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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直說便是,這跪來跪去的做什么!”魏雋航皺眉。
蓮香哪敢起來,朝著他連連叩了幾個頭,這才哽聲道:“奴婢請世子爺開恩,饒恕奴婢弟弟柱子這一回,莫要把他攆出府去!”
魏雋航呆了呆:“柱子是誰?誰要把他……他犯了什么錯被攆了出去?”
本想問‘誰要把他攆出去’,話到嘴邊忽地想起最近好像是自家夫人在整頓內院,兜了個彎就變成了‘他犯了什么錯被攆出去’。
不同的兩句話,所蘊含的意思可是截然不同的。后一種問法更是直喇喇地表明了自家夫人做事之公正,攆你出去必是你犯了錯!
蓮香不是傻子,魏雋航那半句話雖沒有說齊全,但她也聽得明白,心里頓時一沉,猛地覺得自己來求這遭情真真是失策了。
世子當真會看在她的份上而駁了世子夫人的決定,饒恕了她的弟弟么?
“你這是做什么?問話怎的不回?那柱子犯了什么錯被攆出去?”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魏世子不滿了,臉色當即一沉。
蓮香打了個寒顫,將頭垂得更低。這一刻,她只恨不得從來就沒來這一回,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便是再想挽回只怕也不能了。
“前日柱子被外院幾個不成器的小子死活拉著要去吃酒,柱子推卸不掉,便喝了兩杯。本想著回去當差,沒承想那幾人偏不放,硬是拉著他要來擲一把骰子。柱子脫不得身,想著應付幾下便走人,可萬萬沒想到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王嬤嬤便帶著人來巡院了……”
說到后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雖說她語焉不詳,更是有意弱化自已弟弟之錯,但魏雋航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她這番話有所偏頗,濃眉一皺:“所以,你弟弟便是因為當差期間吃酒賭錢被王嬤嬤帶人抓了現形,這才被免了差事攆了出去的?”
蓮香臉色一白,難堪地垂著腦袋,心里更是亂糟糟的,有些語無倫次了:“柱、柱子他、他做事向來勤懇,從、從未行、行差踏錯。奴、奴婢從不曾求過世子爺,求世子爺看、看在奴婢一向忠心侍候的份上,便、便饒過他這一回吧!”
說完,又是‘咚咚咚’地叩起頭來。
只是,若是她抬頭看看跟前之人,便會發現對方臉色不悅之色更濃了。
“休要多言,犯了錯便要受罰,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之事。若無他事要稟便下去吧!”魏雋航朝她一甩衣袖,不愿再聽她多說。
“是……”蓮香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好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再作糾纏,話鋒一轉便說起了其他事。
“前些日冬梅、臘月、小翠幾個被調走之后,新來的幾個丫頭雖是老實,但做事終究不及那三人利索,以致最近人手有些緊巴。奴婢想著,一時半會便是□□新人,只怕新人也未必能馬上上手,能否暫且把冬梅幾個調回來,待新來的丫頭們……”
“此事你回世子夫人便是,由夫人作主。”魏雋航不耐煩聽這些瑣碎事,直接便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蓮香心都涼了。
冬梅臘月侍候的時間比她還要長些,最終也還是落得這么個下場,她當初又怎會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呢?
世子夫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這般雷厲風行。那幾人往日對世子爺的那點兒心思只怕早就落到了世子夫人眼里,只待合適的時機便要出手料理她們了。
沈昕顏其實也一直在等候著魏雋航的態度,身邊侍候之人突然換成了生面孔,他不可能不知道,但卻一直沒有說什么,讓沈昕顏有些抓不準他的心思。
直到次日魏雋航捧著一只精致的錦盒遞到她的面前,眼中閃閃發亮,充滿著期待。
沈昕顏被他灼灼的目光瞅得心里沒底:“這、這是什么?”
魏雋航不答反道:“快打開看看可喜歡?”
沈昕顏無法,順從地將錦盒打開,當躺在絨布里的點翠鑲珠寶鳳簪映入眼簾時,她難得地呆了呆。
“這、這是送、送給我的?”
“對、對啊!你可喜歡?若、若不喜歡也不要緊,我可以拿回去換。”魏雋航被她望得有些不自在,結結巴巴地回答。
沈昕顏定定地望著他良久,久到向來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世子爺一顆心七上八下。終于,在他快要抵擋不住時,見她忽地綻開了異常明媚的笑顏。
“喜歡,我很喜歡,多謝世子!”
“那、那、那就、就就好。”大舌頭世子爺想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張讓他如同毛頭小子一般心跳加速的容顏,可又舍不得。
畢竟自當年百花叢中初見后,這還是第一次她再度在自己跟前綻放了那種讓他心悸不已的笑容。
“幫我戴上可好?”沈昕顏拿著簪子對著銅鏡比了比,回眸朝著還是傻傻愣愣的某人柔聲問。
“哦,好、好好!”魏雋航終于回神,急急忙忙上前,接過那鳳簪,對著那如云的高聳發髻比了個適合的位置,這才小心翼翼地插了進去。
“好、好了。”
沈昕顏含笑望著銅鏡里的他:“多謝世子!”
“夫人不必客氣。”魏雋航笑得有些傻氣。
沈昕顏凝望著銅鏡里那張依舊俊朗的臉龐,突然一陣沖動,沖口而出便問:“我最近處置了不少你身邊侍候之人,你便沒有什么想說的么?”
話剛出口她便后悔了,正想說些什么補救,魏雋航不以為然地回答:“夫人這般做自是有夫人的道理,那些個人既然被處置,必是犯了不可輕饒之錯。”
沈昕顏一怔,垂眸片刻,終于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是她多此一舉了,這個男人上輩子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曾放棄過她,這輩子又怎可能會因為些下人而與她生出嫌隙。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了!
“那蓮香,夫人不必在意她。我當日留下她,乃不得已為之,同時也是不愿看到她被家人作踐了。”魏雋航忽地又道。
沈昕顏愣住了,倒是沒有想到他會向自己解釋蓮香之事。
“至于是因了何事……”
“我明白了,不要緊。她總歸是母親給你的,況且這些年來做事也是上心,又是個安份守已的性子。有她在你身邊侍候著,我也放心不少。”
魏雋航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忍住嘀咕道:“可是、可是我、我與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呀!”
什么?!
沈昕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可是,雖是感到震驚,但她倒也不曾懷疑他的話,只因為他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
“她、她不是、不是你的、你的通房么?”這一回輪到她結結巴巴了。
“又不是我想要的……”魏雋航嘀咕。
他也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的好吧?母親作主給的人他當然不好拒絕,只是領回來要如何處置便是他的事了,便是母親也不宜過問。
沈昕顏這回真的徹徹底底愣在當場,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魏雋航撓撓耳根,有些抓不準她這副反應是個什么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長長地吁了口氣,乍一抬眸便對上他略帶著小心的眼神,不知怎的胸口一梗,忍不住伸手在他臉頰上輕撫了撫,喃喃地問:“當年,當年你怎么就堅持要娶我呢?”
“也、也沒怎么啊!就是、就是覺得你笑起來真好看,若是可以一輩子對著就好了。”魏雋航被她撫得心肝亂顫,雀躍得恨不得跳起來大笑幾聲,可又怕驚到了對方,唯有努力壓住這心思。
沈昕顏根本想不起成婚前何時曾對他笑過,只這會兒也無心去細究,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只覺得上一輩子的自己或許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
所幸,這輩子她醒悟得還不晚。
“夫人,三夫人使人來請您到花廳,說是玲瓏閣和霓裳軒的掌柜都到了。”夏荷掀簾進來回稟,也打斷了沈昕顏的思緒。
“好,我這便去!”
“你有事便去忙的,我去瞧瞧霖哥兒。”臉頰上那柔軟溫熱的觸感消失,魏雋航有些失望。
“……翡翠顯老,方妹妹年紀輕輕的戴這些個不好看,還是給我吧!這個好這個好,這金鑲東珠墜子特別襯妹妹,妹妹戴著愈發像仙女了!”
“可是我覺著……”
“就這個就這個,聽我的沒錯!”
沈昕顏走近花廳時,便聽見里頭有聲音傳出,細一聽便知道是楊氏和方碧蓉的聲音。
她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想也知道楊氏必會可著勁為自己挑些最貴重的,以她的性子,方氏姐妹只怕得嘔死。
“哎呀呀,二嫂你總算來了,快來快來,你瞧瞧我戴這翠鑲珠寶耳墜可好看?”楊氏率先便發現她的到來,熱情地靠上前來,雙手在兩邊耳垂處比劃著一對精致的耳墜。
“好看,非常好看,愈發襯得三弟妹富貴逼人!”沈昕顏睨了一眼有些委屈的方碧蓉,再瞅瞅滿臉隱忍的方氏,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也這般覺得!”楊氏得意極了,又將她挑中的好幾件首飾一一試戴起來,不時回頭問沈昕顏的意見。
沈昕顏相當捧場,毫不吝嗇的夸贊一溜從口中道來,瞬間便讓楊氏的笑聲止也止不住。
方氏憋了滿肚子的氣,每每她替妹妹挑中的首飾,那楊氏總會以各種理由給奪去,偏她還一臉為方妹妹著想的親切表情,讓她想發作也發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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