身上扎刀：“你打電話給葛正峰，葛正峰并沒有經過調查就直接趁著尚明武去開會的時候迅速下達秋石的調令。”

“這對秋石是不公平的！當然，在你的干預下，秋石身上發生的不公平待遇數不勝數，我也不一一跟你例舉了。”

“但是，你這里，上面并不是只憑著我的一句話就立刻給你下調令。”

“相反，上面說要開會研究，然后就去你們單位調研，最終怎么促成上面對你做出調崗決定，傅國成你心里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數嗎？”

傅國成的臉憋得通紅。

他不甘道：“是，那幾天我是在工作上有所懈怠，但是我半輩子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立下的軍功難道就不能容我有一點兒小瑕疵？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這么點兒瑕疵并不是將我調崗的理由！”

傅老爺子看他的眼神愈發冷了：“秋石也立下過不少的軍功，他每一次立功，你是怎么做的？”

“你把腦袋別褲腰帶上，難道秋石的那些軍功是白撿來的？”

“你他娘的多少歲上的戰場？秋石又是多少歲被你扔到戰場上的？”

“啪！”老頭兒越說越氣，正說到激動處，老太太忽然就脫了鞋扇到傅國成的臉上。

“跟這個逼玩意兒說個啥勁兒？”

“他的心眼兒都被那騷狐貍精給糊了屎！”

“狗東西，叫你欺負我大孫子！”

老太太手里的鞋拔子舞得飛起，傅國成這么大個領導被老太太打得十分狼狽，他忙用雙手護著臉，起身四下躲避。

“媽的，以前你壓他功勞，老頭子心疼大孫子，大孫子都不讓他管，你隨便兒壓，他都受著！”

“這次也一樣，他也乖乖受著了，你倒好意思跑來質問你爹，你他媽的出門沒照鏡子？你他媽的配嗎？”

傅國成他要瘋了！

“媽，你還講不講道理了？”

老太太：“呸！老娘就是太講道理了，不然秋石第一次拿命拼下來的軍功讓你一個電話弄沒了的時候，老娘就該把你給打死！”

老頭兒見老太太打得兇，怕把老太太給累著，提起拐杖就去幫忙。

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這次傅國成真的是觸了老太太的底線了。

老爺子的拐杖加進來，傅國成受不住了。

里面打得嘭嘭作響，外頭的警衛員趴在窗戶上看了一眼……

老爺子的警衛員：喔，長輩混合雙打不孝兒子，沒事兒了！

傅國成的警衛員：噫……級別這么高的混合雙打，管不了，是真的管不了！

最終傅國成受不了了奪門而出。

他的警衛員連忙跟上。

老太太的鞋拔子脫手而出，精準砸在傅國成的后腦勺上。

開玩笑，她年輕的時候可是宰過鬼子的！

她和老頭兒是真正的革命感情。

傅國成被砸了個趔趄，警衛員也沒辦法啊，要是有敵人刺殺，他們肯定能以身體幫首長擋子彈，但來自親媽的鞋拔子，那是沉甸甸的愛，不敢攔，那是真的不敢攔！

老太太還指著傅國成的背影教訓老爺子：“這種聽不懂人話的玩意兒再來，不許跟他嗶嗶，直接揍！”

“懂不懂？”

老爺子連連點頭：“懂懂懂。”

鼻青臉腫的傅國成坐上了自己的車，司機遲疑問道：“首長，咱們是先去趟醫院啊？”

“鼻鼻血出……出來了……”司機見傅國成黑著臉不說話，就硬著頭皮提醒道。

傅國成：……

后牙槽咬得咯咯作響，去醫院？

他媽的這臉還不得丟到醫院去？

“回家！”傅國成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

偏回家之后，傅國成還沒進家門兒就聽到屋里鬧騰得很，很明顯，劉家一家子來了。

他煩躁得快要爆炸了，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

只是上車后司機問他去哪兒，傅國成卻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該往什么地方去。

就是……

那種被全世界都拋棄的感覺，大家懂的吧！

這種傷可比身體上的傷重多了。

傅國成身心遭受重創。

老爺子這頭卻在想法子聯系傅秋石。

什么‘上桿子不是買賣’老爺子忘得一干二凈。

第三天總算是聯系上了：“秋石啊，你有什么打算啊，你跟爺爺說，爺爺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也一定幫你辦到！”

“要不要爺爺把你調到京城來啊？”

老太太在邊兒上插嘴：“念念的工作也給安排，到時候念念就跟爺爺奶奶住……”

電話那頭的傅秋石輕笑了一聲兒道：“念念暫時是不想離開前進大隊的，她說她爸爸犧牲得早，沒能照顧到她奶奶，她要替她爸爸好好照顧照顧老人。”

老太太感嘆：“哎喲，這姑娘孝順，還是我大孫子眼光好，不像你爹，眼睛被屎給糊住了！”

“奶奶跟你說，你爺爺跟你爸學，給上頭打電話了，你爸自己個兒也不爭氣，眼下被調到歌舞團去管人唱歌兒跳舞去了！”

“昨天他來，奶奶把他給揍了！”

電話那頭的傅秋石笑了起來，眼底再無半分陰霾，原來當人換一個思維活著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以前忽略掉的，珍貴的感情。

想想他以前的執拗，以前鉆的牛角尖，真是不應該啊。

爺爺奶奶看著他那樣得多難受？

他為什么要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將他當仇人的人，去傷害愛自己的人。

幸好。

幸好他遇到了念念，是念念讓他換了種方式去看待從前，看待將來。

“謝謝奶奶！”傅秋石輕聲道，“以后他欺負我，我都找奶奶告狀！”念念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哎喲！

哎喲哎喲哎喲！

她聽到了啥？

老太太高興得不行，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她的乖孫總算是知道受委屈要告狀了！

嗚嗚嗚！

“爺爺，我想去讀軍校，我要繼續學習深造，現在去的話，應該能趕得上報名參加單兵大比！”

傅勇章老同志聽到這話也十分高興，孫子愿意進軍校學習說明他有上進心！

“好好好，那你就好好準備入學考試，爺爺能幫你爭取到名額，但是入學考試只能靠你自己！”

就像他可以給上頭打電話述說他的請求，但怎么做還是要上頭開會決定。

如果上頭跟他說，老同志，國家需要你兒子繼續在原崗位上發光發熱，那他也不會多說什么。

規矩就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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