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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77.第七十七章:前路
更新時間:2024-11-21  作者: 容九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都市言情 | 容九 | 明智屋小說 | 長陵 | 容九 | 長陵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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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麒清醒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屋內彌漫著草藥的苦澀味,他吃力睜開眼,看到破破爛爛的天花板,才反應過來自己人才何處。

不對吧,他什么時候來北齋藥鋪了?

葉麒扭了個頭,驀地發現身側躺著一人,鼻對鼻眼對眼,正睡得香甜,有那么一刻光景,他幾乎以為自己猶在夢中。

仔細一瞧,她并不是躺在床板上,而是用斜臥在長條板凳上,因緊緊的挨著床,差點誤以為她與自己同榻而寢。

見她沒有蓋被子,葉麒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身上的軟毯給她蓋上,靠近她時瞥見她的唇瓣,一剎那想起馬車里的那一幕,本來平和的心境又亂了起來。

長陵聽到動靜,打著哈欠坐起身來,見葉麒坐在榻上,眉色一喜,“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還、還好。”葉麒定定望著她,“我們怎么會在這兒?”

“你不記得了?”長陵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昨夜你突然吐血暈倒,我就把你帶到紀神棍這兒來了,七叔他們都在外邊等著,你等著,我這就去把他們都叫來。”

“欸你……”他還想說些什么,手一撈,沒撈著,長陵就這么推門而出,轉頭就把紀北闌和七叔給喊進里屋來。

紀北闌給葉麒號過脈之后,吹鼻子瞪眼片刻,道:“你之前受了那么多罪,一晚上功夫,全都白受了。”

七叔沒聽懂這話,“什么意思?難道連刮骨針也沒有效果了?”

葉麒偷覷著長陵的神色,看她的反應,怕是不該知道的也都知情了,他心下一堵,打了個哈哈道:“哪有什么意思,紀老頭兒就喜歡說笑,我昨晚……也就是自己沒留神,眼下就覺得舒坦多了。”

紀北闌深沉的嘆了一口氣,他一個鼎鼎大名的神醫,病人再不聽話,也醫治了十多年了,到了束手無策的邊緣,連冷嘲熱諷的話都懶得說了。

七叔自是敏銳,見氣氛如此凝重,不由問:“紀先生可還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能說的,老夫之前都說過了,”紀北闌站起身來,收拾著桌上零零碎碎的銀針藥罐,“內力,你家小侯爺練不成;冰蛇蛇膽,找不著,難不成還指望天上掉下個神仙……”

長陵想到了什么,騰一下站起來,道:“紀先生,昨夜您說的冰蛇蛇膽需得以離枯草誘之,對不對?”

紀北闌道:“不是普通的離枯草,是以劇毒蠱蟲培育的離枯草……”

長陵往前一步,“同心蠱蟲算劇毒蠱蟲么?”

葉麒聽到“同心蠱”三個字,呆了一呆,紀北闌也愣住了,“同心蠱蟲乃天下三大奇毒之一,自然是劇毒蠱蟲了……可要培育十年以上……”

“十一年,應該夠了吧?”

七叔驚了一驚,“長亭姑娘,你說清楚,此乃何意?”

長陵一把握住葉麒的胳膊,道:“當年我與付流景齊上北溟峰,為我大哥所采摘的草藥正是離枯草。”

那時懸崖邊至少有七八株狀如花冠紫莖草藥,她只采摘了兩三株,而沈曜說過,十字崖的蠱蟲是付流景親手放上去的,可是,他們又如何篤定自己采摘的是哪一株呢?

長陵精神一振:“既然是陷阱,為了以策萬全,付流景就一定會在每一株離枯草上都放置同心蠱蟲。”

葉麒渾身震了震,又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但是過去了這么多年……”

長陵忙看向紀北闌,“紀先生,若是在十一年前,有人將同心蠱蟲放置在冰山上的離枯草內,這算是您說的培育么?這期間,蠱蟲會自己離開離枯草么?”

紀北闌雖聽不懂什么陷阱、付流景的,只聽長陵這么一提,當即道:“冰山之上的離枯草本就是劇毒之草,百年不謝,而同心蠱蟲最喜劇毒之草,一旦沾上草藥,就等同于扎于根莖之內,若真是經過了十一年期,那離枯草上早就遍布蟲卵,生生不息,蠱蟲又豈會離開?”

長陵問:“百年冰蛇曾經在哪里出現過?”

紀北闌一激動,差點沒掀翻藥罐:“單就民間的史載,除了天山之外,也有人在明永冰川上見過。”

“這兩處山脈雖是一北一西,但距北溟峰都不算太遠,”七叔跟上了他們的節奏,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話音,“若是今日啟程去往北溟峰,拿到長亭姑娘所說的離枯草,再派兩撥人分別趕至兩川,一個月之內,未必沒有希望帶回冰蛇蛇膽。”

本以為能做的只剩料理后事了,突然之間,多了一絲絕處逢生的可能性,屋內幾人的呼吸聲都不免重了起來。

七叔根本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往北溟峰,紀北闌也敲著拐棍說要一起去,葉麒啼笑皆非道:“紀先生,就您這身板,等到了北溟峰我早就翹辮子了……這事兒,就讓七叔派人去張羅,您只需要說清如何辨認離枯草,還有如何引出冰蛇就好。”

紀北闌連連點頭:“是了,那我就趕去我荊州煉丹房里,先把其余需要的藥材準備妥當,到時若是七先生取得蛇膽,直接帶去就好,如此也不至在途中耗費太多時辰。”

長陵道:“那我……”

“你也別去。”葉麒斬釘截鐵打斷她的話,“這件事,七叔自然會找更有經驗的人去做。”

長陵看他緊張的,默默睨了他一眼,“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本來就沒打算去。”

片刻的功夫,七叔已雷厲風行的離開藥鋪,紀北闌在藥爐忙著熬制接下來一段時日需要用到的保命藥丸,葉麒換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與長陵在就近的粥鋪吃了早飯。

一整頓飯下來,小侯爺一反常態地沒怎么說話,長陵以為他是在為馬車上的“肌膚之親”介懷,想起紀北闌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再讓他激動,于是輕咳了一聲,道:“昨夜……只是個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

葉麒輕輕“喔”了一聲,沒說什么。

長陵又多瞄了他幾眼,總覺得他在聽到“離枯草”之后,面色并無多大喜色,反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你在擔心什么?”

葉麒喝了幾口粥,只覺得入口淡而無味,索性放下湯勺,道:“蛇膽的事,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也許那幾株草藥早就被人采摘走了,被大風刮跑了,或者……當初的蠱蟲根本就沒有株株都放……”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似乎不知怎么繼續往下接。

長陵這下聽出味來,原來葉麒糾結了一早上,是怕她空歡喜一場。她伸出手,蜷指彈了彈他的額頭,指尖毫不省力,疼的葉麒一個激靈,“哇你干嘛?”

她對上了他的目光,道:“是誰說過,就算到最后還是徒勞無功,最多也就是接受最壞的結果,何必因為害怕失望而放棄呢?”

葉麒呆了一呆,他望著她那雙澄澈而又堅定的瞳眼,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實在沒有必要如此放不開,旋即一本正經答道:“這么有哲理有智慧的話,是哪位高人說的?”

長陵嗤笑道:“是一個自以為將死,還指望瞞天過海的蠢材說的,結果那個人,說得比唱的好聽,真輪到自己時又瞻前顧后,實在是無膽魄無見識。”

葉麒頗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腦門,“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之所以不想你去北溟峰,是希望你能隨我去燕靈山。”

這回輪到長陵怔住了。

葉麒道:“之前不就約過的,武舉后一起去燕靈山看看么?”

長陵:“可是你現在的身體……”

她的話音突然頓住。

既然燕靈山與越氏遺物息息相關,那么此一去說不準真的能探到那半柄折扇之謎,若是能就此探出伍潤的神功絕學……那葉麒的病……

長陵眉梢一挑,話頭一轉,“我們就這么一走了之,你不怕姓沈的他們起疑心?”

葉麒微微一笑,“你可知,我為什么非要在會武宴上和符相去爭個高下么?按照規矩,新科武進士需得接受朝廷所指派的官職,但若是以籌備婚事為由,就能順理成章的離開金陵一段時日了。”

長陵沒想到他考慮的這么遠:“就算是籌備婚事,為何非要離開金陵?”

“我乃賀家主事之人,成婚得經過我太爺爺同意,可我太爺爺遠在江陵封地,難不成還要他老人家親自來金陵?”

長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就這么去了燕靈山,你就不怕讓荊無畏知道了,找我們的麻煩?”

“這個嘛……”葉麒歪著頭,盯著長陵一笑,“自然有人幫我們分憂。”

長陵奇道:“誰?”

五日之后,符宴歸得到了荊無畏南境兵力有所變動的情報。

沈曜握著密折的手抖了半天,氣的沒將御書房的桌案給掀了,“朕早該知道,荊無畏狼子野心,早就坐不住了,只是沒有想到他竟這么快就……”

“皇上稍安。”符宴歸抬袖道:“荊燦只是調動了數萬兵馬,或許只是南境諸城軍務上的需要,未必有謀反之心。”

“他要調兵,怎么不事先來同朕稟報?!”沈曜道:“如今南境并無戰事,難道他還要說什么‘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

符宴歸欲言又止,沈曜問:“符相想說什么,不妨直言。”

“臣在贛州、郴州、平州都已事先布下了防線,縱然荊將軍真有異動,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抵擋,只不過……若是賀家與荊家聯手,此事就難辦了。”

沈曜眉頭微微一皺,“賀瑜的為人朕很清楚,謀上作亂的事……他要做早就做了……”

符宴歸垂下眼,“皇上不要忘了,前幾日賀侯還為了荊家小姐與臣比武,倘若荊賀兩家當真聯姻,共謀江山之事,又有何不可?”

沈曜一驚,“那……依丞相之見,朕該如何是好?”

“臣需要一些時間來部署,不過在此以前,皇上要做兩件事,第一件,武林大會之前,絕不能令荊無畏與賀瑜離開金陵,”符宴歸一字一頓道:“第二件,下旨取消荊賀兩家婚事。”

宮中內官領著圣旨到荊府的時候,荊無畏十分意外地道:“小女已然隨賀侯前去江陵拜會賀老,昨日便啟程了,這、這突然要取消婚事,怕是……那,我這就親自把他們追回來。”

內官忙道:“此事不敢勞煩荊將軍親自動身,皇上另有要務需要荊將軍留在金陵,追回侯爺一事,皇上自會派人前往。”

符宴歸連夜快馬加鞭,一路朝江陵的路趕去,他跑死了兩匹馬,終于在三日后追上了賀府的車駕。

然而當他掀開車簾時,發現坐在車內的,并不是葉麒與長陵。

七叔恭恭敬敬對符宴歸鞠了一禮道:“我家侯爺突然舊病復發,不得已改道去靈寶閣治病,荊小姐自是同往,丞相若是心急,可去靈寶閣看看,現在趕去,還能遇上他們也說不定。”

符宴歸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而他居然連他們的下落,也無從得知。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外,有一男一女分騎一馬兒,悠悠然奔騰于山水之間。

“我猜……荊無畏現在應該被沈曜堵在金陵城,出都出不來。”葉麒的嘴里叼著狗尾巴草,笑道:“而符宴歸嘛……定是累了個半死,然后氣了個半死。”

“我還是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沈曜會直接下旨取消兩家婚約?”

“因為荊無畏接受我這個‘女婿’,對沈氏江山而言,本就是一個危機。符宴歸一定會阻撓此事,而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就是在荊家和賀家方面做文章。”葉麒道:“可一旦我們快一步離開金陵,他們就要為了防止‘荊賀結盟’,竭力阻止荊無畏出城咯。”

長陵恍然大悟,“難怪了,你在會武宴上,先是東扯西扯了那么多,原來是故意激怒符宴歸,讓他自己提出比武娶親?”

“你終于反應過來啦!”葉麒嘚瑟道:“是不是突然覺得我足智多謀神機妙算英俊瀟灑簡直是天仙下凡……”

長陵看葉麒馬鞭揮的樂不思蜀,忍不住嘲道:“吐血仙,你騎那么快,趕著投胎?”

葉麒突然把身子湊過去,“放心,紀老頭兒給我的藥丸我每天都有按時服用,你現在就算再來輕薄我,我也撐得住。”

說完,他快騎了一步,成功的躲開了長陵奪命橫踹。

他道:“前面就是燕靈鎮了,天黑之前,想必能喝一碗熱湯了。”

夕陽下,兩道身影快騎而向迂回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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