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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宋溓走后,京城原本蒙著的遮羞布被撕開了裂口,皇帝之心人盡皆知,到了該立儲的時候卻不立,不愿交權,妄圖與天對抗意圖真如神仙祖宗萬萬年。
大霽最重要的幾個地方打了起來,多少英雄豪杰直逼京師,更有宋家與劉靖帆在京城里應外合,這城門原本就是將士守,如今,也由他們破開。
要打仗,不到絕對的時候,也沒有顯現出壓倒性的優勢。
起初,只是各地藩王起義伐昏君,這賬算不到宋家頭上,只是,身為原本這天下兵馬大元帥宋國公,被迫待在小山村里,無處施展才華,更惹得百姓哀聲載道。
百姓自然也不想支持昏君當道,可真打起仗來,最先被傷害的便是他們。
外頭的消息傳進村中,這時才發現,整個村子有百十多的人口竟都是青壯力,個個拿的都是正規配刀,青夏跟著林妙若在門口看過,這哪是山野村夫?完完全全就是一整只正規軍的隊伍。
難怪,哪怕淪落到這個地步,宋公依舊能穩坐山中,不慌不忙,看來宋家會到今天這一步,選址又在這個山村里,本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皇城內,戰報一份接一份,敗多勝少,皇帝的臉色沉如鍋底,再也無法穩坐高堂,朝廷上他能用得上的人竟然寥寥無幾,有血性的皆在那日紛紛罷朝。
城陽王便是再老謀深算,如今孤軍難鳴,也難免黑了臉色。
“滿朝文武,竟沒有一個人能拿出解決之策嗎?難道我朝除了宋公,就再也沒有一個能帶兵打仗的人了?”
朝堂之中,還在的官員面面相覷,并非是將宋國公神化,而是危機之時,能拿得出手的人確實少之又少,大霽太平了太多年,養了太多的酒囊飯袋,真正有需要的時候,反而沒有幾個能拿的動刀。
而宋家培養出來的幾個將軍,皆因宋家之難紛紛被貶,如今朝廷有難,皇帝指望他們不計前嫌都來相助?
這些人沒趁亂踩一腳都算是良民了。
城陽王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那最尊貴的人,竟拿這個場面一點辦法都沒有。
此時有人站了出來,道:“臣提議,復宋公國公之位,放宣城王,此二位長居京城,手下能人異士繁多,若能有他們坐鎮,京城得以安寧!”
“臣附議。”
“臣附議。”
有第一個人站出來說了掉腦袋的話,竟有無數人紛紛擁護,這朝堂之上,能站在這里,站到現在的人都是人精,不是不知道皇帝欲下這兩人,可如今竟是被形勢逼迫到沒有辦法的地步了。
城陽王第一個站了出來,厲聲呵斥:“此二人目無君上,有通敵叛國的嫌疑,此等奸臣如何能放?”
此話一出,立馬就有人跳出來反駁他。
“城陽王,你久居揚城,如何就能對遠在京城的宋、劉兩家如此了解?他們是否通敵賣國?此事本就是一樁沒有查清的冤案,如今你等空口白牙欲給人定罪,皇上可都還沒發話呢。”
說這話的人話說的有理有據,沒說是懸案,而說是冤案,便已經說明了,這朝中上下的人不都是傻子,一個人有罪沒罪,也不能憑旁人的猜測就下定論了,后又故意將結論推給皇帝。
明知如今城陽王便是皇帝放在外面明晃晃的爪牙,而說這種話,不僅僅是打城陽王的臉。
而說這話的人便是工部侍郎,當初他的小兒子被抓,到如今,都被扣押天牢,他對皇帝,焉能不恨?
朝堂之中的人,除了武將,這些個文臣哪有親身經歷過血流成河,刀劍無眼,可恐懼都是有的,誰都不愿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這個時刻便是天命都敢違抗了,工部侍郎敢于站出來,也是拼著滿門的性命,也要與不公的世道做個了結。
皇帝氣的下朝,城陽王人前離開,人后私下去見了皇帝。
“這二人是萬萬不能放的。”他冷著臉,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皇帝看著他,深吸了口氣,只覺心肺都跳的難受,口腔中一股血腥的味道。
似乎是過了許久,躁動不安的心,在他有了一點點改變的時候,恍然窺見天光。
“按理來說,你和他們二人之間沒有血海深仇,如今都要打到京城來了,朕倒覺得……”
他話沒說完,可眼神中的驚懼與恐慌已經明晃晃的擺在了面前,這樣一個帝王,沒有一丁點兒本事,膽識,才略,真遇到了事是萬萬扛不住的,前腳才發了狠心,想要將這兩個眼中釘拔去,如今到了見真章要硬扛的時候,他反而沒了心氣,想要投降。
城陽王目光巨變,深吸了兩口氣,指著外頭,道:“狼虎共存,本就是威脅,這一下能摁死了兩個人,就要死死咬住不能松口,若陛下瞻前顧后,等到將來他們借勢翻身,再想摁他們,就難如登天了。”
皇帝又豈能不知這個道理?謀劃了這么多年,既要倚仗他們的能力,又要忌憚他們的出彩,他這個皇帝做的實在窩囊。
“那你說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
城陽王目露精光,思索一番后,將自己的推測說與他聽。
“宋家遠在山外,二老也是一早的歸隱世間,臣以為自己的謀劃已經領先許多,但若是他們防范的更早呢?”
皇帝一時迷蒙。
越想城陽王的心就越涼。
“宋家二老并未到致仕之時,當初給世人的理由看似是不愿為家事所累,見不得陳氏糟蹋門庭,所以雙雙隱歸,不問世事,這么多年過去了,宋家的人被陛下指使的不能團聚,原本就該消寂的家族,硬生生的挺到他回來……一介婦人沒有這個能力。”
皇帝垂下眼眸,想到那個孩子,宋溓,無論是樣貌,才學品行,還是足智謀略,都是上乘,這樣的孩子,若出身平民之家,能光耀門楣,可偏偏他出生在頂奢世家……
好好的一個孩子,不能為己所用,成了最大的威脅,宋家也不知前世是修了多少福?才能百年傳承,不曾消極。
“宋家,實在礙眼。”他如是說道。
城陽王又何嘗不是如鯁在喉,一個太過耀眼的家族,耀眼到他這個真正的皇親國戚都覺得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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