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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36.第三十六章:世道
更新時間:2024-11-21  作者: 容九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都市言情 | 容九 | 明智屋小說 | 長陵 | 容九 | 長陵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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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百里的酒樓,就數咱們家的炮豚味兒最正,還有炙鵪子脯、荔枝白腰子、豆豉拌里脊,都是杠杠有名的。”店小二上了一壺熱茶,恨不得將店里最貴的菜肴都念上一遍,“對了客官,今兒的鱔魚特新鮮,從那陵江那兒撈來的,南炒鱔如何?做魚羹也鮮……”

這酒樓名為“獨味居”,在這鎮上算得上是撐得起場子的地兒,樓面正對著熙來攘往的街道,不少當地的、趕路的、歇腳的客人,一輪換一輪,尤其到了正午,店小二累的幾頭跑,忙不過來的時候連幫廚都得親自搭把手上菜。

二樓靠窗的位置是光線足,桌面也最大,是店內唯一的“雅座”,入了座的客人最少也得點足十兩銀子。這桌新來是一個青年和一位漂亮的姑娘,身旁跟著兩個帶刀侍從,小二只瞥了一眼,便知來頭不小,絲毫不敢怠慢,揀了塊干布將桌面又擦過一輪。

“那就都來一樣吧,加兩碗稻米飯。”那青年轉頭問那姑娘,“你還想吃什么?”

桌上擺著一碟干炒的茴香豆,那姑娘隨手嚼了一顆便停不下來了,“飯兩碗夠么?我們有四個人。”

“他們路上吃過了。”青年沖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便自覺下了樓,那姑娘哦了一聲,“就我們兩……會不會點多了?”

“不會。”青年微微一笑,對小二道:“先這些吧,再來幾塊煎胡餅,菜上快些,我們還要趕路。”

店小二豁牙一笑,“好嘞客官稍候!”

姑娘三兩下就把豆子一掃而空,感覺到臨近的幾桌時不時有人把目光投過來,一抬頭,又紛紛收回了視線,姑娘舔去嘴角邊的椒粉:“不過是吃了盤豆子,有什么好看的?”

“看的不是豆子,是人。”青年提起茶壺斟茶,“這家酒樓來的多是走江湖或是做生意的,像你這樣好看的女子并不多見。”

她剛捧起茶杯,聽到這話手一顛,差些燙著了嘴。

說話的人是符宴歸,被說的人自然是長陵了。

符宴歸說這話的腔調平平常常,全無半分恭維的意思,盡管如此,長陵還是感到空氣中彌漫的尷尬,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南絮”,聽到愛慕者的稱贊,怎么著也得露出個微笑才不至于露餡。

長陵實在笑不出來,索性放棄帶入南絮這個角色——反正她扮演的是失去記憶的南絮,姓符的連失憶這種事都能信,其他的旁枝末節應該也不會過多計較才是。

想到這里她又不由犯了嘀咕。

那日她在參狼村餓暈以后,一睜眼便見符宴歸坐在床邊一勺一勺的給自己喂米湯喝,差點要懷疑對方給自己灌的是毒、藥,沒想到符宴歸說的第一句話是:“南姑娘,是我……你……可還記得我?”

敢情鬧了半天,這家伙還沒發現自己不是南絮。

長陵緩過神來,睜著眼瞎說道:“你是誰?我……我是誰?”

如此,被符宴歸帶回東夏,可以說是順水推舟了。

她自然不太想頂冒別人的身份,但從雁境去金陵,一路上得過多少個城池,她手中既沒有通關文牒也沒有銀子,一走了之反倒麻煩。況且,這符宴歸是朝廷的命官,南絮的爹在東夏也是個將軍,借著這條捷徑,保不準更有希望接近當年的那些“故人”。

畢竟沈曜,如今已是一國之君了。

“你在想什么?”

長陵見符宴歸拎起茶壺,才發現自己對著空空如也的杯子喝空氣,于是隨手放下,指著窗外頭來來往往行人:“我在想,這一路走來,隨處可見那種匆忙趕路的江湖人,好像為了什么事的樣子……”

“這些人,多半是為了金陵的武藝比試去的。”

“武藝比試?”

小二端了幾盤熱菜上來,符宴歸盛了一小碗湯推到長陵跟前,“你知道文舉和武舉么?”

長陵舉勺,一口先暖了胃,“就是三年一次科舉吧?文舉選良才,武舉擇將才,可尋常的武生都是從行伍出生的官家子弟里挑選的,怎么現在連這種混跡江湖之士也能參加?”

符宴歸指尖的筷子一頓,卻也只是頓了那么一下,不慌不忙解釋道:“當今陛下出生于江湖世家,既是以武立國,自然也希望廣招天下武林英才,但凡出生清白,未曾有過案底,不論是官宦士族,還是江湖門派,就是尋常百姓,只要有意報效朝廷青年,不論男女,皆可參加。”

長陵微微詫異了一下,“誰都能參加……那金陵城豈不是要人滿為患了?”

“武舉的規矩與文舉相似,都是從州縣層層選拔上來的,這些趕赴金陵的,大多已都是武舉人了……當然,有些名門貴派舉薦的生徒到了金陵能直接入清城院修習,待到武舉之日與其他人一并應試。”

“清城院……又是什么?”

符宴歸燙好了一副干凈的筷子將炮豚分塊,“你既知文舉,可聽過國子學吧?”

“喔,知道一些。”

古來皇帝設立國子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其門生多為貴胄子弟,當然不乏普通中舉的文士,而兩者皆經明經入仕。

符宴歸拿文舉為例,說明這清城院如同武學中的國子學,也是由朝廷興辦的——無怪這么多武林人士跟趕集似的趨之若鶩,有升官發財的機會,誰不去誰傻。

長陵眉頭微微一蹙。

縱是她從前不太關心政事,也知道“武官打天下,文官治天下”的道理,沈曜這皇帝沒當幾年,拓寬武舉的限制不說,還建了一所武院,難道就不忌諱以武犯禁之說?

“陛下推行武舉已有六年,現朝中不少武官都是從武進士里出來的,南姑娘久居蒼狼山,不知東夏局勢也屬正常,方才……”符宴歸稍稍一頓:“你說武舉都是從行伍出生的官家子弟里挑選的,這些前朝舊事,你還能記得,我倒是有些意外。”

糟了。她一時又忘記維護“失憶的五毒門主”這個身份了。

長陵低頭扒了兩口飯,隨口扯淡:“唔,許是以前聽過,就擱在腦子里了……欸,這肉都要涼了,你怎么不吃?”

符宴歸沒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微微一笑,“好,你也吃。”

長陵覺得這個符宴歸挺奇特的。

按理說,這一路上他對她算得上是頗有關照,既不會過分噓寒問暖令人不適,衣食住行也安排的甚是妥帖,吃飯的時候還會適當的挑點話題,短短幾日相處下來,簡直可以說是自帶如沐春風的氣質——

但卻半點兒也讓人捉摸不透。

雖然說葉麒和明月舟也都屬于滿肚子藏著秘密無數的典例,但不同的是,符宴歸連“藏”字本身,都隱的無影無蹤。

長陵默默把這種人劃入“絕不能交心半句”的行列。

菜過五味,差不多也吃了個半飽了,這時,符宴歸的侍從踱到身旁低語了幾句,他稍一點頭,對長陵道:“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說罷,十分貼心的把荷囊交給她,又留下另一個侍從,這才匆忙掠去。長陵把剩下的清了盤,胃撐的太過,于是打包了一整袋茴香豆,出了酒樓信步閑晃了起來。

打入夏境的這幾日,走的多是山林野道,偶爾穿過邊頭小鎮,還是那種沒有人煙味的村郭,難得來到這種大城鎮,聽著耳邊人聲嘰喳,攤販吆喝,頓起了些欣悅之意——

闊別中原已有十一余載了,要是把那兩年漠北打仗的日子也疊上,她都快有十三年沒逛過這種鬧騰的市肆了。記憶中上次路過此處還是窮鄉僻壤,如今已是商販成群,長陵一路沿街走過去,跟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似的,瞅哪哪都是新鮮玩意兒。

“快來看呀快來瞧,上好的金花綿胭脂……哎呀姑娘這么美,就是血氣差了些,要不要來試試?”

長陵一見女攤主滿嘴的春紅妖豔,沒走近就掉頭,一轉身,又聽貨郎們紛紛道:“上好的血玉,百年難得一遇啊,辟邪防小人保平安……”

“上好的白貂皮,終峽山的貂子那可是沾了仙氣的……”

“上好的金釵……”

總之一條街賣的全是“上好”的貨色,甭管有沒有人信,能招呼一個算一個。

長陵踱到鞋攤子邊,一眼掃去盡是那種玲瓏織霞貼箔的鞋履,要么就是厚底的木屐,腳感肯定不好,另外一些相對簡約的布靴都是給男子穿的,長陵揀了幾雙發現都太大了,不免犯了難——現在這雙經歷了嚴寒、浸過水、翻過山,鞋底早就爛的不像話了。

從前她的鞋都是越長盛找匠人訂做的,想不到時隔十一年,在這偌大的集市,連一雙稱腳的都買不著。

侍從陪著逛了好幾個鞋攤,看她都沒有下手,不由問:“姑娘怎么盡選男人的鞋子?”

“因為女人的鞋丑。”

侍從莫名撓了撓頭:這女人的鞋面都繡的跟畫似的,哪兒丑了?

長陵悠悠哉哉的晃到街口,乍聞一陣喝彩之聲,放眼看去,但見不遠處人頭攢動,圍成一個大圈吵吵嚷嚷的,不知在看什么熱鬧。

她起了好奇之心,挨入人堆中往中間望去,前方一大塊空地上擺著一個生了銹的水缸,邊上放著十來個盛滿水的木桶,缸后站著一人,長陵正疑惑著,就見那缸被人托了起來。

托缸之人抱著缸轉了半圈,惹來一片叫好之聲,那人放下大缸,亮出身來,居然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小個子少女。

少女身著一套粗襖子,褲子上打了紅布補丁,一條長長的麻花辮搭在肩上,額間的兩撮劉海微微卷曲著,像海藻一樣搭在兩邊。雖然衣著襤褸,眉目間透出幾分清秀,看去十五六歲的年齡,尤是一臉稚氣。

“就這么個小身板,能扛得起大缸?嘿,老子才不信!”

人群中有個彪形漢子竄入圈內,指著那大缸道:“這水缸定不是鐵鑄的!”

少女眉心一皺:“這確實是個鐵缸,你要是不信,上來舉一下便知。”

“好!我來試試,諸位可都看好嘍!”那彪形漢子也不客氣,捋起衣袖,走到缸前使勁一托,也將這大缸抬了起來。

他放下缸后扯著嗓門道:“果然不是鐵缸,頂了天也就五六十斤,你這小丫頭片子,既是出來賣藝,不動真格盡使這種小把戲,這不是唬人么!”

“你——”

看客們原也不大相信一個小姑娘能有這么大的能耐,聞言更是信以為真,眼見著就要一哄而散,那少女忽然大聲道:“諸位要是不信,那就用水把缸都給填滿了,這一桶桶的水,總不至于是作假的吧?”

如此規模的水缸,要真給灌足了,單就水的重量少說也得有一百來斤。眾人聽她這么一說,立時來了興趣,那少女不由分說,拎起水桶便往缸里倒,片刻之后整個缸內盛滿了清水,她走到彪形大漢跟前,將腰一叉道:“這大叔如此高大威猛,這缸子要真是瓷缸,您不會連挪也挪不動吧?”

那大漢眼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實在是騎虎難下,只好重新走到缸邊,兩手連蹭了幾下衣角,岔開馬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卯足全身之勁——大缸果然連挪都不曾挪動半分。

大漢不信邪,猛地大喝一聲,大缸倒也晃動了一下,然后就跟釘在地底似的石樁固若磐石,他撐的臉紅脖子粗,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個四腳朝天。

旁觀眾人一看,轟然大笑起來。

那少女將辮子往后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她蹲下身,雙手捧住缸體下端,但見那缸子隨著她身體而緩緩上升,直至她完全立直,當即引來一片驚呼。正當大家以為她要放下時,那少女沉沉的“嘿”了一聲,身子微擺,竟然堪堪將大缸舉過了頭頂!

這下,就連長陵也不免有些嘖嘖稱奇。

鐵缸的直徑三尺有余,加上水,那分量必然更加沉重,這小姑娘如此嬌小,居然能把缸就這么扛了起來,確是有些能耐。

眾人不禁拍手稱快,紛紛上前將銅板擲入托盤中,那漢子見砸不成場子,便在眾人的噓聲中灰溜溜的遛了去。少女捧起沉甸甸的鐵盤子,笑容可掬的道了一輪謝,長陵瞧她圓溜溜的杏仁眼彎成月,甚是討人喜愛,便摸了兩塊碎銀遙遙一拋,不偏不倚的落入盤中。

這銀子塊頭不小,抵得上整盤子銅板了,少女眉色一喜,正要致謝,一抬頭,已瞧不見前方人影。

長陵懶懶散散的行在街上,暗自感慨了一番“江山代有才人出”,想到身上尚有九成麻魂散未解,不免一嘆——當日她將解藥分給了那些姑娘,內息到現在還被禁錮著,連施了好幾日南華針法都不頂用,而五毒門樹倒猢猻散,都不知道要上哪兒去討解藥。

侍從見長陵慷慨的撒了銀子,復又連連嘆息,正奇怪著,突然聽到身后有人高呼道:“搶錢啦!”

長陵扭過頭,卻見一個小乞丐抱著鐵托盤風風火火的穿過街道,身后跟著個少女,正是方才賣藝的那個。那少女奔的極快,一縱一撲就要揪住人,小乞兒足下一蹬,一個飛身躍起,人已落在屋頂之上。

少女氣極,沿著屋檐下一路追著跑,跌跌撞撞的幾度差些都要掀翻那些攤子。

一個地上跑,一個檐上飛,須臾之間就拉開了距離,小乞兒眼看著就要溜之大吉,沒留神,腳下猝不及防的踩著什么東西,“撲通”一聲從房頂上跌了下來。

那少女追上前來,看著銅板撒的一地都是,一把擒住乞兒,怒道:“你為什么搶我的錢?”

“哎哎哎,疼疼疼!”小乞兒當場栽了個屁股開花,這一摔摔斷了尾椎骨,“這位姑奶奶,我都兩日沒吃過東西了,若不是餓壞了,哪敢搶你的錢?”

少女看他瘦如柴骨,神色一軟,松開了手,“你想吃東西,好好說便是。”說著蹲下身,撿了那兩枚碎銀塞給小乞兒,“拿去吧,今后可別再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了。”

那小乞兒有些不敢置信,千恩萬謝的拜了兩拜,忙扶著臀一瘸一拐的離開。少女蹲下身揀銅板,發現地上溜著幾顆茴香豆,都是從屋頂上滾下的,正疑惑間,聽到一個女子道:“那小賊能飛檐走壁,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看就是誆你的。”

少女仰起頭,只見跟前站著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左手握著一個紙包,里邊躺著小半袋茴香豆。她瞬間反應過來,跳起身道:“姐姐,那豆子是你撒的?”

長陵一時間都有點不想搭理她。

方才她隨手抄起一把茴香豆,本是有心幫這姑娘討回那二兩白銀,誰知這姑娘傻到了家,連無賴地痞的話也信。長陵敷衍的點了一下頭,正欲離開,那少女忙叫住她:“哎哎,你等一下。”

說著,彎下腰將銅板全給揀齊了,抓了兩大把塞入腰間的布囊內,往長陵身上一遞:“姐姐慷慨相助,我也不知怎么感謝你,這些你都拿去再買一包新豆子吧。”

長陵的目光在鐵盤內所剩無幾的銅板掃了一圈,“我都拿走了,你的缸不就白舉了?”

少女巴眨著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姐姐,那二兩銀子是你給的吧?”

長陵不答,正想將那布囊推了回去,一瞥眼,瞄到了布囊上繡著的一小串圖樣,是梵文的“璇”字。當年她的師父璇璣大師也會在自己的布袋行囊上縫上璇字,乍一看針線的走法,還真有幾分相似。

“這布囊上繡的像是梵文,你不是中原人?”

少女搖了搖頭,“我家就在臨安,這布囊是個老先生給我的……姐姐看的懂上面的字?”

“看不懂。”當著侍從的面,長陵自不便多說,但瞧這姑娘空有一身蠻力,連輕功也不會,想必不是師父的徒弟,可這布囊萬一真是師父所贈,從她身上打聽出師父行蹤也尚未可知。

長陵將銅板倒回鐵盤內,余下兩枚連同布囊一并塞入自己的衣兜中,“半袋豆子就值兩文,多了我也不需要。”

少女看她收了錢,這才松了一口氣,侍從遠遠看到街尾的一道身影,提醒道:“南姑娘,公子爺已經回來了。我們還要趕路金陵……”

“你們也去金陵?我也是誒……不過姐姐一看就是貴人,自不會和我同行的……”

長陵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透著滿滿的機靈樣,“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周沁。”

“周沁。”長陵低聲重復了一次,點了一下頭,“好,到了金陵,有緣自會相見,你就此留步吧。”←→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