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醒蕭嶼站在宮門外，他看著眼前滿地血色。宮道寂靜無聲，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滴從屋檐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與他心跳同步。賀成在耳邊催促他，“將軍，我們快殺進去吧！”

他的催促和蕭嶼夢里一樣。這時候，張公公從里頭跑了出來，他跪在蕭嶼面前，雙手奉上玉璽，還有一卷圣旨。皇帝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只能屈尊降貴，派張公公過來求助，也算是求和，更是為了拖延時間。玉璽堪堪放著，蕭嶼拿起在手里掂了掂，他神情懶散，仿佛是在掂石頭似的，看完之后隨意一丟。“這東西也沒什么特別的。”

賀成是跟在蕭嶼身后的，趕緊接住了那被丟掉的玉璽，還是晚了步。玉璽雖沒碎，卻有了道裂縫。賀成實在是不知該怎么說，傳國玉璽能是隨便丟的嗎？張公公見蕭嶼不屑一顧，當他不滿足于此。“蕭將軍，你……你要是嫌不夠，皇上還下了罪己詔，承認五年前那場戰事都是他的過錯，你父親是無辜的……”他迅速掏出了一卷圣旨。這是很久之前寫好的罪己詔。其實，皇帝這些年里也睡得不夠安穩，他早早就寫了，預料了未來某天會用到。蕭嶼拿過罪己詔，匆匆瞟了一眼，他也不怎么在意，抬手往身后丟了。人都死了那么久，是非對錯還有意義嗎？他并不覺得皇帝的罪己詔有什么用。何況，蕭家世代就是被所謂的“忠義”二字困住，所以沒一個好下場。蕭嶼想通了，他不要被忠義束縛住，當反賊就當反賊吧，他要順著自己的心走，可他不知心欲往何處。張公公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緋衣的年輕男子，如浴血歸來的閻羅，實實在在感知到了一股殺氣，手不禁哆嗦了幾下。他聲音帶了幾分哀意，“蕭嶼，皇帝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你到底要怎么樣？”

“不知道。”

蕭嶼沒說謊。他不是貪得無厭，是真不知道現在想要什么。五年前，蕭嶼想要的是拿回蕭家丟失的顏面，如今顏面拿回來了。他想要報仇雪恨，皇帝的命都在他手里，罪己詔也寫了，仇也快報完了。竟無端生出茫然之感。好無趣的日子啊……只見夏冰策馬急匆匆進來，對蕭嶼說了幾句話。蕭嶼聽聞神色大變，“當真？”

夏冰：“千真萬確！”

“砰”的一聲，蕭嶼手中的劍掉了。他轉身疾步走出。賀成見情況不對，忙追過去，“將軍你要去哪里？”

蕭嶼沒有明說，“我要去救一個人。”

賀成何等聰慧，頓時就猜中了此人便是許清凝，能令他方寸大亂的，也就許清凝一個！“你不能走！”

賀成追過去幾步，“你今日要是走了，未必還有下次機會了！”

蕭嶼沒有猶豫：“機會還會再有，她只有一個。”

賀成急了，此刻若不順勢打進去，等其他藩王帶兵相勤，那就討不到好了。可蕭嶼仿佛沒聽到賀成的話，連傘都沒帶，直接沖入雨中。他離去的時候，眼里都泛著光亮，那輪被遮住的明月似乎映在他眸中。賀成是個文人，趕不上蕭嶼的腳步。他只能在后面大吼。“蕭歸鴻，你站住！”

“歸鴻”二字是蕭嶼的表字，能這樣稱呼的，往往都是親近之人。“蕭嶼，一步錯步步錯，你今日放棄，就等著自食惡果吧！”

賀成與蕭嶼相識多年，眼看著昔日無憂無慮的少年郎，成長為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他知蕭嶼每一步都很不容易，也知蕭嶼沒什么當皇帝的心思。蕭嶼十二歲那年說過，他說最想干的事，就是每天能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他喜歡艷陽高照的天氣。可時至今日，他們已經被迫卷入洪流之中，離皇位就差一步，他為什么不要了？賀成覺得蕭嶼就是個瘋子，氣得他差點想把玉璽給摔了。夏冰還是頭回看見賀成如此生氣，平日都是冷靜平和的。“賀大人，你要不先坐著緩緩？”

他有點害怕賀成暈過去了。賀成氣得罵了臟話，“還緩個屁啊！”

夏冰感到委屈，他也沒得罪賀成啊，咋還被罵了？算了算了，哄哄罷了。他還倒了杯水過來，“賀大人，你喝口水消消氣。”

賀成越看夏冰就越生氣，這氣如何能消？要不是夏冰突然跑進來，蕭嶼或許就不會走。賀成雙手背負身后，怒氣沖沖地走出去。然而走出幾步，賀成又回頭跑回來，拎著夏冰衣領。“我問你，你剛剛到底和他說了什么？”

夏冰早就看穿了真相，“城外山腳火藥爆炸，探子說在那兒看見了平陽郡主，她可能死了。在將軍心里，就是美人重于江山啊。”

“平陽郡主。”

賀成冷笑了下，就知道是她。他罵道：“蕭嶼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大好機會，愚蠢！”

賀成算是了解蕭嶼，十五歲之后的他，是靠恨活著的。如今皇帝是茍延殘喘，仇恨沒意義了，他需要別的作為支撐。今日，蕭嶼離開皇宮，不是去救許清凝，他是去救自己，他終于找到了繼續活著的動力，她讓他對來日滿懷期盼……←→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