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sx67.第六十七章:授業67.第六十七章:授業←→:
長陵斜睨了一眼他捏著自己手腕的手,“嗯,聽到了。”
“那你……是什么想法?”
葉麒說完了這句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長陵,期待著她開口,又害怕她開口。
他大抵能猜到以長陵超乎常人的思維,答話一定與他所期許的南轅北轍——也許她會說此一時彼一時,又或者,方才所言只是逗自己玩兒的,不必當真。
念及于此,葉麒松開了她,有些落寞而委屈的退后了一步,“抱歉,是我唐突了。”
長陵似乎有一些出神,她緩緩說道:“我那時候會那么想,是因為我娘親。”
葉麒一怔,“你娘?”
“我小時候頑皮的很,洗完澡不穿好衣服就老急著出去玩兒,我娘總會揍我的屁股,說女兒家要是被男人看光了身子,要么就嫁給那個人,要么就殺了那個人。”長陵道:“可惜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而去,回到中原時,我娘已經不在了。”
離別時,小小的越長亭把母親的淚水拓在眸子里,放在自己的心坎上,然而她翻山越嶺,終于踏云而歸時,青山依舊,綠水縈繞,母親卻已不在。
“從那以后,我就不太習慣與人親近,便是我大哥,我也做好了……我們隨時都會死在沙場上,來不及道別的準備。”長陵的語氣平淡,但隱隱然又透著一種荒涼之意,“釋摩真經被我練到第九重,大悲大喜于我而言都是難事,此癥結可能誰也無法化解,我這輩子或許都無法去愛上什么人……所以,不是我愿意或是不愿意,而是我做不到……我娘說過,所謂姻緣,需得兩情相悅,若不能悅,談何嫁,談何娶?”
說到此處,葉麒已從她的“做不到”中聽出了話意——她無法愛人,既因此不必困于情,不必傷于心,也因此孤獨落寞。
她不相信自己的心還有能被打開的一天。
“如果,我是說如果……”葉麒道:“你有一天,喜歡上我了,哪怕只有一點點,你愿意重新考慮一下你的選擇么?”
長陵呆呆的看著葉麒。
她沒有想到他如此執著于這個問題。
“那還得看你能活多久了……”長陵想了想道:“你若是命不久矣,我喜歡上了一個垂死之人,豈非是自討苦吃?”
葉麒聞言,眸中燃起一簇亮光,“好!那就這么說定了,不許反悔!”
長陵:“……”
我說什么了我?
耽誤了太多的時間,長陵懶得再去和他掰扯這些一二三四,她將自己的衣物一一撿起,問:“哪里烤火合適?”
下人很快端了幾盆燒炭來,衣服架在上邊,很快便干了大半。
葉麒給長陵找了塊毯子逼她蓋在腿上,等了一會兒,七叔帶回了荊府的消息:“府中大部分人都能夠自由走動,看樣子毒是解了,現在荊無畏已派出人馬去搜捕明月霏的下落,哦,還有長亭姑娘的。”
葉麒看向七叔道:“荊無畏自己透露了越氏遺物的所在,若他所說的是真的,接下來幾日多半會親自趕赴梅鎮以免被明月霏捷足先登……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得派出兩撥人手,一撥盯著荊無畏,一撥盯著明月霏……我料想荊無畏臨危所言不會有假,只是,他既說需要他親自出面,這其中必定另有玄機。”
七叔點點頭道:“若是荊無畏真的去了梅鎮,這趟老奴親自帶人去跟,他若是將越氏遺物帶了出來,倒更是便于我們行事。”
長陵遲疑問:“真的不需要我去?畢竟東西是真是假,只有我能辨認得出……”
“若是假的,必是陷阱,今夜你好不容易才過了這關,不可輕舉妄動,若是真的,七叔一定會給你帶回來的……在追蹤和偷盜方面,七叔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葉麒朝七叔眨了眨眼,“對吧?”
七叔低頭笑了一下,“長亭姑娘放心,我即刻就傳出飛鷹訊,不出一兩日,江東那邊的人便會得到消息,他們會先行行動,若真有什么線索,你們這兒再動身也不遲。”
長陵見識過這七叔的能力,沒再多言,待七叔退下之后,葉麒替她取下衣物,抖了幾下,看到一個綠色的小瓶咕嚕滾落在地上,“這是……”
“明月霏給荊無畏服了‘醉逍遙’,這是解藥,我掉了個包,荊無畏還不知道自己并沒有將真正的解藥服下……”長陵拿過綠色小瓶,“明月霏說,中了醉逍遙的人,不出一年,必死無疑。”
“兵不血刃,借刀殺人,”葉麒忍不住撫掌道:“佩服佩服。”
“就讓他這么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不過是為了保險起見,才留了這一手。”長陵說罷,手一握,將解藥連瓶帶藥捏了個粉碎,夜風一拂,將一片粉霧吹散個無影無蹤。
自從荊府鬧了這么一出后,荊無畏就再也沒有找過長陵的麻煩。
那夜她一回到府中,他和薛寧玉兩人便先后到了北廂探望她,賠禮過后順道找她確認了一下他們體內的毒可否清了個干凈——長陵裝個樣子給他們把個脈,開了個葉麒給的排毒草藥方子,此事算是揭過了。
說來也怪,之前她每次看到荊無畏,都恨不得立時將他碎尸萬段,自從知道他時日無多之后,這份執念也就沒再時時刻刻縈繞,應對行事時,也就從容了許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就是見了這位假爹兩面,第三日,荊無畏和朝廷告了假,匆匆離開了金陵。
這一番動作,還真被葉麒算了個正著。
七叔早已先行一步,在接下來幾個荊無畏有可能會去的落腳點步好了眼線,賀府每隔半日便會飛回一兩只傳訊的信鴿,一有消息就馬不停蹄的送到了七嬸那兒,課間,長陵偶爾溜個號,便能知道最新的進展——順便捎上七嬸準備的鹵鴨脖、炒茴香豆、蔗糖糕什么的回去繼續摸魚。
大多數時候,賀小侯爺都脫不開身——因前幾日的曠工,士院生要補的課程太多,這兩日幾乎被排了個滿程,好容易到了晚上,長陵則要為周沁“補課”。
清城院雖然不小,但是隨處都有人,練武場、大樹下、教室內外、連茅廁邊的空地都有一批勤奮練功的茅廁君。
葉麒不愿被人看到長陵的身手,索性大手一揮——將烏子巷后的一家老宅買了下來。
于是,身為宅主的小侯爺提出了旁觀的要求,周沁受寵若驚之余,又難免八卦之心蠢蠢欲動,一看到葉麒出現,忙繃直了腰板抱拳道:“學生見過院士。”
“踏進這扇門,你的師父就是長亭……”他把兵器架推到院外,“至于我,你也不必拘禮,都是自己人,你可以叫我……”
葉麒頓了一下,沒想好。
“叫……”周沁低聲問:“師娘?”
葉麒:“……”
“啊,不對,對不起我一時口誤了……”周沁連忙鞠躬道歉,“該稱師爹才對……”
不惱而暗喜的小侯爺摸了摸下巴,“沒想到你這個小丫頭倒還挺有眼力勁的嘛……其實你叫的也沒錯,就算現在叫不了,早晚也得這么叫的……”
長陵從內廳里走出來,看他們兩人竊竊私語,“叫什么?”
葉麒面不改色回頭道:“我在和小周說,以后私底下沒必要那么拘謹,總是院士院士的,不就見外了嘛。”
周沁還未從小侯爺翻書似的變臉中回過神來,就見長陵抽出一把劍丟了過去,道:“別理他,愛叫什么叫什么,再這么磨蹭下去,還試不試武了。”
所謂試武,就是讓周沁將幾種常見的兵器都使上一輪——武舉最關鍵的那一輪對決是要帶兵器上陣的,可惜這小丫頭此前只拿過鐮刀和榔頭,師父授的那五天功里,也就是教了了個萍蹤步、螳臂拳還有一點最基礎的上下盤練法,所以在用兵對陣方面,她可以說是一張白紙。
學武之人皆知,習武需得先練根基,如根基不扎實,再奧妙的武學到手,也如同花拳繡腿,根本沒有應敵之力。
哪怕是符宴旸那種廢材,最基本的站樁、腿功、腰功和臂功也都是練過的,基本功過后才能開始修習內功,與此同時再擇選適合自己的外家路數。
長陵本以為周沁在武學根基上一窮二白,可能會很棘手,誰知葉麒卻說:“我覺得小丫頭的下盤功夫倒挺扎實,就是有些不得其法。”
“扎實?”長陵不信,“周沁,你使一套劍來給我看看。”
周沁點了點頭,當即提劍而起,將課上學的那套清城院的基礎劍演練了一遍。
不過是幾招簡單的劍招,周沁揮的不成體統也就罷了,好幾次差些沒把自己給扎到,長陵看的幾度想喊停——生怕她一個失手把自己弄殘了。
然而又走了幾招,劍法依舊的爛,腿下卻踏步成風,扣、盤、控、遛、外擺、內合,渾然不像個新手,倒像是練過十年八年苦功的。
“停!”長陵從欄桿上跳下,問:“你以前當真沒有學過武?”
周沁愣愣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們那兒窮鄉僻壤的,沒有什么人懂武功的……”
那就奇怪了。
“你應該這么問,”葉麒輕咳一聲,看向周沁,“你在你們村里,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玩耍之外,其他的時間都干了些什么?”
“也沒干啥,小的時候也就是幫我娘耕耕田,插插秧什么的,”周沁撓了撓頭,“不過我家太窮,沒有牛耕田,我從小沒什么別的長處,就是力氣大,我娘就讓我來拉犁耕田,開始的時候確實累,不過拉上那么幾年,我后來拉的可快了,比全村的牛都快多了呢。”
長陵:“……”
葉麒似乎覺得新奇,又道:“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還在你爹匠鋪里幫過忙?”
“那是十歲之后的事了,開始我就是替爐子送風,后來我爹又教我用小錘、大錘……唉,不過我太笨了,總是錘著錘著就把錘子給錘折了,后來我爹沒辦法,就給我鑄了個鐵錘,這么粗的柄子呢……”周沁兩只手圍著了一個圓,“那個錘子用的倒是稱手,我錘了三年才斷呢。”
這次連葉麒也有些啞口無言。
當了幾年的人肉耕田牛,又拎了幾年的棒槌……如此兇殘的練法,她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習以為常,普通習武的年輕人,又怎么可能把基礎功修到這個份上?
“再加上她學過的萍蹤步,我覺得下盤功夫這一塊,小丫頭基本可以跳過了。”葉麒道:“至于說她不會內功……短短一兩個月,也不可能學的成……”
“她力氣大于常人數倍,倒也未必一定要使內力才能對敵,”長陵的眼神在兵器架上來回掃動,“只要選對一樣兵器……”
“她不是從小就使錘子么?”葉麒指了下架上的烏鐵錘,“試試唄?”
三十余斤重的銅錘,在周沁手中仿佛沒有什么負壓感,她不懂兵器錘的使用之法,便以錘為劍,試著劈、刺、涮、蓋。破空之響煞煞逼人,初時看了一圈,還挺像那么回事。而錘子畢竟是錘子,重心在前,多耍了一會兒,好像就不是周沁使錘,而是錘子帶著她跑——葉麒眼見她有些失控,下意識的跳到梁柱之后,連連道:“欸欸,差不多得了啊。”
周沁也想停下,只是方才她使力太狠,掄出去容易,卻根本收不回來,她轉了好幾圈,整個人都快被轉暈了,“我、我停不下來啊……”
長陵怕她強行收錘會受重挫,忙開口道:“站定,放手!”
早就嚇的六神無主的周沁謹遵師命——站定、閉眼、放手。
失重的銅錘飛快懸空轉了數圈,但聽“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周沁后知后覺的睜開眼來,嚇得差點沒跪下來——院落的墻體被戳了個大坑,塌方了。
葉麒看的嘆為觀止道:“大吉大利,阿彌陀佛。”
這時,但聽墻對面有人驚呼道:“什么情況,我才搬進來第一天,墻就塌了?!我天,這啥,棒槌?!”
三人不由一怔,都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那人從墻窟窿里探過半個身子來,一看到長陵,一臉的驚魂未定化為了驚喜:“師父,你們怎么都在這兒?”←→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