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行人搖搖頭，同情地看了蔣氏一眼，各自散開。

自古賭坊和青樓門口是顯現人生百態的地方。

“慕大山，愣著做什么？快點跟上。”

幾個人走過去，為首的胖總管對著落后的瘦個子中年男人喊道。

慕大山看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蔣氏，心情復雜，最終扛著箱子跟上其他人。

傍晚，天色暗了下來，最后一點余光被老天爺收走了，整個天地陷入黑暗之中。

汪汪！

村里的狗聽見腳步聲亂吠起來。

“誰呀？這么晚還在外面走動。”狗主人在里面嘀咕，卻沒有出來查看的意思。

狗這么大的動靜，就算真有小偷也偷不到他們家里去。再說了，雖說村里多了一個作坊，日子比往年好過，也沒到招賊的地步。哪個小賊不去偷有錢人家，跑來偷他們這些窮人？

嘎吱！嘎吱！

蔣氏拖著疲憊的身體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她推了推門，沒推動，拍打著院門：“開門。”

“娘，你怎么這么晚回來？”唐氏慢悠悠地走出來，還打著呵欠，語氣埋怨：“哪有玩這么晚的，害我們等了好久。”

蔣氏陰冷地看著唐氏。

現在光線很暗，蔣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唐氏，唐氏感覺到了危險，干笑道：“娘，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蔣氏冷笑：“你有空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你兒子。你知不知道你兒子被書院趕出來了？”

“啥？”唐氏大驚：“怎么被趕出來的？”

“你問我，我問誰？”蔣氏越說越氣，抓起旁邊的掃帚朝唐氏揮去：“我打死你這個掃把星！你還我聽話的孫子！”

慕大海聽見響動出來：“娘，這又是怎么了？”

“你出來得正好，我要你休了這個喪門星！”蔣氏指著唐氏罵道：“整天只知道偷懶，也不問問自己兒子怎么樣了。要是今天我不是在城里遇見他，還不知道他被書院趕出來了。你知道他天天逛青樓嗎？你知道他和青樓女子不干不凈嗎？”

“易兒不會的，易兒從小就聰明，夫子都夸他是好苗子。”唐氏接受不了這個消息。

她還等著兒子考取功名，以后做誥命夫人呢！

慕東元被吵醒，聽著外面的爭吵聲，眼里滿是嘲諷。

慕正易也算好苗子？

陸家人越過越順遂，蔣氏這邊怎么鬧騰與他們無關。不過有關他們的事情也不是秘密，畢竟村子就這么大，還有幾個大喇叭，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夏琨與安鈺的婚期到了。

這是村里有史以來最華麗的婚禮。

八抬大轎，鳳冠霞帔，該走的禮一個不少，聘禮更是把院子占滿了。

玉氏微仰著頭，對前來道賀的村民輕輕點頭，臉上滿是傲色。

這些村里的長舌婦平時沒少議論他家的瞎女兒，瞎女兒怎么樣，還不是嫁得比他們健全的女兒好。

夏琨娶親，陸家是正主，村里人給足了他們面子。

村長見來了這么多衙門的官爺，僅是衙門的客人就有十桌，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玉大嫂，還是你有福氣哦！”

“兒子是秀才，女兒嫁得這么好，好福氣呢！”

玉氏淡道：“還好。”

幾個村婦面面相覷，眼里滿是嫉妒。

這樣叫還好？又不是什么金疙瘩，嫁給這么好的男人簡直賺大了。

“聽說請的是城里新開的那家酒樓的大廚過來做的喜宴。”一人說道：“一桌就是十兩銀子。”

“真的？那我得多吃點。”

姚氏幫著慕思雨忙前忙后，忙得差不多了，拉著慕思雨往旁邊走了幾步。

“跟你說個事兒。”

“嬸子你說。”

“你看咱們家美琴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我瞧你們陸羿帶了不少小伙子過來，這些小伙子當中還有長得不錯的。你讓陸羿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要說親的？”

慕思雨無奈。

陸真真一個，現在又來了一個陸美琴，這是都盯上他們身邊的人了？

不過也不奇怪。相比村里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要是能嫁個吃官家糧的，日子肯定更好過些。

慕思雨回頭一望，村里好些個沒有說親的小姑娘都在盯著那些小伙子，想必打這個主意的不止姚氏一人。

“我留意一下。”慕思雨說道：“要是有消息再告訴嬸子。”

“好勒。”姚氏高興起來：“不成也沒有關系，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勉強。”

“當然。”

高衙役那里還沒有問呢，現在又多了一個，這些事情都是推不掉的人情，到時候交給陸羿一起解決算了。

今日最受關注的除了新娘子和新郎，還有安亦珩和陸軒。這兩人可是秀才啊，多少姑娘盯著他們不放。除此之外就是陸少羽和慕正涵。當然這兩個小毛孩還沒有人打他們的主意，只是問他們讀書怎么樣，差不多都把他們當作準秀才看待了。

“小云兒，你怎么這么聰明？”

“這算什么聰明？只要識字的人都能算出來。”

“可是我娘不讓我讀書，說女子是賠錢貨，以后要嫁到別人家去的。”

“我娘說我是她的小棉襖，最暖她心了。”陸芷云甜美的小臉上滿是笑容。“我娘最聰明了，所以能賺那么多銀子。我娘說了，等我多學點本事，以后比她更厲害，這樣才能過更好的日子。”

鄰桌的婦人們看著自己家灰頭土臉的村姑女兒，再看人家不輸給大戶人家小姐的女兒，心里五味雜陳。

喜宴結束后，村里的好幾戶人家都睡不著。

玉氏也睡不著。

她看著滿屋子的聘禮，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安亦珩說道：“娘，咱們搬家吧！”

“啊？”玉氏驚訝地看著他：“怎么又要搬？”

不是才剛搬過來兩個月嗎？

“妹妹嫁了，我也沒有什么牽掛，想回城里住了。這房子留給妹妹吧，破是破了點，放柴還是可以用的。”

“你是不是擔心我去找你妹妹打秋風？”玉氏冷著臉說道：“這么急著帶我走，是給你妹騰地方吧？”

安亦珩沒有說話，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玉氏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她氣得不行，坐在那里默默地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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