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也就離開了一會兒，就去而復返。

也就這么一小會兒，岸邊的漁船又多了挺多條，尤其是沿岸周圍的小船，幾乎都靠岸了。

一葉扁舟整整齊齊的排列飄蕩在岸邊，岸上的空地都快沒有地方下腳了。

他張望的找了一下他爹所在位置，一眼就看到他爹被一堆人圍著站一塊兒，看著跟身旁的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他慢慢的擠了過去。

“爹！”

“哦，來了，小作坊那邊咋樣啊？”

“沒事，阿清中午就去借了尼龍袋，提前讓兩個大舅子搭架子遮起來，沒有被雨淋到，而且下午家里頭只下了一點小雨，不影響。”

“那就好。”

一旁的林經業叔叔笑道：“我看這雨應該也下不了多久，可能明天就放晴了，到時候太陽隨便曬兩天，你那些貨就干了。”

葉父贊同的點點頭，“明天要是能放晴就好了，不然的話一天沒出海就是一天的損失，最近還正是汛期的時候。”

“嗯，希望吧。林叔今天收獲咋樣？”

“就那樣，只有昨天的一半，馬馬虎虎吧。”

“大家都差不多，外面雨大，看都有點看不清了，還是早點回來，安全一點。”

林敬業叔叔笑著說：“大家是差不多，但是跟你就差多了，哪里敢跟你比？你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眼看著比誰都出息，你爹天天說起你，嘴巴都笑得合不攏了。”

“哈哈，真的假的，我還以為我爹張嘴只會嫌棄。”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還能聽不出來他嫌棄的話里面有多自豪嗎？”

葉父臉上有點掛不住，“說什么呢，他還年輕，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哪里就什么都會。還是得要人多看著點。不然的話，給大家好話稍微一哄，輕輕一捧，都能上天，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哪里會？我看東子就很好，我兒子要是有他一半，我做夢都得笑醒，你瞧瞧全村的后生仔，誰有他厲害？你們家現在可是有四條船，三條是他一個人的，這要是我兒子的話，我肯定要敲鑼打鼓的讓所有人都知道。”

“不要說的好聽，到你了，前面都稱好，你要是不著急，就我先。”

“哎哎哎，來了，我來了……”

說完，他還轉頭看了葉父一眼，“你們數量太多了，不然就讓你們先了，我這很快的，就幾筐，也就300來斤的樣子，還有幾筐其他海貨。”

父子倆又將自己的貨往前挪一挪。

葉耀東看到大表哥跟阿生哥都還在，連忙讓他們先回家，“這里有我跟我爹就行了，反正也沒啥事了，把貨賣了就好了。你們在這里也是干站著，還是先回家洗澡了，前面都淋雨了，一個個身上都濕了，不要感冒了。”

“也不要緊，這里還要搬搬抬抬的……”

“就幾筐貨，挪兩下就好了，哪里要這么多人？回去吧，沒關系的，我跟我爹在就行。”

“那…那行，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父子倆繼續排隊，偶爾跟相熟的人聊幾句，大家話里話外都是問魚干、烏賊鲞有沒有受下雨天影響什么的。

不一定都是盼著人倒霉，有的也是真的關心，不過幸災樂禍的還是占大多數，但是也都隱藏的好。

看著別人大把大把的賺錢，誰心里不酸？

他們也沒有等多久，前面過完稱就到他了，他先將林光遠撿的那一袋扛上去稱，讓阿財先單獨列出來。

然后才陸續抬自己的貨，兩三筐兩三筐的疊起來稱，稱完再扣掉筐的重量。

今天數量是真的少，只有昨天的一半，兩條船加起來只有700斤不到，而且價格只有兩毛六了。

“掉的真幾把快！”

葉耀東折好單子想放口袋的，但是想想身上上上下下都是濕的，沒一處干的，只能捏在手上。

“掉價對別人來說是壞事，對你來說是好事啊！這樣曬干的利潤是不是更大了？”阿財邊給別人稱貨邊道。

“幾把！你當人家都是傻子啊，便宜了當然也得便宜賣，我也就掙一點辛苦錢而已，還真以為我發了多大的財，我都還擔風險呢。”

“你看這下雨天的，萬一連續下個幾天，我都要血本無歸了。”

“唉～沒得搞，沒得搞，要喝西北風了，做個幾把毛啊做，回家了，回家了～”

葉耀東邊說邊往外走。

哭窮準沒錯。

自己唱衰，總比聽別人唱衰好。

他讓他爹也先回家洗澡，板車給他自己一個人推回去就行了。

還是自個家好，剛一回家，家里的三個女人都迎了上來，上到八十歲，下到兩歲，可是都滿心滿眼都是他。

一踏進家門，他心里頭就舒坦了，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的乖乖，你爹我身上臟的很，都濕的，別抱我腿。”

“飛，飛～”

林秀清也將他腿上的葉小溪抱起，笑著道：“等你爹洗完澡再抱你飛飛。”

最近，葉小溪最熱衷葉耀東抱了，因為他會把她飛的很高，可好玩了。

老太太也在一旁笑著道：“熱水早早都燒好了，你先去洗澡洗頭，這淋了一身都濕的，可別感冒了。小九放下來給我看，阿清給東子先下個面條，等他洗完澡了，正好可以吃，先墊墊肚子，這個點回來晚飯都還沒煮。”

“沒事，單子你收著，我先去洗澡。”他邊說邊脫衣服褲子。

林秀清看了眼才690斤，也沒說啥，這下雨天的，早點回來，數量少也正常。

她進屋去給他拿換的衣服，順便把貨單子收起來。

“阿光，下午有過來了嗎？”

“還沒有，可能下雨的就沒有，馬上過來吧。”

葉耀東點點頭，“那晚一點飯點了，應該會過來說一聲。”

老太太邊給舀熱水邊道：“我今天早上去問媽祖了，占了一下卜，媽祖也說你們這船可以買，你別聽你大哥，也別信你爹。”

他驚喜了一下，“哎好，信媽祖就對了，我咋沒想到應該去問一下媽祖？還是你聰明。”

“呵呵，你一個后生仔哪里會？我也是不放心，昨天聽了后，一晚上睡不著，又不敢說什么，怕耽誤你們掙錢。所以今天一大早天剛亮就去上了頭柱香，順便問了一下媽祖，還好媽祖說可以買。”

“嗯，信媽祖肯定錯不了，等我船買了又能掙大錢了，到時候給你買…買…買啥？你喜不喜歡看電視？要不我買一臺黑白電視機回來給你看？”葉耀東高興的道。

還是老太太靠譜！

雖然他對電視機不感興趣，也不喜歡看電視，而且要不了幾年彩電也要出來了，但是現在還沒有，要是買了也能稀罕兩年。

能讓全家里人高興，想想也值得，他喜不喜歡不重要了。

“啊，別！”

老太太驚的小勺都掉到土灶里頭的那個圓形開水孔里，還好臉盆她擱在灶臺上，不然得打翻了。

她連忙拉住他的手臂，“你可不要亂花錢，那電視機可貴了，我不愛看，我只要聽戲，聽說書的就行。這收音機我都還沒玩膩，你可不要再買別的大疙瘩回來，浪費錢，你的錢用處大的很，不能亂買。”

“也就400多塊吧，還好吧，不貴。”

“400多塊，怎么就不貴了？那么貴，你不準買啊？不準瞎想，不然阿清不生氣，我要生氣的，我要打你的。”

葉耀東笑笑不以為意，想說等大船買下來看看再說，這會兒阿光都還沒影呢，還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談下來了。

“聽到了沒有，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要是買回來，我就…我就…我就搬去賣給別人。”

老太太緊抓著他的手不放，非要他應承下來才行。

他只好笑著點頭，“行，那我先不買，先把大船買下來，把錢掙到手先。”

“對，這就對了，錢要先掙，可不能先花。”

老太太滿意了，撒手了，又重新繼續舀熱水。

那個圓孔太小了，也只能用小長勺，慢的一小勺一小勺的舀。

等舀完后，她就把臉盆給東子自己端去摻冷水，她又重新拿大水瓢舀了一大瓢的水加進去，補上。

等會兒煮飯的時候，正好又能燒開了，晚飯后又有熱水可以用。

葉小溪看到一臉盆摻好的水，連忙湊上去，撅著屁股手就要往里伸，卻直接被葉耀東給拎開了。

“哪都有你，去去去，別玩水。”

她被提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啊啊啊亂叫。

葉耀東給她放到站籠里，自己才轉身屁股剛坐下來，準備洗澡，就看見她麻溜的三兩下又爬了出來。

“啊！你怎么這么行的？”

“她一天都不知道爬幾回，這個站籠都沒用了，我還打算晴天了洗洗拿去給惠美用。”林秀清出來正好看到了，說道。

“好吧。”

“你洗你的，不用管她，我把她帶走。”

老太太連忙上前，“我帶她去門口看雞鴨，你給東子煮面先。”

“行。”

一老一少手牽手，都慢悠悠，搖晃晃的往外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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