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蹲在門邊，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話，他平時說話大大咧咧的，但這會兒聲線卻格外的溫柔，“妹妹，你還好嗎？”

他強壓著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經，怕會瞬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反倒讓小團子愈發擔心。

剛才爆炸發生以后，6班旁邊就是樓梯口，所有人都一個勁往下沖，只有他，如同一個逆行者，勇猛的，一往無前的往1班沖去。

1班的門閉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人出來，然后他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有人在門上窗戶上裝了炸彈，他瞬間就懵了，想哭，想倒。

他其實沒大家看上去那么沒心沒肺，那么堅強，有時候擊垮他的精神，就需要一件事。

家人，是他最終的，也是唯一的軟肋。

小團子深吸口氣，嗓音軟軟的，帶著心化開的央求，“三哥，我還好，你答應我，你先走好不好？”

卓然聽到她這話，反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臉上臟兮兮的，胡亂抹了一把，黝黑的臉多了一抹不羈的俊帥，“小團子，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小團子嗓音拔高：“……三哥！”

“從前有……有一個國王！我的小讀者馬上要說。不對，小朋友，你們錯了，從前有一段木頭。”

卓然給她講的是《木偶奇遇記》，他自顧自的講著。

小時候他老纏著小團子給他講很多故事，小團子聲音清脆甘甜，講故事特別好聽。

那么多故事之中，這一個，他聽得最多，完全是倒背如流。

卓然和小團子年齡相仿，又是同一個年紀，一直是同一個學校，所以這么一路走來，其實他們待一塊的時間是最長的。

卓然講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的嗓音也驀地哽咽起來，“從小到大，作為哥哥，我沒有照顧好你，反倒還老需要你照顧我。我這個哥哥，當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小團子的心就像是泡在了酸水里的海綿，又酸又脹，“不，三哥，你真的很好。”

卓然像是很難受，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后來想起來小團子看不到，他又道，“小團子，我很開心，能成為你的哥哥，我真的覺得特別開心。”

“三哥，你真的該走了。”小團子強忍著酸楚。

“那么多次，都是我聽你的話。”卓然站了起來，緩緩道，“但關鍵時候，妹妹就是得聽哥哥的。”

小團子還想再說，“噓！”卓然將手指放在唇邊，瞇著眼看著前方，滾滾黑煙中，他似聽到了腳步聲。

率先看到一大隊穿著防爆服的人朝著他們這邊跑過來，他忙招手，興奮的大叫，“這邊，這邊……”

眼眸矍鑠閃亮，因為看到了希望。

這些大隊的警察們也沒想到居然還有學生在這里，頓時怔了怔，而后一個個眼神凜冽起來。

虞隊長更是氣得不輕，這也太沖動了！

知不知道當下有多么危險？隨時會發生再度爆炸。

所有人都穿著防爆服，但卓然隱約可以看到眼罩后露出的一雙雙眼睛，再觸及某一簇眼神的時候，他心驚了一下，而后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

是他看錯了嗎？一定是他看錯了吧。

他能留在這里，是因為他壓根沒離開過，所以這還情有可原。

現在學校是最危險的地方，早已被封鎖，除非手眼通天，否則大哥是不可能進得來的，絕對不可能！

然而那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腳步不停，卻溢出一句話來，“卓然，你做得很好，這里放心交給我，你該離開了。”

聲音悶悶的不真切，畢竟是從防爆衣后傳出來的，但卻是他非常熟悉的，帶著讓他壓根無法反抗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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