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打開防盜門以后,從外面沖進來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蕭宏偉和呂玉清。
“心肝,還真是你呀,你怎么沒和媽媽在一起啊”
呂玉清走近后,發現陳兆軍懷里就是自己的外孫女,連忙抱了過來。
“老陳,怎么回事?”
蕭宏偉完全不清楚什么情況,半迷糊的問著陳兆軍。
剛才陳兆軍在電話里講的不清不楚,只是讓自己帶著寶寶的輔食過來,還說什么小小魚兒也在這邊。
蕭宏偉夫妻倆都很納悶,陳子衿不是跟著父母上飛機了嗎?
他們也聯系了蕭容魚,同樣也是關機了,不過涉及到了寶寶,外公外婆是一點都不敢大意,連忙根據地址開車過來了。
結果,陳子衿真的就在建鄴。
這種感覺就和做夢似的,呂玉清抱著寶寶的時候,還特意顛了幾下。
嗯,這肉墩墩的手感應該不是做夢。
小小魚兒看到了熟悉的外婆,開心的小屁股上下聳動,胖乎乎的小手還撫摸著呂玉清的耳朵。
外公蕭宏偉擦了擦寶寶嘴角的碎屑,剛才吃輔食時不小心蹭上了一點。
“你們先坐吧。”
陳兆軍指著沙發說道,他趁著這個機會,稍微緩和一下思緒。
“老陳,這是哪里?”
呂玉清左右看了看,這套公寓面積很大,裝修也很精致,不過客廳里都是陌生人。
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面容飽經風霜,拄著拐杖的手腕枯瘦,說明年輕時吃過很多苦。
如果是呂玉清和梁美娟,她們即使到了這個年紀,看起來也會比較富態。
還有一位20出頭的女生,個頭不高有些微胖,容貌只能說一般了。
呂玉清年輕時就是美女,女兒更加的漂亮,所以她的審美門檻很高,胡書記這樣的只能禮貌的給個“一般”評價了。
不過呂玉清發現了,這個女生目光很有攻擊性,警惕的盯著自己。
還有兩個小丫頭,戴著紅領巾那個小妹妹比較可愛,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像葡萄,可她們也是一臉的防備。
呂玉清心里很奇怪,她并不認識這些人啊,還有陳子衿為什么會在這里,那小魚兒上飛機了嗎?
“這是沈幼楚的家。”
陳兆軍沉聲說道。
“什么?”
呂玉清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沈幼楚是誰啊。
陳漢升另一個孩子的母親!
搶走小魚兒幸福的人!
甚至可以說,也是“逼”著小魚兒遠走他鄉的人!
就好像在胡林語視角里,蕭容魚是第三者一樣,在呂玉清的眼里,沈幼楚也是第三者。
陳漢升和蕭容魚當時都要談婚論嫁了,結果卻硬生生的分手,呂玉清雖然覺得陳漢升要負主要責任,但是那個沈幼楚就是清白的嗎?
“難怪她們目光不善”
呂玉清終于明白了,她臉色也“唰”的冷了下來,轉頭質問陳兆軍:“我家小小魚兒怎么會在這里呢?”
以胡林語為首的“幼楚黨”,完全沒辦法給呂玉清帶去壓力。
“老蕭,老呂,你們聽我慢慢解釋。”
陳兆軍已經想好怎么說呢,他首先要把自己從整件事里“摘”出來。
為什么要“摘”出來呢,因為如果大家知道,陳漢升提前發了短信告之,那不論老陳如何解釋,所有人都會把這對父子當成“團伙作案”。
老陳倒是不怕被冤枉,只是擔心自己再說話沒有公信度了。
沒有公信度,很多事情就沒辦法協調了。
所以一切的責任還是先由陳漢升擔起來吧,本來也都是他做的。
“我從機場回來后,想著和你們相處會有些尷尬,就登上了梓博的車。”
老陳說了一句好像沒什么關系的瑣事。
不過蕭宏偉和呂玉清都是點頭,陳兆軍當時的確登上了王梓博的別克。
這就是陳主任在體制內鍛煉出來的溝通技巧,先說一些真實發生的情況,后面再談起別的事情,別人下意識會更加信任。
“我反正也內退了,大孫女去了國外,就想來這邊看看小孫女。”
老陳繼續說著,但是隱去了在車上收到短信的過程。
“結果到了這邊后,發現躺在床上的是陳子衿。”
“我當時也有點懵,后來冬兒告訴我,漢升下午過來,他把陳子佩抱走了。”
“這時我才知道,孩子被調包了啊。”
陳兆軍這段話里有99都是真的,唯一和事實不相符合的,其實他提前知道家里是陳子衿。
不過這種細節根本查不出來的,所以在描述中,陳兆軍也成為被蒙蔽的那個人。
其實老陳也的確被蒙蔽了,他只不過早知道半個小時而已,不過這是不能講的,因為人類只會把相同遭遇的伙伴當成“自己人”。
就好像在學校里,差生也喜歡和差生一起玩,因為大家成績都差不多,要被罵也是一起被罵,誰也別想例外。
果然聽了這番解釋,蕭宏偉和呂玉清都沒有排斥老陳,呂玉清還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那陳漢升為什么要調包呢?”
呂玉清目前的心情比較穩定,女兒在飛機上,孫女在自己懷里,一家人都是安然無恙。
至于陳子佩,她和自己又沒什么關系。
“一些自以為是的小把戲。”
蕭局長冷笑一聲,他已經看穿了陳漢升的打算,或者說陳漢升的計劃,一旦曝光以后,自動從“陰謀”變成了“陽謀”。
不過蕭宏偉覺得覺得有些愚蠢,小魚兒發現被調包,難道她不能回來嗎?
實在不行,呂玉清帶著陳子衿去國外也可以啊,好像買票很難似的,有個身份證不就行了!
正在交流的時候,從里側臥室里突然走出來兩個人。
一位是50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穿著一件灰色的高檔呢子風衣,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滿身都是溫和的書卷氣。
不過,她左手帶著一個通體墨綠的寶石戒指,右手手腕上套著一個冰晶晶的手鐲,這些價值不菲的裝飾品,又透露著一些貴氣。
說明這個人不僅讀書多,而且還挺有錢。
不過這些都是不是重點,呂玉清的家庭條件也很好,而且陳漢升出國做生意,也經常買一些昂貴的珠寶回來討好“丈母娘”。
這個中年女人的手臂,正搭在一個女生的肩膀上。
呂玉清認真打量著這個女生,年紀應該和小魚兒差不多,個子可能還要高出一兩厘米,估計要超過1米7了。
身材雖然這么好,可是穿著特別的樸素,只是簡單的休閑外套加牛仔褲,牛仔褲腳還沾著一點灰塵,不知道是不是去過工地或者正在裝修的新房。
她的五官也特別標致,皮膚嫩白,在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瓷質光澤,一張明麗耀人的臉龐溫柔如水,眼睛就像桃花瓣似的,秀挺的鼻梁藏著一絲堅韌,烏黑的秀發被一根普通的皮筋扎起來,簡簡單單的擱在后背。
女生發現呂玉清的目光后,垂著頭不去對視,看得出來她和那個矮胖的女生不同,沒有一丁點的攻擊性。
“這就是沈幼楚吧,果然啊,難怪啊”
呂玉清不斷點著頭。
“果然啊”下面應該是“果然這么漂亮”;
“難怪啊”下面應該是“難怪陳漢升在擁有小魚兒的情況下,他還會出軌”。
蕭宏偉嘴角動了動,他其實想告訴妻子,你以前見過沈幼楚的,陳漢升大一被隔離起來的時候,這個姑娘就和咱家女兒一樣,一起在外面等了三天。
不過老蕭后來想了想,現在說出來除了增加矛盾,也沒有其他什么意義了。
“這是我的老同學莫珂,現在在省教育廳任職。”
現在,只能“中間人”陳兆軍進行互相介紹了。
不過他沒有介紹沈幼楚,這是多此一舉的行為。
有了莫珂的出現,不太平衡的局勢一下子穩住了,如果“小魚黨”還想繼續占據上風,只有把孫壁妤老教書請出來了。
當然雙方話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共同語言,全靠陳兆軍在緩和氣氛。
“剛才子衿肚子餓了,吃了一點子佩的輔食。”
“子衿和子佩性格真是不一樣啊,一個活潑,一個文靜。”
“明天早上7點左右,陳漢升就應該到美國了,我要問問他到底想做什么?想干什么?”
客廳里人不少,不過沒有一個接話茬的,這也幸虧是陳兆軍,縱然再尷尬,他始終沒有讓氣氛冷下來。
當然還得感謝“助演嘉賓”陳子衿同學,小小魚兒總是時不時的“喔”一聲,或者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這才沒有讓爺爺唱獨角戲。
不過這總是維持不了太久的,很快蕭宏偉和呂玉清就要告辭,小小魚兒也是要帶走的。
離開前,呂玉清冷冷的對丈夫說道:“子衿吃了別人的輔食,你掏出一袋還給她們。”
“老呂,沒有必要。”
陳兆軍竭力維持氛圍,還說姐姐吃了妹妹的輔食,就是希望看在孩子的面上,互相敵對情緒不要這么嚴重,沒想到呂玉清一句話就分割的涇渭分明。
不過蕭局長到底是個男人,他也覺得不需要這樣。
“啪!”
呂玉清干脆自己搶過來,把帶來的輔食全部扔在桌上,然后直接走向電梯。
“你們”
胡林語不干了,蕭容魚父母看起來很有氣質,怎么做出這樣沒有禮貌的舉動呢。
如果不是陳叔的要求,還有幼楚的心善,陳子衿就一直餓下去吧!
不過,就在小胡反唇相譏的時候,胳膊突然被輕輕扯了一下。
“哎!”
胡林語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不用回頭這肯定是沈幼楚了。
“幼楚。”
胡林語無奈的說道:“人善被人欺啊,有時候還需要強硬一點的,陳漢升就是這樣的人,他沒事都要找茬四處挑釁,所以生意才越做越大,因為根本沒對手愿意惹這種混混。”
“先不談這些了。”
莫珂對呂玉清的態度也很不舒服,不過總之人已經走了,應該想想下面該怎么做了。
雖然身份證和護照簽證都被陳漢升拿走,不過還可以補辦,只是這樣比較麻煩。
不過,最麻煩其實是陳子佩的身份證明,因為她的戶口是陳漢升找關系辦理的。
雖然莫珂也有關系,但是她擔心陳漢升故意設絆子,比如說重新去醫院開出生證明的時候,醫院找理由推諉。
如果沒記錯的話,陳漢升和鼓樓醫院的曹副院長關系很不錯啊。
不過這些都要一步一步慢慢處理的,莫珂關上門,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凄涼。
小小憨包不在家,她好像也把那些熱鬧和歡樂都帶走了。
陳子衿離開,爺爺陳兆軍自然也跟著一起過去了,這個時候就體現了老陳的睿智,幸好剛才沒有把自己脫離于群眾之外。
不過有些挖苦還是得忍受的,前往江邊公寓的車上,副駕駛的呂玉清突然扭頭說道:“老陳,我現在才恍然大悟,為什么陳漢升當初要把我留在建鄴,而讓梁美娟去美國了。”
“為什么”
陳兆軍剛想問出口,他也瞬間反應過來了。
如果呂玉清跟著去美國,她是不會管陳子佩的;
可是奶奶梁美娟不一樣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大孫女小孫女她都會好好的照顧。
“真不愧是果殼陳啊!”
呂玉清“夸獎”道:“決定誰陪著小魚兒出國的時候,應該還是三月底吧,隔著這么多天就有這樣的謀劃,我能說他目光長遠嗎?”
陳兆軍苦笑一聲,不知道怎么說。
老蕭打個圓場:“老陳又不知道這些,等到明天飛機落地,你把嘲諷和譏諷都送給陳漢升。”
“哼!”
呂玉清冷哼一聲,親了親小小魚兒的胖臉蛋,不搭理這兩個老男人。
其實蕭宏偉也在反思,既然陳漢升提前那么多天就布置了,那么方方面面的漏洞都應該想到啊。
陳漢升所謀所劃,無非就是希望小魚兒和陳子佩、沈幼楚和陳子衿相處的過程中產生感情,可是現在子衿已經被帶回家了,陳子佩應該也會很快回國,這個方法應該算是失敗的吧。
或者說,自己還有沒想到的地方?
不過回到家以后,立刻就有一個蕭宏偉沒想到的小問題——陳子衿洗澡后沒有合適衣服更換。
因為大部分衣服都被小魚兒帶走了,剩下的都是緊巴巴的舊衣服。
今晚只能先將就一下了,呂玉清準備明天再去商店買一些合身的內衣外套,如果說衣服問題還比較容易解決,另一個問題就是根本解決不掉的。
凌晨兩點左右,跟著外婆睡覺的小小魚兒又鬧了起來,另外兩個房間的陳兆軍和蕭宏偉都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老蕭抱起外孫女。
“餓了,今天也吃膩了輔食。”
呂玉清手里端著一碗用牛奶調好的輔食,嘆了口氣說道:“寶寶才七個月,還沒有完全斷奶,她以前每天都是輔食和母乳混著喝的,真正斷奶的時間要到十個月以后。”
陳兆軍和蕭宏偉對視一眼,他們都是當過父母的人,自然知道母乳最好,世界上最好的嬰兒配方奶粉都是以無限的接近母乳為最高標準。
關鍵,現在哪里有母乳啊!
陳漢升和蕭容魚都是獨生子女,他們的孩子就是老人家的命根子,所以別看陳兆軍、蕭宏偉和呂玉清看上去都很冷靜,但是寶寶每哭一聲,三位爸爸媽媽心里都要被狠狠的撓一下,恨不得代替寶寶受苦。
外婆呂玉清嘴唇都要被咬破了,她實在太心疼了。
其實也有其他解決辦法,比如說從現在開始,強行讓寶寶斷奶,或者等寶寶哭累了也就睡了,但是誰能舍得啊。
再說,也并非沒有母乳。
“你們先睡吧。”
陳兆軍沉默一會,突然返回屋里,再出來時已經換好了外套,然后用被子把小小魚兒裹好,還打了個電話給一直為梁美娟服務的果殼司機。
“喂,小楊。”
陳兆軍說道:“深夜打擾了,麻煩你來一趟江邊公寓,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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