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后，華蓁視線落在葉流錦的肚子上，“娘娘想要個皇子，還是公主？”

葉流錦聲音平和，“都一樣，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會疼愛她。”

“娘娘現在的位置，生個皇子最為保險，”華蓁笑道，“我為娘娘調理身子，先生個男孩吧。”

“你是神醫，不是神棍，”葉流錦忍不住打趣，“這樣的話說出來，將來你的門檻都會被人踏破了，能不能生孩子，生男孩還是女孩，都看緣分的。”

有人生來便是沒有子女緣，強求不得。

嘴上雖然說著笑著，葉流錦的心底還是期盼著能早些有喜訊傳來。

兩人在寢殿里說了許多的話，不知不覺中關系也親近了許多。

“娘娘放心，從南宮刈那里得到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傷害到娘娘。”

華蓁離開時，鄭重的對葉流錦說了這么一句。

“我相信你。”葉流錦回道。

送走了華蓁，葉流錦心情大好，喚煙水進來，“表姐來了么？”

前幾日梅令則遞了消息進來，說有事情要找她。

不用過多的猜測，也知道她是為顧懷風而來。

葉流錦將顧懷風的身世包括他救梅令則的事情告訴了姑母。

姑母也一定會告訴梅令則。

“公主這會兒還沒到，奴婢先伺候娘娘起身吧。”煙水打起帷帳。

葉流錦點頭，“好，讓御膳廚多備些嶺南的菜式。”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江南的菜式。”

“奴婢明白。”煙水從不多問，只微笑著讓人進來伺候葉流錦梳洗。

到了正午時分，梅令則總算是走進了朝陽殿。

“遲遲未來，你猶豫了？”

葉流錦坐在上首，看著從門口緩緩而來的梅令則。

鵝黃色的羅裙，齊眉的劉海，身量嬌小，稚氣未脫。

可她的雙手卻背在身上，做出老氣橫秋的姿態。

極大的反差，卻又很是協調，仿佛她生來就是如此。

“猶豫了。”梅令則眼中大有憂色。

也不用葉流錦招呼，自己走到她右手邊坐下。

煙水捧著茶進來，先給梅令則行禮，“見過公主。”

“行行行，別這樣，”梅令則抬起手，“否則，我該起來給你家娘娘先磕頭。”

煙水本聽了前半句，還想說一句”禮不可廢。”

聽了后半句，抿嘴一笑。

“午膳準備好了，娘娘和公主不如先用膳？”

“可以，”梅令則搶在前頭，“我一路從三元觀而來，確實有些餓了。”

“我還以為你會茶飯不思呢。”葉流錦看她已經起身了，自己也跟著起來。

“這天下沒有什么比吃飯還大的事情，”梅令則淺笑，“我要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想接下來的事情。”

“你想如何？”葉流錦與她一起往擺膳的側殿走去，“難不成，你還想救顧懷風出來？”

梅令則眉眼微微皺起，腳下不停。

直到坐落在圓木桌上時，才說出一句，“不知道。”

她的目光掃到菜式，知道葉流錦用心待她，心里有些感動。

葉流錦也隨著坐下，淡淡說道，“你覺得他該死么？”

偏殿并未有伺候的宮人。

空蕩蕩的，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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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我而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梅令則自己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咀嚼。

“可我不想讓你為難。”

口腔里熟悉的江南味道沒有緩解她的愁緒，一雙筷子在手里從握著變成捏著。

葉流錦展眉一笑，“我有何為難的，我若覺得為難，顧懷風會直接死得悄無聲息，你不會知道他的下落。”

“這正是讓我為難的地方。”梅令則臉上的笑意顯得真誠了幾分。

“你怕我有遺憾，告訴我他的處境，可我若是一味的讓你們放過他，你們放還是不放。”她轉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還真是出了個難題。”

顧懷風人在大牢，梅令則十分想救他，可朝廷不可能放過他。

一頓飯吃得很快。

外頭陽光明媚，驅散了冬日里的寒冷。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毛氈，又放了手爐，暖和舒適。

與陰暗時辰的大牢形成鮮明的對比。

“皇后娘娘，下官參見皇后娘娘。”刑部尚書早就等在門口，見馬車停下，連忙迎了上去。

杜談死后，新的刑部尚書葉流錦并不熟悉。

“大人免禮，”她輕輕抬手，又指了指身后的梅令則，“公主想見一見故人。”

刑部尚書立刻說道，“陛下已經讓尚公公來傳了口諭，娘娘公主里面請。”

葉流錦微微一怔。

蕭昭衍竟然早就吩咐了下來。

“我先去見了我的那位兄長，”梅令則低聲道，“談了一筆買賣。”

“什么時候？”

“去見你之前。”

“你早就進宮了？”

“是。”

“那你說的為難......”

“先斬后奏，覺得有些對不住你。”

葉流錦心里并不在意，離得她更近了一些，低低說道，“你想用錢買他的命？”

“河北道雪災嚴重，朝廷一批一批的賑災款下去，國庫的銀子不剩多少了，”梅令則言語清晰，“南邊雖然安穩，西邊也愿意歸順，可這時候兜里沒錢，陛下只怕覺也睡不穩。”

“我用一千萬兩銀子，買顧懷風一條命。”

葉流錦停下了腳步，深深的看著她。

這個難題，她迎刃而解。

不會讓任何人為難。

“整個梅家變賣出去，也不過一千萬兩銀子，”葉流錦唇齒輕動，“即便傾家蕩產，你也要救他？”

梅令則云淡風輕，“我說的是一千萬兩銀子，又不是梅家的一千萬兩銀子。”

見葉流錦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繼續說道，“國難之際，想發財的人多不勝數，河北道的木炭、糧食、皮裘等價錢已經控制不住了，那些富戶人家，只想日子過得舒坦，并不吝嗇錢財，那些窮苦百姓，為了活命也只能傾盡所有換得一口飯吃，等朝廷的賑災糧到，最先一批商人已經賺得滿盆滿缽了，我會讓他們把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一千萬從河南道賺得銀子，全部還給河南道做賑災款。”

葉流錦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下來。

大牢濕冷，她裹在寬大的斗篷下，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幾縷亮光從縫隙透進來落在她的身上，獨步風華。

“陛下答應了。”葉流錦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語氣篤定。

蕭昭衍沒有拒絕的理由。

梅令則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么沉默的朝關押著顧懷風的牢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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