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滿載而歸時，云嘉玥看著獵物，提議送到山腳下，給那些百姓。

西山是皇家的，尋常百姓是沒資格來打獵。

“就這家。”云嘉玥看到他們家屋頂都破了一個大洞，就走了進去。

“誰？你們是誰？”一個瞎眼的老婆婆拄著棍子，有些驚慌。

角落里也跑出來一個小男孩，年紀不大，看起來有七八歲。

“奶奶，是兩個漂亮的哥哥姐姐。”小男孩扶著老人。

云嘉玥聽到漂亮的哥哥姐姐對著宗屹川笑。

“老人家，家里就你們祖孫嗎？”宗屹川溫和地問著老人，對孩子說的話，也沒太在意。

“對，就我們祖孫兩人相依為命。兩位貴人，不知道我們這里有什么事情？老婆子眼睛瞎，怕是不能給貴人們效力。”瞎眼老婆婆牽著孫子的手不肯放，就怕這些人是來搶孩子的。

云嘉玥轉頭對宗屹川說，“我們幫婆婆修屋子吧！婆婆，這是我們給你的肉，什么都不要你的。你跟孩子好好過，不要怕，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宗屹川點點頭，讓石劍等人開始和泥修屋頂。

這茅草屋非常好修，正好也無其他事情，不如與媳婦兒做好人好事。

“是，主子。”石劍等人就開始干活。

那個小男孩一開始還有些害怕，不敢拿地上的獵物，見他們真的在修屋頂，壯著膽子來問，“哥哥姐姐，這些真是給我們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能做熟嗎？要不要我幫你？”云嘉玥覺得孩子太小，又不好去問他的爹娘。

既然這個家只有他們，說明肯定有著悲痛的過往。

“能！我五歲就會做飯，奶說我做的飯最好吃。哥哥姐姐謝謝你們，我們有半年沒吃肉。”小男孩跪下來磕了三個頭，這才拿走一只野兔子。

他也沒敢多拿，生怕貴人是戲耍他的。

云嘉玥看著孩子謹慎的模樣，有幾分心疼。

半個時辰后，小男孩又湊過來，“姐姐，我叫狗娃，奶說賤名好養活。我九歲了，你是第一個來幫助我們的人。”

“狗娃你好，我叫云嘉玥，今年十七歲，他是我男人。”云嘉玥這么簡單的自我介紹，讓宗屹川忍不住笑起來。

“云姐姐，我奶脾氣不好，話少你不要生氣。但是奶奶很護著我的。我可以給你們干活嗎？我不要工錢，就是想讓奶奶吃飽飯。”狗娃非常認真地說，他覺得眼前的人與其他人不一樣。

“你們為什么沒飯吃，就算你沒成丁，你爹名下的田地，也足夠你們吃。”宗屹川不是懷疑孩子說謊，而是覺得這事情不對。

因為根據大堯的律法，男子成丁后，都可以領取十畝地，哪怕地再不好，也不至于不能吃飯。

九歲的孩子雖然小，也可以力所能及地種一些。

“我爹去當兵了，他們說我爹死了，卻沒有撫恤的銀子，娘去理論，結果跟肚子里的妹妹一起沒了。從此我就與奶奶相依為命，我們家的田地也被村子里的人搶走。每個月就給一點點苞米，奶想讓我多吃一些，就硬扛著。”狗娃說到這里，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用臟兮兮的袖子擦著眼淚，“我要讓奶活下去，我就只有這一個親人了，求姐姐給我一份工，我一定好好干。”

“你還小，哪些人搶走你的地，我幫你要回來。你爹叫什么名字，撫恤銀我幫你要。”云嘉玥氣呼呼地說著，她就不能見孩子受委屈。

這些人真的是太可惡了，欺負這孤寡老人與孩子。

“沒用的，姐姐就算你能幫我要回來，你走了以后，他們繼續會搶走，說不定那苞米都不給。我們真的會餓死，我爹叫牛二庚。”狗娃不想要田地。

因為等這些貴人們離開，他們會被欺負得更慘。

“暗一，去叫里正與村長來。”宗屹川就不信，這事情他們管不了。

撫恤銀沒發放到位，這是朝廷的失職。

“除了你們家，村子里還有其他人去打仗嗎？”宗屹川仔細地詢問著。

“有，去了七個人，死了五個，兩個還沒回來。都沒拿到撫恤銀，我娘被人打死了。其他人就不敢去要……哥哥，你是當官的嗎？”狗娃警惕地問著。

“我不當官，就是有點小權力，可以幫到你。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打人。”宗屹川感覺到孩子提到當官，就本能地反感。

真希望讓高高在上的父皇來好好看看。

當年他們是過不下去揭竿而起，可現在就在京郊處的百姓也快活不成了。

那其他地方的百姓呢？

宗屹川不敢去想，下一次的揭竿而起還遠嗎？

“哥哥姐姐，我不說了，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們家就絕后了，我奶更沒人照顧。你們走吧，這些我都不要了，鍋里的兔子肉，你們也帶走。”狗娃排斥的模樣，讓宗屹川與云嘉玥的臉色更難看了。

不是以為孩子的排斥而難過，而是為真實底層百姓的生活而難過。

“狗娃，你別怕，我保證你不會有事，你奶奶也能活……”云嘉玥的話還沒說完。

狗娃就哭起來，“奶，奶，你怎么了？”

暗二立刻過去，試探著老二的鼻息，然后搖搖頭，已經去了。

云嘉玥沒想到，剛剛還在說話的婆婆就這樣走了。

“狗娃，你又做什么事情？”村長有些不耐煩地說著，他在家好好的，被人帶過來。

從這語氣里，云嘉玥判斷出，狗娃以前估計也求過其他人，只可惜沒得到改善。

“村長伯伯，我奶死了。”經歷過死亡的狗娃，知道什么叫死。

村長臉色一變，上前探查一番，然后嘆息一句，“兩位貴人，不知道你們想知道什么？老朽告訴你，就不要問孩子了。”

“你讓人先給老人家買一口棺材。”云嘉玥給他十兩銀子，一口薄棺材應該夠了。

“多謝貴人，牛老太真是遇到好人了。”村長立刻交代身后人去辦理。

狗娃突然蹦起來，“我奶還沒吃飯，不能做餓死鬼，奶，我給你盛肉吃。”

孩子不顧燙，抓起來肉，就往奶奶嘴里塞。這一幕，云嘉玥再也沒忍住，眼淚都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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