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咱們都快點跑吧，我聽說上回那個大燕將軍打過來，咱就是用他兒子退的兵，眼下他兒子被救了回去，咱們怕是抵擋不住了！”

街道上擠滿了拖兒帶女，背著大大小小行囊的老百姓，有些人還推著板車，板車上塞滿了一家老小要用的東西。

如今的涼州城已是人心惶惶，在大燕人日益緊密的攻勢下，城中幾乎已是斷了糧草，有些門路的人早已紛紛逃出了涼州城，漸漸地就連一些老百姓也是待不住了，拖家帶口的踏上了逃亡之路。

“你們做什么？周大將軍和三皇子如今都還在城里，他們都沒有走，你們跑什么？你們的命難道比皇子和大將軍還要尊貴？”

蕭成卓身后跟著兩個隨從，一行人都是做平民裝扮，看著眼前紛紛離開的百姓，蕭成卓身后的隨從忍不住了，上前對著那些人喝道。

“話可不能這樣說，”有人停下了步子，“等著大燕人攻下城這些皇子將軍的定是早都跑了，就算他們被俘虜了大燕人也不會殺了他們，但咱老百姓可不一樣，咱們可沒那些親兵護衛的，燕人兇殘得很，要留在城里，咱們這一家老小的說不定都要沒了命！”

“你……”那隨從氣憤不已，還欲上前辯駁，卻被一旁的蕭成卓攥住了胳膊。

“殿下？”隨從壓低了聲音向著蕭成卓看去。

蕭成卓面色仍是沉靜的，他看著這些逃避戰禍的百姓，低低地說了句，“讓他們走吧，大燕人隨時都會打來，能走一個是一個。”

聽著蕭成卓的話，那隨從心知如今的戰局已是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朝廷上個月倒也曾派來了援軍，可援軍剛趕至河東一帶時遇到洪災，三萬大軍竟是被生生堵在了渡口無法過江，別說蕭成卓，就連他自己這幾日都是急出了一嘴的火泡。

大燕人顯然也是曉得了這個消息，他們最近的進攻變得日益頻繁起來，完顏顯峰會帶兵，又加上和魯氏部也是出兵相助，兩方人馬曾在城外大戰過幾個來回，蕭成卓每一次亦是親自披甲上了戰場，雖偶有平手，但更多的卻仍是不敵完顏顯峰。

蕭成卓閉了閉眼睛，經過這陣子的苦戰，男子清俊的面龐瘦削了許多，更是顯得有棱有角。他最后看了一眼向著城外逃跑的百姓，轉身離開了長街。

燕京，皇宮。

“這一仗打得實在漂亮，涼州如今已是唾手可得，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主位上，赫連漣琛眼中透著精光，唇角帶著笑意，向著完顏顯峰贊嘆道。

“明日便是最后一戰，待拿下涼州，一定要給朕活捉了周遠之，切記，這一次，你千萬不要再讓朕失望。”赫連漣琛走到了完顏顯峰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末將領命。”完顏顯峰垂下眼睛，向著赫連漣琛抱拳行了一禮。

“至于那蕭成卓……”赫連漣琛吐出了這個名字，道，“你有何打算？”

“身為人子，理應為父親報仇，皇上，末將必定要手刃了蕭成卓。”完顏顯峰的聲音很沉穩，聽不出絲毫的喜怒，但他的眼睛中燃著一團烈火，足以讓人看出他的決心。

“蕭成卓身份尊貴，若能活捉了他……”赫連漣琛沉吟著，似乎想要完顏顯峰打消手刃了蕭成卓的念頭。

“待末將手刃了蕭成卓后，末將愿上繳所有兵權。”完顏顯峰靜定開口，話中之意卻是清清楚楚，即便上繳所有兵權，也是非殺蕭成卓不可。

赫連漣琛面色微動，他不置可否，只慢慢走到了墻上的大梁疆域圖之前，凝視了許久后方道，“大梁江山如畫，咱們大燕卻處于苦寒之地，此番若能拿下涼州作為跳板，南下必定指日可待。”

聽著赫連漣琛的話，完顏顯峰心中一沉，“皇上，待末將拿下涼州，大燕的軍民也需要休養生息，若要南下必定會生靈涂炭，不僅是梁人，也有咱們大燕人。”

赫連漣琛搖了搖頭，“自古以來哪一場仗不是血流成河？咱們若想讓子民有個好去處，總要犧牲一部分人。”

“朕會封你為大將軍，你可以報仇，也可以手刃了蕭成卓，朕也不用你上繳兵權，朕只要求你對朕忠心，你能做到嗎？”赫連漣琛望著完顏顯峰，黑眸中透出無盡的野心。

“末將可對上蒼起誓，末將對皇上，對大燕絕無二心。”完顏顯峰立下了重誓。

“好！”赫連漣琛眼眸大亮，朗聲笑了起來。

大將軍府。

“老夫人，皇上已經下旨，將四公子封為大將軍了。”管家站在畢蘭氏身后恭聲開口。

畢蘭氏聞言臉色只慢慢變得灰敗了起來，她的眼眸無光，只向著屋外看去，隔了許久唇角卻是浮起了一絲苦笑，幾不可聞地說了聲，“到底還是比不過她，就連她生的兒子，也比我的孩子強……”

“老夫人，您在說什么？”管家沒有聽清楚畢蘭氏的話。

“沒什么，”畢蘭氏突然覺得十分疲倦，她搖了搖頭，剛要吩咐些什么，就見有丫鬟來稟，只道完顏顯峰已是回府了。

“老夫人，四公子……大將軍這一回不是自己回來的，”丫鬟察覺到失言，連忙戰戰兢兢地改了口，也不敢去看畢蘭氏的臉色，“他將……將那對梁人母子也帶回來了。”

然而畢蘭氏并沒有像丫鬟想象當中的那般發火，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吐出了一句話來，“讓他們過來。”

“是。”丫鬟行了一禮，剛離開了屋子，就見完顏顯峰已是攬著青娘走了進來，有乳娘跟在兩人身后，懷里抱著一個一歲大的孩子，是虎哥兒。

“奴婢，奴婢見過大將軍。”那丫鬟乖覺，登時向著完顏顯峰跪了下去。

管家也是匆匆帶著下人趕了過來，看見完顏顯峰后也都是紛紛跪了下去，口中亦是喚了稱呼，喚其為“大將軍”。

“你們都給我聽著，青娘是我的妻子，是我唯一的將軍夫人，你們看見她，就等同于看見我，你們都聽明白了嗎？”完顏顯峰仍是緊緊地摟著青娘的腰，他的目光在跪了一地的下人身上掃過，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個清清楚楚。

“是，大將軍。”管家最先反應過來，登時向著青娘的方向行下禮去，口中喚道，“見過大將軍夫人。”

“見過大將軍夫人。”

院中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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