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泄露是幾乎可以肯定的，那家餐廳的設計師就是張筠的這位疑似男友，如果不是剛才遇上了，陳星還不能完全肯定。當然，撞創意也不是沒可能，可結合那條短信還有張筠的反應來看，十有八九不是撞，就是借鑒。

不過，陳星認為張筠不是那種“賣主求榮”的人，就算她準備跳槽高達，也不太可能干出這樣的事，因為對她沒什么好處。設計師們有時候會有這樣的尷尬，就是一對情侶或者兩口子剛好不在一家公司，或者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小組，出現這種情況原則上應該避嫌，互相不干預對方的業務，但是從外人的角度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很多這樣的情侶最初在一起時不敢公開，生怕在領導眼中成為一個隨時有可能泄漏創意的危險分子，那百分百會影響前途。

張筠談戀愛都那么小心翼翼了，肯定很在意自己的前途名聲，不太會干不理智的事。所以陳星分析，張筠很可能是跟男朋友聊過方案，比如陳星也會跟方澤聊，聊一聊人家的優點，啟發一下自己的靈感，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沒想到她男朋友轉臉就借走了創意。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方總您又要流失一員大將了。”陳星攤手。

距離競標只有一星期，陳星知道方澤跟她一樣繃著一股勁，說沒有好方案就不換那是不想給對方壓力，既然要換就那就無論如何都要換一個更好的，這是她的一點驕傲，也是他的。

這次的購物中心對他倆而言都很重要，這不僅是為了公司，也承載了他們的創作激情，像這樣不需要有太多考慮的創作機會可遇不可求，容不得有一點瑕疵。

換句充滿革命氣質的話說那就是——身為理想死，熬夜爆肝又何妨。

這周末，兩位爆肝人士在方澤家里開小灶，何燈泡很有眼色地跑到樓下，陪另外兩只燈泡聊天。

羅菲說：“外婆您甭傷心，女大不中留，星子好容易談了對象您得高興，以后有我陪您呢啊……所以今天中午能不能給我做糖醋肉？”

何瀚聽見這話嗤之以鼻，“要不要臉羅胖子，你哪只眼睛看見外婆傷心了，想吃糖醋肉就明說唄……所以外婆，我還想吃紅燒排骨，我來剝蒜剝蔥！”

羅菲：“呸！就你要臉，你怎么不出去找你那幫狐朋狗友吃高檔餐廳啊，你不是說家常菜配不上你的胃嗎？”

“外婆做的比高檔餐廳好吃啊。”何瀚揚起得意的小下巴，“自從吃了外婆做的菜，我就再也不想去外面吃了，外婆煮白水面我都覺得好吃，你管著嗎？”

“小何想吃紅燒排骨啊，”老徐摘了眼鏡笑呵呵說，“小菲會，我上兩天剛教的，關門大弟子，深得我真傳，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小菲，去做給小何嘗嘗。”

羅菲：“……”

老徐又說：“禮尚往來小何，你去給羅菲做糖醋肉，肉我昨天炸好了，今天過一過油，不過也行，調個汁就得。”

何瀚：“……”

“哎呦，外婆昨晚沒睡好，今天精神不行。”老徐一邊揉著眉頭，“有勞你倆了，我瞇一會兒。”

老徐這樣說了，這兩位要是拍屁股走人那真不像話，平常沒少蹭老徐的飯，周末給人家做一頓太應該了。

雖然一肚子不情愿，倆冤家還得老老實實進廚房，一個關門大弟子，一個御用剝蒜工，對著廚房的鍋碗瓢盆干瞪眼，根本想不起來老徐是怎么做的。

于是這倆非常默契地掏出手機開始查……

樓上兩位廢寢忘食，壓根沒考慮午飯的事，好在方澤家里好吃的多，隨便填補點也夠。可喜的是，陳星想到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更改方案。

“領導，咱把分散各層的書店一起挪到頂層怎么樣？”陳星一邊描述一邊隨手畫，“做一個博物館式的書店，有觀光區，有休息區，有沒有感覺這樣反而比較有氣質，花園創意雖然很愜意，可總感覺跟整體氣質不太協調，我其實一直很糾結這個問題，可是沒有想到解決辦法。”

很多時候絆腳石可以變做踏上更高一層的墊腳石，人得逼自己一把，才能看到更好的風景。

方澤摸著下巴聽她說完，立刻拿起筆在紙上畫，寥寥幾筆就把陳星的想法落于紙上，成了一個如有實質的模樣。

他把頂層做成了全透明，圍著主體建筑形成一個高低起伏的橢圓，使得整套建筑更加完整和諧。然后他開始快速畫內部裝飾風格跟布局，陳星一邊想象著里面填滿之后的樣子，忍不住化身一個文青發散一下激動之情。

“領導，我覺得這地方不久之后就會成為文青界網紅打卡地，太有范了，別攔著我，我以后周末肯定去坐一整天。”

“你這就錯了，這得成全民網紅。”方澤大言不慚地陪她吹，“這地方的設計師也將成為網紅設計師，你還想坐一天？簽名簽一天還差不多。”

陳星噗嗤就樂了，“論臉皮真是比不過。”

還不一定建得成呢，外建不歸他們管，萬一最后無法成型，一切都白想。

厚臉皮領導又說了：“建不成也沒事，以后等咱有錢了，自己建一座購物中心，早晚給它落地成型。”

不知道是不是談了戀愛的都這德行，陳星覺得自己哪天要建一座星星宮，這位男朋友也能給造出來。

“你當初怎么不學建筑呢？”陳星一直好奇這問題，“我不學是因為知道自己能力在那，室內設計做好就頂天了，但你完全可以啊。”

“我其實有選修，”方澤說，“選專業的時候賭氣，后來看開了就接觸了，不過我并不覺得室內設計低人一等，各有魅力。”

學霸口中的接觸，大約就是專業水準，他畫的建筑外形一看就不是陳星這種業余水平。

“領導我是不是太膨脹了，我總覺得這次咱的方案可以所向睥睨。”陳星說。

方澤聽完大笑，“我覺得你膨脹的很有道理。”

中不中標是一方面，自己滿意不滿意是另一種概念，兩人難得都對這次的方案滿意，包括創作的過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女搭配格外有意思。

“煮泡面吃啊領導，”陳星請示午飯怎么解決，“我是不是很有先見之明，提前買了幾袋泡面，樓下那倆吃貨肯定不會給咱留午飯。”

明明就想吃了還先見之明。

方澤不戳破她，只問，“牛排跟泡面你選哪樣？”

還有牛排？陳星不由自主地咽口水，領導這么賢惠嗎，居然準備了牛排，那當然是一起吃啊！

“只能選一樣。”方澤說。

陳星：“……”

為了不讓女朋友吃泡面，某領導也是操碎了心，“牛排切好的，你等十分鐘就好。”

方澤進廚房，把提前準備好的牛排蔬菜一起放在鍋里煎，然后同時燒水煮清水方便面，再煎兩只雞蛋齊活，煮好的清水面擺在牛排旁邊，淋上牛排汁，看起來相當有食欲。

陳星一邊洗完手出來，牛排就上桌了，跟變戲法似的，“領導你也太牛了，這樣一對比顯得我特像塊廢柴。”

看別人做飯都覺得好簡單，自己一動手就廢，不過，以后有了這么賢惠的男朋友，陳星估計她應該也沒什么機會下廚房了。

“就嘴上夸啊？”方澤端著自己那份簡約版牛排過來，特意把臉遞過去。

陳星伸手把他的臉懟到一邊，“吃完再夸，我現在嘴上全是油。”

“那也行。”方澤看看時間，“吃完了夸要加利息，半小時以內翻三倍，超過半小時十倍。”

“切～舉報你高利貸！”

吃了沒一會兒陳星忽然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她抬頭看看方澤，對方好像也聞到了，“哪來的味，不是咱家吧？”

“不是，咱家。”方澤特意加重“咱家”兩個字，一邊盯著陳星笑。

陳星翻白眼，“可是領導，咱家好像不止一個吧，據我所知樓下的排氣口……”

話沒說完的，老徐就打來了電話，陳星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喂，怎么了老徐？”

“你倆抽空去一趟醫院看看小何，他讓油燙了，挺嚴重的。”

“哈？”陳星看了眼方澤，“好好，咱家里不要緊吧老徐，那糊味……真是咱家的啊？”

兩人急忙穿衣服往跑樓下，進門一看好家伙，方澤精心設計的廚房算是徹底廢了。地上墻上全是油，還是黑乎乎的油，整個一油潑廚房，除此之外還有一鍋糊到看不出什么玩意來的玩意，簡直就是一鍋史前出土的黑炭。

看樣子老徐還想把鍋給洗了。

“外婆您別動手了，一會兒我帶下去扔了。”方澤不敢讓老徐在滿地油的廚房里逗留，連哄帶勸把人推出去了，“您千萬別心疼鍋，您再摔了不值當，我打電話讓家政來收拾就行，他們有專業工具，很快就弄干凈了。”

“好好好我不弄。”老徐現在特別知道不給年輕人添亂的道理，“也怪我睡著了，不然也不至于這樣，你們快去看看小何，他好像挺嚴重的。”

“我還以為就我是廚房殺手呢，這倆人以后過日子可熱鬧了。”陳星一邊去羅菲的臥室收拾衣服，“領導你要不要給何總收拾幾件衣服啊，我估計得住院。”

“沒事，我再回來拿，先去看看吧。”方澤打電話叫了家政，叫了外賣，安排好了才跟陳星出門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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