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出鬧劇一樣,身處于劇外的人往往能夠一看看出其中的表演痕跡,從而或是捧腹大笑,或是沉浸于其中,驚異不已。
烏穆轉過頭去,往回看這一路的經歷時,這樣的‘旁觀者’的感覺愈加的茂盛。
從他決定為了穩定局勢,親自去喀什這個熟悉的地方鎮壓叛亂,到這第一次反賊們那‘飛蛾撲火’式的襲擊,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襲擊的進攻。
好幾次在對方人數幾倍于他們的情況下,圍繞在烏穆身前侍衛們用人潮堆成的防線險些就被突破。
而烏穆的劍上如今也沾上了幾分的血。
或許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親自動手,但這更讓烏穆感到憤怒和其中的不簡單。
等到他們在喀什部落穩定了局勢后,烏穆就匆匆的寫下一封信派人連忙送回到青夷內,交到陸青的手上。
雖然他看不清這其中究竟有誰在作祟,但烏穆此時已經警惕的感受到周圍的不安,和那些蠢蠢欲動的想要在青夷的變法內搞破壞,并且在其中分一杯羹的欲望。
烏穆稍稍微瞇著眼睛,眼神內劃過一絲寒芒。
原本他們打算等到青夷內部的變法完成后,再來處理外部的這些譬如喀什等早已貌合神離的其他部落。
但目前看來,當初的他們想的太過于簡單了。
如今已經不是可以收手的情況了。
烏穆用右手按著腰間的刀,感受著刀柄上纏繞著的布條的粗糙的紋理。
身為統治者,尤其是深諳草原風俗人情的單于,烏穆知道那些人的目的。
似乎草原上的和平維持的太久了,久到有些人的膽子都變大了,甚至敢在背著青夷在草原上動起手腳來。
他們恐怕忘記了,青夷是如何成為草原上的王者的。
不是靠游說和口才,也不只是對其他部落展示自己的拳頭和肌肉。
青夷的位置是由反對者和叛亂者的鮮血開幕,由無數草原人的尸骨堆砌而來的。
然而,當曾經的血海慢慢褪去,尸骨也掩埋在土地里,活著的人那畏懼的心因為和平的生活而變得恍惚,沉淪的時候,人們就忘卻了那段血的歷史,因為自己的活生生的存在,因為自己幸運的在這征伐之中存活而感到沾沾自喜,進而開始得寸進尺。
歷史給人唯一的教訓就是,人類不會從歷史中吸取任何教訓。
畏懼、恐懼、戰戰兢兢生活的人們如今也變得驕橫自大起來。
烏穆冷冷的對著面前空氣冷笑著。很難說他笑的究竟是那群無知而蒙昧的反叛者,還是他們這群糾葛這時間之中,永遠無法解脫的人類。
如若是說,自己這一生之中最為危急的時候是什么時刻?
遲侍郎會認為是現在。
就在剛剛的早朝上,由御史臺大夫李繼承為主力
的朝臣們開始了對他的口誅筆伐。
但若只是這些,遲忠君只會毫不在乎的聳聳肩,或許還會露出輕松的笑來。
可是這一次那群文臣們的攻擊卻完全出乎于他的預料之中,更超脫了他和姜奕的常識。
這件事情說恐怖也恐怖,他的紅衣衛如今已經是遍布在京城之中。
若說其他州府的官吏奏折,他插不上手也無法控制,但是京城可是他的地盤。
而且如今紅衣衛暗地里四分之三的人都匯集在京城之中。
這也曾經是他在朝堂上暗地里最大的依仗。
就算他再如何放肆又怎樣?這紅衣衛是陛下親自交到他手上的,而如今的這些事情,難道你還真如那些平頭百姓一般,當姜奕不知曉他做過的那些事?
怎么可能?
就算姜奕不從市井流言和彈劾文書中知曉,他也會在紅衣衛上奏的奏折中知曉這一切。
是的。
遲忠君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在姜奕的默許之下完成的。
紅衣衛的所有行動記錄,甚至他們的謀劃開始之前,這些內容早已經被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姜奕所知曉。
從某一方面來說,這也是紅衣衛能夠在京城之中無孔不入,無所不知的原因。
如若沒有圣上的命令,紅衣衛不過是一把未曾開刃的刀,既沒有威力,也傷不了人。
而接觸這把刀的桎梏的人,也只能是這個天下的主人,大夏的君主,手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利的那個人。
現在身為這把刀的執刀人的遲忠君,也早已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雕梁畫棟的古樸宮殿之中,群臣們有序的位列左右。
“陛下,臣參奏禮部侍郎遲忠君,肆意妄為,罔顧國法······”
“陛下,臣也有本奏······禮部侍郎放縱手下,竟然導致橋都城內出現傷人案,最終導致百姓一死兩傷······”
“陛下······”
“陛下······”
不論是坐在龍椅上被眾人仰視的姜奕,還是如今處于爭議和輿論最中央的遲忠君,此時都清楚了明白一定是這群人抓到了什么把柄,不然絕不可能如此直接的針對遲忠君,并且將那些‘危險’的罪名都按在他身上。
一定是有什么切實的把柄,一個足以絆倒權勢滔天的遲忠君的把柄。
而姜奕想的更加深遠,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隱隱覺得會有這么一天。
他也已經準備好了,在背后支持和堅撐起遲侍郎,就像他一如既往做的那樣。
正當姜奕想要開口,穩住局勢并且在暗中為遲侍郎辯駁的時候,一件兩個人都意想不到的意外的參奏出現了。
“臣御史大夫李繼承參奏皇太女景安公主,公主肆意妄為,打
壓宮人,不敬母后,疏于學業······”
這位李大夫一連串列舉出了七八條皇太女的過錯之處,但每一條似乎都言之鑿鑿,仿佛確有其事一般。
待他說完,還不等姜奕思考,其他參奏皇太女的奏折也都一擁而上,仿佛這群大臣們早就準備好了,都在這個時候參奏皇太女一樣。
姜奕心中一凌,他明白了。
此事恐怕是那群朝臣們早就準備好的陽謀吧······
景安才不過三歲,一個三歲的女孩能打罵宮人?
景安性格寧靜,想來不喜歡吵鬧,身邊的宮人都是他精挑細選送過去的。其中發生了何事,他難道會比這群前朝的朝臣們更晚知曉?
至于不敬皇后,還有疏于學業這些罪名在姜奕的眼中就更加扯淡了。
景安作為他的獨女,甚至唯一的子嗣,在后宮內也頗受人喜歡。至于學業······景安還未開蒙,原本姜奕打算等到她真正三歲之時,再為女兒啟蒙,選擇名師輔導。但如今看來,這個時間似乎是需要提前了,即使是為了堵住群臣的嘴。
即使姜奕對自己的女兒有所偏袒,但他也敢確鑿的說出,景安是不會做出這些事情的。
可如今這些事情鬧到了朝堂上,就不是姜奕一句辯解可以解決的。
更何況,姜奕認為,他們似乎還有別的打算,或者······陰謀。
“······還請陛下嚴懲遲侍郎,并且嚴加管教皇太女······”
“請陛下嚴懲遲侍郎······”
“陛下······”
姜奕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銳利的眼神在群臣們慷慨激昂的臉上略過。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算盤······’
事到如今,姜奕和遲忠君總算是了解這群人的思路和手段了。
他們的辦法很簡單,但是也很致命。
這是直直的指向姜奕的陽謀。
就像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陛下,您是要選擇一直寵信的遲侍郎,還是選擇您唯一的獨女,好不容易推上去的皇太女?”
陰狠、歹毒。
姜奕咬了咬牙,面色發青,神色很是難看。
他們這是想干什么?
他們這簡直是想要逼宮吧?
什么二選一······似乎從一開始,他就沒得選。
他們之所以扯出如今尚且不到三歲的景安出來,不就是為了徹底的毀掉遲忠君嗎?
大殿內,遲忠君面色發白,細長的手指緊緊攥住在一起。
這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一群想要將他從高臺上拉下來的朝臣們的所謀劃的陰謀、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遲忠君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所覆蓋住,粘稠的汗液透濕著朝服,深色的朝服緊緊的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但如今他已經顧不及身上舒服不舒服。
遲忠君稍稍抬眼,和姜奕的目光正正的對上,二人在虛空之中交換了意見。
“諸位大人此言差矣······”
遲忠君在一片的反對和爭議聲中開口道。
“豎子有何可辯解?······”
“哼······遲大人莫不是心虛了?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哄笑起來,這人遲忠君更覺得事情的展開變得詭異起來。
往日里,他們這群人萬萬不敢如此與他這般說話,更別說構陷欲于他。
遲忠君色厲內荏,冷笑著,企圖用自己的氣勢壓到對方。
“諸位大人都是朝堂上的老人,應該知曉
構陷污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說著遲忠君冷哼一聲。
但其他人似乎對他的反擊不屑一顧,其中更是有人冷冷的嘲諷回來道:
“遲大人權勢滔天,京城人盡皆知······難道你敢發誓,紅衣衛行事皆光明偉正,經得起大理寺以及刑部核查?”
他只剛剛張口欲辯解,就被那一群在言辭之術上已經熟練到爐火純青的同僚們壓了下去。
往日里,他只覺得自己尚且還算是口齒伶俐之人,但如今他只覺得自己口笨舌粗,往往自己還未說完一句話,就被那群善言者挑出毛病來。
這次遲忠君能夠感受到他們是真的打算將自己拉下去,并且吃個一干二凈,就如同草原上受傷或者弱勢的動物一樣,狠狠的在致命的部位上咬一大口,然后看著獵物死命的掙扎,然后被周圍的猛獸們啃食殆盡,到最后,只剩下白骨森森。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