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咸福宮主殿。
文貴妃正歪在隱囊上,由孫嬤嬤為她按摩發痛的額角。
自從在永壽宮碰了一鼻子灰后,文貴妃就以放心不下慈安為由,還是在下午搬回了咸福宮。
在慈寧宮雖好,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宮宇,在別人的眼皮底下許多事都不方便。
“娘娘,府里來信了。”云織拿著一封信雙手奉給文貴妃。
文貴妃有些不耐地掀起眼簾去看信。
以為是她的母族又再讓她想辦法在陛下面前討要好處。
看到信件上的荷花圖案,她不禁微微坐直了身子,連帶著神色都嚴肅兩分。
下一刻又恢復如常,自己收好信沒看,揉了揉額角。
“孫嬤嬤,去看看慈安怎么樣了,她病著,本宮沒精力照顧她,若是再沒有你這樣老道的人看著,本宮總是不放心。”
文貴妃一臉信任地看著孫嬤嬤,握著孫嬤嬤方才為自己按摩的手囑托著。
“是,娘娘。”
“有奴婢在,一定好好看護慈安公主,絕對不讓娘娘擔心。”孫嬤嬤一臉感動的應下了。
隨后行禮便告退去偏殿看護慈安公主。
一想起文貴妃方才接的信,只當是文貴妃的母家又在糾纏。
一時間也心疼文貴妃,沒有個好出身就算了,親生父母又是這樣的扒皮性格,生怕女兒不能給自己圖謀些富貴回來。
可誰又知道文貴妃在宮中的不易呢。
孫嬤嬤搖頭嘆息離開主殿。
不過片刻,云織也被文貴妃打發出來傳晚膳。
等內室只剩下文貴妃一人時,她迫不及待地拿出信件,連帶著呼吸都急促兩分。
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將信件撕開,信件上空空如也。
她又忍著小腹的墜痛,親自起來點燃蠟燭,用熱蠟在信件上炙烤少許,信件上的字跡漸漸浮現出來。
剛勁有力的字跡越入眼簾。
“書玉親啟,見字如面,展信如唔。”
文貴妃還沒看后面,她的眼眶翁時便紅了,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地落下。
腦海中想起了過去。
恒親王,已經許多年都不曾以這種方式聯系過她了。
甚至,自從她伺候景文帝以后,恒親王與她之間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只有宮宴上,或許偶遇有一二尋常規矩的問候之言,便再無其他。
可她剛入宮之時曾因性子柔軟膽小,被人羞辱折磨,是路過的恒親王,救了她。
恒親王不僅救了她,還暗中命人將她調至暢音閣跟著師傅學藝,她的昆曲便是那時學的。
學藝雖苦,但總比當粗使宮女受人折辱要好得多。
后來…有一日她被師傅懲罰在暢音閣廊下練曲,恒親王偶然經過被曲子吸引進入,正看到了她。
她站在廊上唱曲,恒親王站在廊下聽曲,身形挺拔、器宇軒昂,是天下最英俊瀟灑的男兒。
漫天飛舞的大雪裹著凌冽的東風,像柳絮一般飄飄攘攘,將入眼的一切都變得白茫茫。
但這一切在文貴妃的眼里看來,勝過春日的桃花滿園。
原本她都被凍僵的臉,已經高歌不了多久了,但看到恒親王,看到他眸中的溫柔,她內心又升起了無盡的力量。
她不知道唱了多久。
只知道,宛若謫仙的恒親王身披大雪,向她走來,將她被凍的發麻紅漲的手,握到他的手里去。
尚且年幼的恒親王,他的手掌不算多寬大,但足矣將她的手包裹。
最后,他將湯婆子留給了她。
她每次學了新曲,也會想辦法制造巧遇,等著唱給恒親王聽。
漸漸的,他們開始通信。
恒親王是個品行高潔之人,最愛荷花,每次便以荷花為號。
在宮中長成的人多半早熟,她對于男女之事雖不太懂,但在暢音閣姐妹們的熏陶下,總也會想入非非一二。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肖想成為恒親王的妾室,只求日后有緣分,哪怕在恒親王身邊當個暖床的婢子也可。
結果不成想,天不遂人愿,沒過多久,恒親王就出事了。
墜馬,殘疾,再無登基可能。
這對于一個胸懷大略的中宮嫡長子來說,不亞于是滅頂之災。
恒親王不肯見她,也不再聯絡她。
她拼了命的調查,打探,詢問恒親王身邊的近侍。
查了許久,才知道恒親王墜馬之事,或許和西太后有關。
她一直暗中調查,攢錢,按捺不發。
待到西太后為西太后時,需要補充人手,又用這么多年攢下的銀子,換了一個在西太后身邊當灑掃宮女的機會。
她還記得她入慈寧宮那日夜晚。
又有一封熟悉的信件,落在她的枕下。
是恒親王,讓她保全自己。
后來的后來,許多事情不堪回首,并非她所愿,她也不愿意再回想。
總之,她對恒親王的一份心意,從未變過。
哪怕恒親王從不曾讓她幫著報仇,或者是潛藏在景文帝身邊做細作。
但她內心對自己是這般要求的。
如果有一日恒親王有需要,她一定會不計任何代價的幫助他。
許多東西,本來就該是恒親王的。(愛腐竹ifzzw)(:)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