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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又稱龍潛月,秋收冬藏,萬物休養生息,因闌門弟子牽頭的六國紛爭暫時告了一段落,犀奴戰敗,大澤歸降,厭火依附,六大強國迅速進入三足鼎立的時期。
無論成敗輸贏,闌門公子超群絕倫之名早已天下皆知。
風平浪靜之下,暗潮洶涌。
十一月十五,姑射大軍班師回朝,臨街的茶樓酒館擠滿了激動通紅的臉龐。
為了迎接大軍而清掃干凈的青石板路鋪滿了各種各樣的香囊與手帕,然而正主手握韁繩,目光冷靜疏離,仿佛是游離在外的魂魄,對女子的赤誠熱情全無反應。
“前頭那位就是國師大人吧,真人果真比畫像還要俊呢,如果能嫁給國師大人,做夢都笑醒了。”
解了香囊的少女癡癡地望著那道挺拔的身影。
“噓,你說的這么大聲,不要命了是不是?國師大人啊,可是咱們明月公主早已預下的未來駙馬,你呀,想都不要想。”
同伴捂住了她的嘴,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明月公主自從回國之后,對國師大人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不允許任何女子同國師大人傳出浮想聯翩的謠言。此次出征之前,宰相千金情難自抑,送了國師大人一面護心鏡,少女心事不言而喻。
眾目睽睽之下,國師大人毫不留情拒絕了宰相千金,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硬是哭成了一雙核桃眼。
饒是如此,國師大人前腳才出了城門,后腳就傳來宰相千金失身父親門客的消息,不等心上人從沙場歸來,宰相千金被父母強行披了蓋頭,匆匆下嫁寒酸門客。
巧的是,那門客是明月公主的裙下之臣,三杯下肚,也曾放過豪言,說此生此世,非卿不娶。
其中說沒有明月公主的手筆,誰信?
京城閨閣小姐戀慕年輕國師,可也怕極了明月公主這條美若天仙的毒蛇,遠遠觀著意中人,不敢有絲毫的越矩。
如今情況不一般了,國師大人不僅是譽滿天下的醫家圣手,一朝還兵符在手重權在握,姑射國君尚且要瞧著這位的臉色看菜吃飯,又怎么敢不顧他的意愿讓人尚公主?
姑射國君不敢強行按著牛頭喝水,但他也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國師大人炙熱絕倫,尚未娶妻,姑射皇室若能與之聯姻,將此英才徹底收入囊中,不說平添一大助力,將人綁在自家的戰車上,未來逐鹿天下對付威名赫赫的二師弟秦帝,不也得要女婿為他們澹臺一族好好出謀劃策一番嗎?
于是,慶功宴上,在姑射國君的默許下,大功臣被接二連三的美酒灌醉了,眉梢難得慵懶,醉玉頹山般倚著屏風。
澹臺明月含羞帶怯扶起人,“國師大人,您喝醉了,明月帶您去偏殿歇息。”
朝臣對國君的美人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繼續推杯換盞,熱鬧的喧嘩聲掩蓋了離去的腳步聲。
說是偏殿,實則是公主寢宮,帝后極其寵愛她,特意把地方安排在他們宮殿的附近,好能時刻相伴。
“臭。”
國師大人倚著榻上金柱,衣襟凌亂,男色惑人,薄唇卻不解風情吐出了一個令公主尷尬的字眼。
澹臺明月下意識聞了聞袖子,余著淡淡酒味,比他的清淡多了。可是你瞧著這么一個謫仙下凡的公子,皚皚白雪般凜然不可侵犯,連褻瀆他都成了天底下莫大的罪過。她咬了咬唇,強忍著面上熱氣,“那明月,明月先去洗漱一番。”
侍女們心照不宣,留著未來駙馬在帳內,服侍公主洗浴,期間又是一番主仆之間的嬉笑打鬧,把澹臺明月說得又羞又怯,腿兒軟得快站不穩了。
待夜色深沉,她足尖點地,身披輕紗,裊娜地往帳內走。
素手解開白紗,耳尖紅得滴血。
“國師大人,明月……明月這就來伺候您。”
一陣寒風吹起,她不禁哆嗦了胳膊。
帳內早已空無一人。
而血腥味在風中悄然蔓開。
澹臺明月聽見了外面短兵相接的打斗聲,太監高亢尖銳的咒罵驚醒了絲竹靡靡的夜晚,“護駕!護駕!賊臣造反了!”
造……反?
誰造的反?造誰的反?
姑射皇城固若金湯,上有宗師坐鎮,下有禁軍巡邏,怎么會有賊人造反?
她遲鈍地難以理解。
“嘭——”
窗戶碎裂,木屑四濺,一人如死狗般撞到她的腳邊,連噴數口鮮血。
“啊!”
她仿佛才意識到發生了何事,急忙裹了帷幕,遮掩自己的身軀。
“元懷貞,你枉為醫者,竟濫殺無辜,咳——”
地上的老者捂住胸口,鶴發童顏,正是姑射的鎮國宗師之一,今夜是不可多得的功臣宴,歡聲笑語,載歌載舞,氣氛好得讓人掉以輕心。他們這些老家伙想著宴上有年輕國師坐鎮,魑魅魍魎翻不起風浪,于是約了老友,忙里偷閑小酌幾口。
熏熏然之際,不速之客硬闖凌霄殿,單槍匹馬,力悍三大宗師。
隨后他們發覺自己悄無聲息中了蠱毒,功力減半,難以抵擋來人的攻勢,兩死一傷。
窗外的年輕國師長身鶴立,劍尖凝著溫熱的血珠,他原是以金針為器,后來撿起了劍,下手愈發決絕狠辣。譬如此刻,他目光冷漠輕瞥,轉身之際,長劍隨手一擲。
鋒利劍芒頃刻釘穿宗師喉骨。
全無昔日溫柔慈悲之象。
公主落下眼淚,哽咽道,“……為什么?我那么歡喜把你帶回來,你卻如此待我?就算,就算你不念我恩情,你也不該這般狼心狗肺!若不是我,你豈能有今日之榮光?”
對方頭也不回,郎心一貫似鐵。
澹臺明月愈發絕望,“元懷貞,你不是人,你利用我和父皇,遲早要遭報應的!”
一道暗影潛伏其間。
“主子,有新情報。”
“說。”
元懷貞撕裂沾血的袖口,是別人的血。自他在體內封下三十三道血蠱,以逆練之法,強行重開天門,即使對上甲子之功的宗師,依然不費吹灰之力。
暗衛沉默片刻,艱難道,“長公主……長公主要在清溪寺剃發出家。”
三國之中,能被尊稱為長公主的還有誰?
話剛落音,暗衛便見到他力壓三大宗師而毫發無損的主子生生噴了一口血。
“你……說什么?”
年輕男人轉過頭,眼睛里全是駭然的血絲,他怒急攻心,險些走火入魔,眉間的血線竟滲出真的鮮血來,好似一只流著血淚的眼睛。
此情此景分外詭異,暗衛哆嗦了一下,更為小心翼翼地開口,“長公主自言殺孽太重,業火焚身,愿脫離紅塵欲海,長伴古佛青燈,為天下眾生祈福。”
元懷貞咽下割喉毒血,胸膛冰冷似雪。
他尚未拖她至地獄,她卻要佛渡她,早早脫離苦海,到達彼岸?
“她、做、夢。”
暗衛不敢多言。
——長公主十二月初一于大盛清溪寺皈依佛門。
這則消息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心,泛起層層漣漪。
本來,公主出家并非什么稀奇的事兒,各國皇室也有不少無心嫁娶的公主為了跳出和親枷鎖,自愿相伴古佛。令世人驚奇的是,當大盛長公主宣布出家,直接或間接導致了三國的動蕩風云,明明是一介女子之身,影響力相當于山呼海嘯。
先是秦帝急行軍,數夜未眠返回秦城,向來勤政的男人荒廢了一日不落的朝政,無論百官如何上表,他們始終見不到君王的身影,仿佛人間蒸發似的。
另一邊,姑射國發生了一起前所未有而震驚世人的血腥宮變,姑射皇室盡數被擒,罪魁禍首竟是他們眼中清風朗月的醫家圣手。年輕國師并未著手新帝登基事宜,一反常態,調動三軍,劍指大盛。
在五國混戰中置身事外的大盛躍升當下第一攻擊目標。
一間名不經傳的僻靜佛寺也成了天下眾生關注的焦點。
佛寺砌在山間峽谷,鐵索懸橋,兩邊盡是陡峭的山峰,一個不小心便會卷入崖底,粉身碎骨。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清溪寺香火稀少,近乎斷絕。
寺里做供奉的僅有一個形如槁木看淡生死的盲眼和尚,他六十年沒下過山,不知世事,只是有一天,有個聲音好聽的女施主登上佛門,說要剃度出家。
老和尚答應了。
清晨之際,山嵐拂崗,寶剎隱于蔥蔥郁郁的密林之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女施主,貧僧最后一次問你,你真舍得下萬千紅塵軟丈,皈依我佛?”
“我愿意。”
“她不愿意!”
一道柔細女聲,一道冰冷男聲,同一時間響起。
佛門之外,站著一尊曾經信佛的魔。
殷紅如血的發帶在薄涼山風中獵獵飛舞,他攜著一身見血封喉的殺伐之氣,踏進了諸天神佛的崇頌之地。大殿中央鎮著一座拈花微笑的金身佛像,因為年久失修,半邊金漆褪落,露出了幽邃的胚體,一如他幽深如潭的雙眸。
“大師,不必理會世外之人,我們開始吧。”
她連個眼神也不給他。
盲眼和尚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手持戒刀,正要上前。
“啪。”
戒刀被一只大掌從中折斷,鋒銳的刀刃割得元懷貞鮮血淋漓。而琳瑯也被黑衣醫者掐住了腰身,狠狠摔在蓮座之上,肌膚侵入冰寒,一度涌發碎裂的痛楚。他長腿抵著她,不讓人從中逃離,謫仙墮了紅塵,滿身邪氣卷得她心神一蕩。
他指腹摩挲著她的唇,“薄情之唇被鮮血灌得又紅又艷,注定天生被吻。你怎么不問問佛,他肯不肯收你這六根不凈的余孽?”
“懷貞,你變了。”她無悲無喜,“變得令人生厭。”
元懷貞呵了一聲,“長公主這話說得有趣,你設下埋伏,令我四師弟與五師弟殞身其中,如今學了幾句佛理,便裝著一副菩提明心不染塵埃的清高模樣,你以為遁入佛門,前塵往事就能一筆勾銷?我調令三軍,不出半月,即可兵臨城下,到那時,長公主還能清心寡欲,在這間小廟里吃齋念佛?”
她垂下眉眼,“邪不壓正,有我阿弟掠陣,我大盛國祚是天命所鐘,不會輕易衰落。”
也許是身后是一架蓮座,她清冷玉肌鍍了一層金光,飄渺若仙,頗有幾分脫離塵世慈悲善目的意味。
“長公主還沒入了佛門,便一心向善,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份心意,實屬難得。”
他唰的一聲,解開墨發紅帶,然后,一圈又一圈,野蠻捆住她的手腕,直至養尊處優的肌膚絞起紅痕。
琳瑯行動遲緩,突然驚覺,“你下毒?”
“長公主博覽佛經,應該聽過,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他指尖纏住她耳邊的一縷發絲,與她極為親昵的耳鬢廝磨。
“那么——”
元懷貞眉心血線愈發艷烈。
“就請長公主學著你的佛,以身飼我。”
快啦快啦,本個世界還剩兩三章結束,讓男朋友有始有終寫完吧
話說雙十二女朋友都剁手了嗎,我就厲害了,屬于那種看看過癮絕對不買的理智型選手!主要是有些折扣算的腦殼疼,總有一種嘲笑智商的微妙諷刺感:)
我缺的是智商嗎,不,我只是缺了一個數學課代表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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