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路燈，透過窗戶照進室內。

不開燈的房間，傅青蓮躺在床上出神。

腦子里全是今天下午跟顧妄言之間的你來我往，她有些迷茫。

明明上一秒還在跟她表白，她不過是問了一句是不是奔著結婚去的，他為什么一下態度就變了呢？

當時光顧著憤怒傷心，現在冷靜下來思考，顧妄言的反應就很奇怪。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像是喜歡拿感情的事兒開玩笑的人。

到底為什么呢？

傅青蓮想得都睡著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竟然一夜無夢。

早起的飯桌上，傅建業先發現了女兒剪短了頭發。

是啊，昨天馮愛珍這個當媽的居然沒留意這么明顯的事情。

不想在家待著，傅青蓮吃完飯又出了門。

爸爸傅建業跟她一起下的樓，臨出樓洞的時候，塞給傅青蓮十五塊錢。

“青蓮，今天去商店看看，買件新衣裳。明天不是要正式上班了么？咱得捯飭得精精神神的。”

“不用了，上班不是發工作服嗎？”傅青蓮擺擺手，沒接那錢。

“工作服那是工人穿的，你一個坐辦公室的，那是干部，得穿好點兒，給人個好印象。”傅建業欣慰啊，他家老大真的是變乖變懂事了。

等明兒個一上班，全廠誰不得想羨慕他？他進廠是從學徒做起，熬了十幾年才當上運輸隊的隊長。

再看看他家青蓮，一進廠就是科員，大小也是個干部呢。別提多爭氣了！

傅建業執意讓閨女收下，傅青蓮只能把錢拿著，心里想著等發了工資，給爸爸買個禮物。

倆人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后分開。

傅青蓮瞎溜達，不知不覺竟然溜達到昨天那家咖啡廳。

還是跟昨天一樣生意冷清。

說實話，這家老板應該是懂咖啡的，用的也是挺好的咖啡豆。

至于生意冷清，一來是大家對咖啡的認識度還不夠，二來是宣傳不到位。再有就是定價有點貴。

“哎？同志，你又來喝咖啡嗎？”昨天的女服務員正好出來擦玻璃門，看見傅青蓮，走過來詢問。

對于咖啡廳開業以來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客之一，她想不記得傅青蓮都難。尤其昨兒她還跟對象鬧了那么一出。

“不喝了，你們家咖啡太貴了。”傅青蓮直接拒絕，再喝不等發工資就得山窮水盡。

而且這家咖啡廳勾起她不好的回憶，她是瘋了才會再次消費。

女服務員沒想到傅青蓮這么直接，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也覺得貴，可我們老板非得定這么高，說他的咖啡豆都是國外進口的，金貴得很。而且啊，我們店里的那個冰激凌機，是意大利原裝的哦。”女服務員竹筒倒豆子一樣，跟傅青蓮一通講，就差把老板的家底都和盤托出了。

“其實你們應該搞個開業大酬賓呀？聚集一下人氣。開業少賺點甚至虧點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人氣。然后再想辦法留住顧客。”傅青蓮忍不住給服務員傳授一點現代的經營理念。

那種雇人排隊是爛主意沒教。

“那怎么能留住顧客呢？”女服務員虛心請教。

“增加黏性。比如發個積點卡，消費滿五次贈送一杯咖啡這樣。你們老板還可以在店里舉辦一些咖啡沙龍，搞小講座，給咱們廠子的人普及一下咖啡知識。不敢嘗試有時候是因為不懂，懂了自然就知道咖啡的美妙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傅青蓮說起生意經來滔滔不絕。完全都沒發現咖啡廳的老板凱哥和顧妄言不知什么時候一起杵在她身后偷聽。

“哇同志你也太厲害了，懂這么多！我回去就把你說的告訴老板。”女服務員發出贊嘆，同時對可能發不出工資的擔憂減輕了一些。

“同志你貴姓啊？方不方便進店聊聊？”老板凱哥適時出聲，想跟傅青蓮討教討教。

傅青蓮扭頭一看，大胡子老板，還有……顧妄言。

他怎么會在這兒？

總不能是昨天沒錢付賬被扣下刷杯子吧？

顧妄言也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青蓮，他只是心情煩悶，又來喝咖啡，然后跟老板聊了幾句居然挺投緣的。

“青蓮。”顧妄言目光盯著她剪短的頭發，心里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傅青蓮不覺得他們還有什么話可說，跟咖啡店二人組招呼一聲，就想走人。

沒想到屁股后面跟了個跟屁蟲。

“你跟著我干嘛？”傅青蓮瞪著顧妄言，說看上她的人是他，一問未來就不吭聲的也是他。

顧妄言明天要離開這兒了，他也知道自己傷害了傅青蓮，識趣的應該離她遠點兒，別打擾她。

可就是命運總把她帶到他面前，好容易說服自己死心，一見到她就堅持不住。

而且剪了短發的青蓮，居然多了一絲凌厲的美。脫去了一些稚氣的可愛。

“你明天第一天上班吧？”顧妄言找個話題拖延一點時間，他只是想跟她再說說話。

“關你屁事？”發覺自己居然見到他又燃起期待，傅青蓮有些氣自己，更氣他！不由得脾氣也上來了。

顧妄言摸摸鼻子，生氣的傅青蓮真是個小炸藥桶哇。

傅青蓮快步往前走，進了一家服裝店，不理顧妄言。

售貨員很熱情，主要傅青蓮冷著臉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傅青蓮架不住人家的熱情，選了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然后意識到居然沒有試衣間。

“同志，這個尺寸你穿肯定合適。不然我拿尺子給你量量。”似乎看穿傅青蓮的想法，售貨員拿過皮尺給傅青蓮量尺寸。

傅青蓮嘆了口氣，連個穿衣鏡也沒有，她想比一比都不行。

“好看的，青蓮，很適合你。”杵在門口的顧妄言適時刷一下存在感。

“你看你對象都說好看，同志你就別猶豫了。”售貨員附和道。

“他不是我對象，我不認識他。”傅青蓮瞪了顧妄言一眼，放下衣服就走。

他不是高冷嗎？這會兒像個跟屁蟲一樣是要干什么？

忽冷忽熱的，好玩？

還以為這個年代的人很淳樸，對待感情很真誠呢。

越想越氣，傅青蓮決定回家，再也不理顧妄言了！

“青蓮，等我一下！”顧妄言跑著追上來，擋在傅青蓮面前。

“青蓮，這個給你。祝賀你參加工作。”用牛皮紙包著一身衣服遞過來。

“我不要。顧妄言，請你善良一點，不能認真就不要撩撥別人！你這算什么啊？”傅青蓮怒了，真想把衣服砸到顧妄言臉上。

“我不是不想認真……”顧妄言干巴巴地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但青蓮傷心的樣子，讓他感到心痛。

“你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吧，即便碰見了，也不要打招呼，像陌生人一樣就好！我走了，不要跟著我。”

傅青蓮見他還是支支吾吾的，感到失望透頂。也許他有什么難言之隱，可如果坦誠都做不到，兩個人真沒必要在一起。

顧妄言站在街頭，再一次目送傅青蓮遠去，他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可不管不顧地去愛，自己真的能讓青蓮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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