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當然沒有第二天就走，主要唐竹筠不允許。

“母后，要是他沒了怎么辦？”

“沒了你哥也不能成親了，你去做什么？”

嫣然：“……”

她竟無言以對。

突然就希望，皇祖父多堅持些日子，等她走了再掛。

“我準備的東西有些還得幾日，你先等等。”唐竹筠沒好氣地道。

“哦，好吧。”

過了幾日，秀兒把寶萱帶進了宮。

“……案子判了，她養母也回去了，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安排吧。”

嫣然沒有放在心上，道：“那就讓她留下，隨便安排個輕松的跑腿的活兒就行。”

寶萱年齡太小，也干不了什么。

“以后聽姜兒的。”嫣然又道。

寶萱像受驚過度的鳥兒一般，驚慌失措，連連點頭。

唐竹筠知道她的經歷，嘆氣道：“也是個可憐的。”

如果能夠選擇，她愿意生母死，養父和兄長都死嗎？

秀兒道：“現在能跟著嫣然，也算苦盡甘來。”

寶萱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嫣然身后，低垂著頭。

正說話間，袁儀帶著豆豆來了，進門就給唐竹筠行禮。

唐竹筠笑著招手讓豆豆上前，道：“一天比一天好了。”

袁儀道：“多虧了娘娘妙手回春。”

她有事想對唐竹筠單獨說，寒暄幾句話便找個理由讓奶娘帶著豆豆出去。

唐竹筠心領神會，也吩咐眾人出去。

嫣然道：“來，豆豆，咱們到院子里踢球去。”

唐竹筠笑罵：“非得都帶成你一樣的野孩子。”

袁儀卻羨慕地道：“要是豆豆能有公主一半康健，我就謝天謝地了。”

“會好的。”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也只能安慰。

當母親的心，都堅強又脆弱。

——抵得過世間萬般磨難，也往往會因為一句話而崩潰。

嫣然得意道：“像我才好呢！豆豆，跟我學武，前兩天我才把你舅舅打了個落花流水。”

唐竹筠：“……你沒事，去打袁瀚干什么？”

“切磋，我們切磋。”

袁瀚那混蛋，竟然說崔小球壞話，哼，就是欠揍。

崔小球不如他？

她都把他打哭了！

嫣然帶著豆豆出去。

而袁儀也很快收斂起傷感，湊上前輕聲道：“娘娘，聽說太上皇……”

“嗯。”唐竹筠點點頭。

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再提這件事。

袁儀繼續道：“我聽說了個笑話，來講給娘娘聽聽。”

“哦？我正閑著無聊，快說來聽聽。”

“您聽說過鰲州嗎？”

唐竹筠：“熬粥？什么粥？”

她會熬的粥可多去了，什么粳米粥小米粥雞絲粥皮蛋瘦肉粥……

“鰲州是個地名，”袁儀道，“我聽人說，當地有個女子，從小沒有開智，但是生得極美。皇上登基之后，她無意中見到皇上畫像，竟然恢復了心智……”

唐竹筠：“……”

我不理解，但是我大受震撼。

原來我男人，治病比我更厲害？

看他一眼，二十一三體綜合癥多那條染色體都能消失，唐氏兒瞬時變成好人一樣。

嘖嘖，多神奇。

恐怕重點是，生得極美吧。

“娘娘，您上點心。”袁儀道。

這女子，多半是要送到京城的。

這還只是一個，其他各地，編故事，送女人的，肯定也不甘示弱。

“娘娘，防不勝防。”

唐竹筠道：“怕是他們要失望了。”

太上皇一沒，皇上得守制三年。

三年之后，他們應該得安排另一批新人了。

袁儀擔憂地看著她，無聲嘆氣：“娘娘，有些事情，不是皇上對您用心就足夠的。防一個兩個防得住，就怕他們，無孔不入。”

“我知道。”唐竹筠笑道，“但是我能怎么辦？總不能不過日子了吧。”

“好在現在有幾年緩沖……”袁儀又道，“但是也不敢放松。還怕別人用這個做文章，在這期間出問題，皇上也是罪過深重。”

“我知道，謝謝你來提醒我。也就是你和我貼心，真為我考慮，否則旁人怎么能這么直言不諱？”唐竹筠由衷地道。

“娘娘言重了，您對我們母女的恩情，怎么還也還不完。”

如果換成別人，知道她年少時候曾經的暗戀——主要袁瀚那傻子，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誰心里沒有疙瘩？

可是皇后娘娘，就是心懷寬廣，不僅不計較，還盡心盡力幫她救治女兒。

袁儀是由衷感謝。

“你看你，又來了。走吧，咱們出去看看，她們在怎么上房揭瓦。”唐竹筠站起身來笑道，“還有你，年輕著呢，也別光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

袁儀臉紅。

從前是沒想，現在是……習慣了。

院子里，嫣然正帶著豆豆、姜兒踢球，踢得都滿頭大汗，聲嘶力竭。

“這邊，這邊，傳給我！”嫣然歡笑著喊道。

本來也想要寶萱參與進來，但是她怯怯的并不敢。

嫣然也不勉強，所以現在寶萱就站在旁邊，羨慕地看著她們玩鬧。

直到，豆豆把球踢到了寶萱腳下。

寶萱彎腰，把球撿起來，要過來送給豆豆。

正好這時，袁儀出來了，喊豆豆：“都出汗了，過來，娘給你擦擦汗。”

豆豆本來要伸手接球，聞言笑著轉身向袁儀跑過去，給她看自己弄臟的手。

“泥猴子一般。”袁儀滿臉笑意，拿著帕子給她擦汗，又要水給她洗手。

陽光照在袁儀身上，給她鍍了一層金邊。

那是母親的光環。

寶萱呆呆地看著，眼眶突然發酸。

她也曾經有娘。

只是娘，不要她了。

嫣然見她呆呆地舉著球，過來拍拍她小腦袋，“跟著姜兒去洗手去，一會兒有點心吃。”

嫣然對女孩子，向來喜歡，溫柔對待。

寶萱忙點點頭，乖乖跟著姜兒去洗手。

嫣然很快就要出發。

她謝天謝地，總算皇祖父撐到了她離開的時候。

她走之后，海闊天空，喊她也不回來！

不過臨走之前，看著這幾日下來，對她和姜兒已經極度依戀的寶萱，嫣然還是決定帶上她。

崔小球見她身邊添了新人，把來龍去脈都問了個清楚，才沒說什么。

嫣然離開后第十日，皇城之中響起了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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