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36)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36)←→:sjwx
她的呼吸那么輕,好像隨時都會消失,脈搏幾乎也探不到,平靜得如一潭死水,蒼白病態的肌膚沒有一絲血色,透著一股死氣。
繆華搓著她冰涼的手指,好一會都沒有任何的作用,只好將她冰冷的手放在唇邊呵了呵熱氣,又揉捏她的指尖,不知為什么,眼睛有些發酸,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可是就是突然不行了,繆華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是愧疚嗎?
還是什么呢?
溫希恩之前身為他的徒弟,他從來都沒有給過一個好臉色,甚至都沒有說過幾句話,對他來說徒弟和別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是溫希恩其實一開始沒有這么沉穩,她年紀小的時候也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會鬧會哭,但是因為沒有人理會,也沒有人哄,自然而然的就不會再鬧騰了。
他想到每次他一出關,溫希恩保證是第一個來到他面前的,就算他不在,也會把一切都打理的僅僅有條,根本就不會讓他操任何的心。
溫希恩還會做一些精致的小玩意送給他,那時候的溫希恩,笑的比現在還要漂亮燦爛,眼睛比星光還有璀璨。
繆華往往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冷淡地看著她,還會呵斥她不專心,總是搞一些七七八八的,用無情冷漠的背影將人趕走。
這么多年了,繆華發現自己竟也沒同溫希恩說過幾句話,每次他好像都用最冷漠的背影來拒絕溫希恩的靠近,讓溫希恩望而止步。
等他現在想要去彌補,卻發現追悔莫及。
這是他平時第一次后悔,也第一次明白后悔的感受。
如果……如果他沒要那么草率就聽信他人的話,而是聽幾句溫希恩的解釋,如果他能相信溫希恩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而溫希恩就不會躺在這里陷入死亡的桎梏。
繆華把臉埋進了溫希恩的手心里面,有水漬從眼眶中滾落下來,滴在對方寒冷的手心上。
感受到了臉頰上的冰涼,繆華愣了片刻,自嘲地彎起唇角,隨即長長嘆了口氣,用從來都沒有過溫柔的語氣低聲道:“等我好了,我就接你回清虛門好不好?是為師的不好,不應該不信你,讓你落到了這種地步,到時候你怎樣都行,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哄著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似的。
外面的天亮了,陽光也出來了,光線照耀了進來屋子里面被日光鋪滿,渡在溫希恩的面容上,白茫茫的光影亮得有些不真實。
“不要再睡了恩恩,起來看看我好嗎?你不是說讓為師不要丟下你嗎?馬上為師就會接你回家的,堅持住好嗎?”
小孩的聲音很沙啞,他的語調很緩慢,就好像是從喉嚨里面擠出來的,粗糲還帶著顫音。
床上的人沒要任何的反應,但是在繆華看不到的角度,左邊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滑到了墨發里,流下了一道淚痕。
等溫希恩的手熱了,繆華就將溫希恩的手放回被子中,他起身把被子掖好,在整理枕上的墨發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睫毛顫了一下。
繆華以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看到睫毛又動了一下,他驚訝地張了張嘴,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間涌了上來。
“溫希恩!溫希恩!你醒了對不對?”
他顧不得許多,手鉆進了被褥里慌張的拉住了那只溫熱的手,一邊克制不住大聲叫道,緊緊抓住這根救命的浮木,生怕晚了片刻便是場鏡花水月。
正在灶房熬夜的郭振飛聽到了動靜,立刻捧起藥碗,也不顧燙不燙,朝著屋子快步走去。
郭振飛端著藥,目光灼灼的盯著床上的人,眼里透出幾分熱切。
他問小孩。
“是醒了嗎?”
繆華沒有理會郭振飛,而是在溫希恩耳邊說話,以防止她又昏睡了過去。
手上的碗滾燙,但是郭振飛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壓抑住了呼吸,專注地等待溫希恩醒來的那一刻。
溫希恩的睫毛動了動,又恢復了平靜,這讓兩個的心同時一緊,都緊張的提著氣。
就在繆華有些慌的時候,床上的人有了動靜,眉頭微皺,眉間浮現很淺的褶皺,纖長濃密的睫毛就如同蝶翼一般要展翅欲飛。
繆華睜大了眼睛,呼吸一窒,“溫希恩……”
腦袋沉沉的,一片混亂,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溫希恩睜開了一個小縫,一陣陣暈眩感讓她的眉頭皺的越發的深。
吸進去的氣一下又一下刮著干燥的喉嚨,疼的像有一把刀在那兒嘩啦一般。
她渾渾噩噩的,暖暖的光線照在臉上,很舒服。
繆華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睫毛,指尖上微弱的觸感讓他心里像被羽毛很輕地搔了一下,酥酥癢癢,怎么都躲不開。
下一刻,只見溫希恩舒展開眉頭,纖長濃黑的睫毛顫了兩下,緩緩睜開了眼。
淡淡的金光灑在她的睫毛上,好像渡了一層金色的光,烏黑濕潤的眼眸變得有些棕,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時候。
她愣愣的,唇瓣微動,吐出了兩個字,唯一聽清的繆華呆滯了一會兒。
她在叫……師父。
小孩一張瘦瘦黑黑的臉湊到了眼前,她怔怔地望著眼前,好一會兒才漸漸聚焦。
在那點滿溢的情緒便瞬間消散成煙,眸光恢復了熟悉的柔和純凈。
“小花……”
繆華鼻尖微酸,他攥緊了溫希恩的手指,“我在……”
只有繆華一個人知道他這句‘我在’的意思。
郭振飛壓抑著自己洶涌的情緒,和溫希恩對上視線,笑了一下,冷硬的輪廓柔和,“先把藥喝了吧。”
繆華把溫希恩扶了起來,把被褥掖好,再三確定沒有透風。
手上的藥還是有些燙,郭振飛吹涼了一些就動手喂她。
溫希恩不自在的別過頭,她輕輕的說:“我自己喝。”
郭振飛摸了摸溫希恩柔軟的墨發,頗有幾分不容置疑:“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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