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夫人，陛下，陛下來了！”

青娘坐在床沿，手中正端著一碗湯藥，還不曾將湯藥喂完，就見侍從匆匆趕了過來，帶來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赫連漣漪來了。

青娘有些錯愕的向著丈夫看去，她已是許多年不曾見過這位女帝了。

“快請陛下進來。”

完顏顯峰開口，他披上衣裳，似乎要下床相迎。

“慢些。”青娘匆忙放下了碗，上前扶起了他。

很快，青娘見帳簾一閃，從外面先是走進來兩個內侍與兩個女官，有人掀起簾子，走進來一道衣著華貴的女子，是赫連漣漪。

“末將見過陛下。”完顏顯峰向著眼前的身影拜了下去。

“快別多禮，”赫連漣漪扶起了他，“將軍有病在身，無需在乎這些虛禮了。”

待完顏顯峰起身后，赫連漣漪看清了他的面容，臉色卻是一怔。

完顏顯峰明顯的滄桑了許多，赫連漣漪算了算他的年歲，止不住的眼瞳一紅，有些顫聲開口，“將軍多年來為國征戰，實在是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完顏顯峰伸出手做了“請”的手勢，“陛下還請上座。”

赫連漣漪倒也沒有入座，她的目光看向了青娘，“朕與完顏夫人也是許久未見了，夫人一切都好？”

“有勞陛下掛念，臣婦一切安好。”青娘斂衽行禮。

赫連漣漪點點頭，再一次與完顏顯峰開口，“朕聽聞將軍身中奇毒，之前派來的太醫也是束手無策，消息傳回京師，朕實在放心不下，所以特來看望將軍，不知眼下如何了？”

完顏顯峰剛欲開口，胸腔卻是傳來一股撕扯般的痛楚，他低下身，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夫君！”青娘變了臉色，連忙上前為他拍順著后背，瞧著這一幕，赫連漣漪似乎心里也是有數了，“將軍的情形是不見好？”

青娘眼眶閃爍著水光，對著她微微頷首。

赫連漣漪蹙了蹙眉，對著帳外喚道，“來人，速去請奇氏來。”

很快青娘看著一個打扮的十分怪異的女子走了進來，對著赫連漣漪與自己夫婦兩人行了一禮。

“將軍，夫人，朕這次出宮帶了最好的巫師，就是奇氏，她很有能耐，曾為朕占卜成功很多事，讓她來給大將軍看看。”

聽著赫連漣漪的話靑娘的眼睛頓時一亮，無人能比她更清楚丈夫的身體，完顏顯峰如今的情形幾乎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全靠著他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著，她心疼他，哪怕豁出命，哪怕是付出一切，她也愿意能讓他少受一些折磨，哪怕是將那些折磨全都轉到自己身上，她也愿意。

她也心知現在的自己有些心急，幾乎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可又怎樣呢？只要能救他，要她做什么都行，何況巫蠱之術流傳千年，又怎知此術不能救人呢？

“夫君，我們試試吧。”青娘殷切的看著丈夫，她知道完顏顯峰一向厭惡這些東西，她幾乎是央求著他。

看著青娘的眼睛，完顏顯峰心中一軟，終是點了點頭。

奇氏上前先是向著兩人行了一禮，而后開始施法。

青娘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那，看著那奇氏剪下了完顏顯峰的一小簇頭發，口中念念有詞。

良久，奇氏睜開了眼睛。

“怎么樣了？”赫連漣漪當先開口。

“陛下，”奇氏臉上浮起兩分為難，“大將軍體內的毒素沉積已久，只能用巫術暫時壓制，來為他續命。”

“但此法尚有難度，需得至親至愛的人心甘情愿的將命換給他。”奇氏小心翼翼的看了赫連漣漪一眼，說完又是低下了頭去。

“當真可以嗎？”靑娘仿佛看見了希望，上前一步道，“我愿意將我的命換給他。”

“青娘！”完顏顯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了自己面前，低低的斥了句，“別說傻話。”

“我沒說傻話，你明知道我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的，”青娘的眼中浮起了一股執拗，她用力甩開丈夫的手，又是對著那奇氏說，“不知此法要怎么換？”

“此法可暫時為將軍續命，夫人十年的性命，可為將軍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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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十年續一年？”青娘愣住了，并非她不舍，而是即便她還有四五十年的壽命全給了丈夫，那完顏顯峰也不過只剩下區區幾年的壽元了。

這樣的殘忍。

“夠了，”完顏顯峰忍無可忍，他站了起來，牢牢地摟住了青娘的身子，轉向赫連漣漪開口，“陛下，您的好意末將心領了，但我絕不會讓青娘去涉險。”

說完，完顏顯峰目光凌厲，又是向著那奇氏看去，“你聽著，你最好不要打這些歪門邪道，若敢傷害我妻子分毫，我決不會繞過你。”

“是。”奇氏打了個激靈，低下了頭。

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奇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掀開了帳簾，待看見青娘的身影后，她并沒有絲毫的奇怪，只輕聲道，“夫人果然來了。”

“你猜到我會來嗎？”

青娘披著一件披風，走了進去。

“自然，夫人和將軍伉儷情深，但凡有一點點的希望，我想夫人都不愿意錯過，”說到這奇氏頓了頓，又是說道，“若是換成將軍，應當也會如此。”

青娘沒有出聲，神情卻是溫柔了幾分。

“夫人當真愿意將自己的壽命轉給將軍？”

“我愿意，”青娘直視著她的視線，“我愿意將我的生命續給他，心甘情愿。”

“可是夫人，您還有兩個孩子，你能舍得拋下他們？亦或是無法長久陪伴他們？”

孩子一向是母親的軟肋，青娘亦然，想起膝下兩個年紀尚小的孩子，尤其是小女兒，青娘心里一疼，有片刻的猶豫，但很快她便再一次下定了決心。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因為我愛他們的父親，遠遠勝過愛他們。”

“夫人，其實我還有一個法子。”奇氏向著她走近了些。

“是什么？”青娘的眼睛亮了。

“只是不知道夫人可會同意？”

青娘蹙了蹙眉，沒有再問，只等著奇氏自己往下說去。

“此法是讓大將軍連幸數女，將體內的毒素傳出去……”

“荒唐！”

奇氏的話音未落，就聽一道男聲傳入耳膜，完顏顯峰已是推開帳簾走了進來。

“夫君？”青娘眸心錯愕，向著他迎了過去，“你不是歇下了嗎？”

完顏顯峰眸心深斂，自從白日里聽完奇氏的那一番話，他總是對青娘放心不下，假裝入睡后見她離開了帳子，他隨后跟了過來，果然見她進了奇氏的帳子。

完顏顯峰嘆了口氣，黑眸中透出的全是心疼，他握住了青娘的手，低聲道，“我和你說過生死有命，即便你將壽命轉給我，難道我就可以欣然接納嗎？你無法接受失去丈夫，我就可以失去你，孩子們就可以失去母親嗎？”

青娘的視線模糊了，“哪怕，哪怕只換一年，兩年，我不想讓你離開我們啊……”

完顏顯峰眼中有痛色閃過，伸出粗糲的手為她拭去了淚水。

“將軍，請聽小人一言……”奇氏似乎想說什么。

“住口！”完顏顯峰斥了一聲，“收回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絕不會允許你講這些害人的東西用在我的軍營里，你膽敢用在我的妻兒身上，我即刻要你的命。”

“夫人，你要我試試……”

“試什么？”完顏顯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音溫和，又一次喊著她的名字，“青娘，我絕不能要你傷害自己，也沒必要為了救我，去把那些無辜的姑娘牽扯進來，何況，我又怎能做這種對不住你的事。”

靑娘落下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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