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好久不見晏大人
秦灼也沒立馬就讓人進來,只饒有興致地同眾人說:“這回來的是顏家大公子顏思修。”
“顏家這些人怎么還沒完了?”徐丹青正對顏暉不滿,連帶著看所有姓顏的人都不順眼,“這一個來月,顏家人都來多少回了,先是管家幕僚,再是底下的官員,如今連顏家大公子都來了,是非請咱們君上去顏府不可了是吧?”
初五很少看徐丹青這樣惱火,聽完這話之后就接了一句,“我去把人打走。”
“慢著。”謝無爭連忙開口喊住他,“初五,這里到底是東臨地界,你若打傷了顏思修,接下來的事難免會變得更加麻煩。”
初五很是認真地想了想,一臉認真地說:“君上厲害,不怕麻煩。”
秦灼忍俊不禁,笑了,“初五,誰跟你說厲害的人就不怕麻煩的?”
初五沒回答是誰說的,只繼續講他認為的道理,“都那么厲害了,當然不用怕麻煩。”
“想打人就直說,還學會拿我當幌子了,該罰!”秦灼隨手把桌上的一封信揉成紙團砸向少年的額頭。
初五也不躲,就站那給她砸。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不過秦灼說該罰那就罰吧。
反正被紙團砸一下也不疼。
少年被砸,眉頭都沒皺一下。
秦灼也不是真的要罰他,砸一下就得了。
她笑了一下,與眾人道:“不過咱們來東臨也一個多月了,匪亂已平,也是時候去顏府跟顏暉會上一會。”
“時候確實差不多了。”謝無爭也是贊成的。
說話間的功夫,徐丹青的火氣也壓下去不少,靜下心來一想,又忍不住琢磨顏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顏暉明知道辭樹跟著君上出生入死,情義不淺,怎么這請人過府的事,一直派些不相干的人來?卻不讓辭樹來?”
初五也想不明白這事,便跟著問:“花美人呢?”
花辭樹自從進了東臨地界便回了顏府,邊上眼線眾多,也不好時常送信過來,便只能趁著顏暉派人來請秦灼的時候,安排自己的隨從混入其中,順帶著捎過來。
上一次來消息已經是七八天前,花辭樹給顏暉下了一些無色無味的毒,讓裝重傷的顏暉日漸沒有精神,一開始只是讓人睡不著覺,后來逐漸開始疑神疑鬼,不過月余人便真的只能臥榻修養了。
這樣一來,秦灼率軍剿匪的時候,顏暉就沒法子出來添亂,倒是少了不少麻煩。
若非如此,東臨這亂攤子也沒辦法這么快收拾了。
謝無爭沉思片刻,忍不住道:“辭樹那邊好些天沒消息,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畢竟花辭樹對顏暉做的那些事要是被發現了,是會性命難保的。
“應該不會,他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能玩花樣的人。”秦灼覺得以花辭樹的本事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只是他畢竟是在為自己做事,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的安全。
她道:“不過顏思修既然來了,不如就趁今天去顏府一探究竟。”
顏思修雖是庶出,卻是顏暉一直待著身邊養大的長子,極受看重。
花辭樹這個顏家公子,自幼在京為質,與顏暉父子親情淡薄。
若非江山動蕩,殺出秦灼這么一個程咬金。
顏家基業,日后交到花辭樹手里的可能不到一成,交到顏思修手里卻是十之五六。
今天,隱隱帶有‘顏家少主’這個名頭的顏思修親自來求見。
秦灼給他這個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都說顏家的公子個個相貌上佳,去瞧瞧這位顏大公子到底生得如何。”她說話,便起身出門去。
謝無爭等人聽到這話,既無奈又想笑。
“今兒也就是顧公子不在這。”徐丹青忍不住道:“他要是在,定然要問君上,這是去辦正事,還是逛青樓?”
“顏家是青樓?”初五微微皺眉,問了這么一句。
“莫要胡說,小心把初五帶歪了。”謝無爭見狀,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溫聲道:“丹青說的是玩笑話,你可不要當真。”
徐丹青也趕緊跟初五解釋,“玩笑話玩笑話,你可別真把顏家青樓了,也別把這話說給顧公子聽……”
初五“哦”了一聲,算是應了。
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最先掀開簾帳,走出去的秦灼已經跟站在幾步開外的顏思修打了個照面。
顏思修一看到她出來,立馬就迎上前來,拱手行禮,“顏家長子顏思修,見過君上。”
這位顏大公子二十出頭的模樣,身著紫色錦袍,高七尺有余,容貌生得倒是俊朗,只是有些壓不住紫衣的貴氣,反倒顯得有些庸俗。
跟花辭樹沒法比。
秦灼聽多了顏家公子個個相貌不俗的傳聞,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面上也不顯,淡淡笑道:“顏公子有禮了。”
剛好這時候謝無爭他們也出來了,顏思修便與眾人一一問好。
互相見過禮后。
顏思修又朝秦灼道:“家父重傷在身,難以下榻,聽聞君上到東臨已經一個多月,親自帶兵平定匪亂,造福我東臨百姓,心中感激不已,特在府中設宴答謝,命我來請君上過府,還請君上賞光。”
秦灼笑道:“顏大公子親自來請,本君哪有不去之理。”
顏思修愣了一下。
他聽說先前來請永安君那些人都是無功而返,連秦灼的面都見不著,來之前特意準備了許多說辭,沒成想自己一來,秦灼就親自出來相見。
他一開口相請,對方就答應來了。
這跟那些人說的不一樣啊。
顏思修心想:
傳聞說永安君好好美色,難道是……看上我了?
不然這事,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
“顏公子?”秦灼見他發呆發了好一會兒,不由得喊了他一聲。
“多謝君上賞光。”顏思修反應過來,連忙道:“馬車早已備好,君上請。”
秦灼道:“本君喜歡騎馬。”
她都這樣說了,顏思修自然也只能由著她騎馬。
而且謝無爭跟初五、徐丹青他們都是騎馬,帶著一隊人同去都是輕騎快馬。
這位顏大公子也不好意思坐馬車,便跟著一道騎馬。
從安營扎寨之地到顏府有半日的路程。
到的時候,正是暮色四合之際。
顏府上下張燈結彩,臥床修養多時的顏暉攜夫人何氏與家中六七位適齡公子一起在大門外相迎。
“永安君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啊!”顏暉已經四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依稀還能看見年輕時風流多情的影子。
他這些時日大概是真的不好受,面色泛青,兩眼無神,哪怕強打起精神來跟秦灼說話,也難免有些有氣無力。
“顏大人有傷在身,怎的還親自出府相迎?”秦灼翻身下馬,上前寒暄。
“永安君來了東臨,我本該出迎百里,只是身上這傷實在是……”顏暉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還望君上莫怪。”
秦灼笑道:“哪里哪里,顏大人為平定東臨匪亂殫精竭力,身受重傷還為百姓憂慮,天可憐見,誰能怪你?誰會怪你?”
顏暉是只笑面虎。
這個人笑里藏刀的本事,秦灼上輩子就領教過一二,如今要進虎穴,便學著用幾分先笑后刀的本事。
顏暉被她幾句話搞得笑容都僵硬了許多。
他忍不住心道:
這個永安君年紀輕輕,笑里藏刀的本事怎么就如此嫻熟?
兩人寒暄完。
秦灼給他們引見無爭、初五等人。
顏暉把夫人何氏還有另外六個兒子,都跟秦灼引見了一番。
顏家這幾個兒子,生得倒是都不錯,只是秦灼瞧著,覺著長得都差不多。
只能靠衣服的顏色來分辨一二。
這些人的名字,她也是聽過就忘。
除了大公子顏思修之外,就是顏二、顏五、顏六、顏七、顏八、顏九。
顏家兒子眾多,今日顏暉帶回來見秦灼的,就是跟她年紀差不多的。
這其中的意思,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
身后的初五見狀,低聲驚呼道:“還真是逛青樓啊。”
秦灼聞言,不由得回頭看了少年一眼。
徐丹青見狀恨不得伸手把初五的嘴捂住,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能這樣做,太明顯了,反倒更引人注目。
她只能低聲跟少年說:“初五,別說話,明兒我請你吃肉,燒雞燒鴨紅燒肘子醬豬蹄……”
初五閉上嘴,很是配合點了點頭。
謝無爭見了,有些想扶額。
不過真別說啊。
這顏府張燈結彩的架勢,再加上顏暉帶著他一幫兒子,穿得黃黃紫紫,有藍有綠的,燈火通明里這么一照,著實很有青樓楚館的熱鬧景象。
秦灼掃了幾位公子一眼,心里也有點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花美人到哪去了。
莫不是覺得他爹和家里一幫兄弟鬧這一出太丟臉,所以沒臉見人,躲起來了吧。
她在人群里找了又找,一直沒找到花辭樹的影子,這才問顏暉,“顏大人,各位公子都在,怎么不見阿辭?”
她一向都是喊花辭樹花美人的,不過現在當著人家父母的面,還是得喊得正經些。
“他……”顏夫人何氏想開口接話,卻被顏暉搶了先,“他說多日不見君上,要準備一份厚禮,這不,還在聽雨閣準備著呢。”
顏暉說完之后,顏夫人又補了一句,“聽雨閣是他的住處。”
秦灼微微笑道:“原來如此。”
心下卻道:花美人要給我準備厚禮?
還有這樣的好事?
我怎么覺得一點都不可信呢。
“天黑了,君上莫在府外站著,快請入府,我早就備好了宴席,就等貴客登門了。”顏暉說著,抬手請秦灼等人入內。
“顏大人,請。”秦灼與他客氣客氣,在對方的再三推讓下,還是她走在了前面。
顏暉緊隨其后,一邊與她寒暄,一邊跟她將東臨之地的匪亂有多難平定,說“這次君上能這么快馬到功成,定是上天庇佑”云云。
秦灼笑著接了句:“能得上天庇佑也是本事,本君幸甚。”
顏暉沒想到這個秦灼看著好說話,實則一句話不合她意都不愿意聽。
他微愣,隨即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正事說不下去,顏暉便用眼神示意他那幾個兒子,跟秦灼搭話。
顏思修是去請永安君過來的那個,覺得自己被君上看中了,自是與旁人不同,他開口最早,“聽聞君上用兵如神,可否給我們講講大敗北漠那幾場大戰?”
“君上君上!”才十五歲的顏九一聽這話就來了精神,湊到秦灼身邊,嗓音清脆地喊她,“給我們講講嘛。”
余下幾位公子也不甘示弱,聲音或輕或柔,或高或低,都在喊“君上”。
吵得秦灼頭都大了。
她嚴重懷疑顏暉是想讓他這些兒子來吵死她。
而不是用什么美男計。
就在她耳邊全是:‘君上。’
‘君上!’
“君上……”
如同幾百只麻雀在她身旁嘰嘰喳喳交換個不停的時候,不遠處有泛泛琴音隨風傳來。
如微風過林間,水渡千山萬河。
云舒卷花開謝,漫漫相思不絕。
使人聞之悅耳。
這琴聲……
好熟悉。
似是故人來。
“噓,安靜。”秦灼聞聲,立馬抬手示意眾人別出聲。
眾人瞬間靜了下來。
秦灼問道:“琴聲是從東邊傳來的,那里是?”
“琴聲似乎是聽雨閣那邊傳來的。”何氏抬眸看了那邊一遍,“應該是……”
秦灼沒等她說話,便開口道:“顏大人,勞煩你派人領路,本君要先去一趟聽雨閣。”
她這話說得有些強勢。
好在顏暉本來也很想讓自己的兒子跟永安君聯姻,至于是哪一個兒子,他并不是很在意。
這聽雨閣最近是花辭樹在住。
而且他不出門迎接秦灼,就是在準備厚禮,若是這琴聲是他故意搞出來吸引秦灼過去的,倒也有本事。
顏暉這樣想著,立馬就喊來小廝為秦灼帶路。
秦灼朝聽雨閣去了。
謝無爭等人則同顏暉這一家子周旋,先入了席。
夜色越來越深,幾個小廝在前頭領路,提燈照亮。
顏府里花草樹木眾多,火光映得花影繚亂。
再美的風景,秦灼都無心看。
她在聽見琴聲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是那人來了。
她早點見到他。
步子越走越快,恨不得用輕功直接飛身掠過去。
帶路的小廝都要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好在聽雨閣離得不遠。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琴聲由遠及近,越發地清晰起來。
秦灼到了聽雨閣門前,反倒放慢腳步,停了下來。
帶路的小廝氣喘吁吁,連忙道:“君上稍候,小的先進去通報一聲。”
“莫要驚擾這撫琴之人。”秦灼面色如常道:“本君自己進去便是,你們退下吧。”
幾個小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退下。”秦灼已經有些不耐煩。
小廝們見狀,立馬低頭退去了。
秦灼抬頭看了一眼聽雨閣的牌匾,此處陳舊,里頭沒點燈,連伺候的下人都不見蹤影。
放眼看去,只有月華如水,灑落院中。
她緩步入內,見院中修竹茂盛,還有偌大的池塘,正值夏季荷花盛放,夜風拂碧葉,點點螢火縈繞在池塘邊。
有一青衣公子在池邊席地而坐,撫琴奏歌。
月色朦朧,照不清他的面容。
秦灼一眼就認出,這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一年不見。
晏傾滿頭白發終于變回了墨發,用秦灼送的那支白玉簪挽起,更顯人如美玉。
秦灼緩緩地朝他走了過去,好似穿過了先前這一年的春夏秋冬,風霜雨雪,來到了他身邊。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開口道:“好久不見,晏大人。”
晏傾的手輕輕搭在琴弦上,抬眸看她:“久違了,永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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