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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戒指(兩章合一)
第二四五章戒指(兩章合一)
趙時晴已經在山上和城門口來往幾日了,這是一件辛苦且危險的事,其他人想要代勞,都被趙時晴拒絕了。
這個時候去逃難的人,膽戰心驚卻又存了要拼一把的決心,他們內心恐懼。
令他們恐懼的,不僅是水患,還有南平,還有去往南平的路,這條路上不僅有大雨傾盆電閃雷鳴,還有賊匪,有拐子,有隨時隨地會發生的危險。
這時候,有人告訴他們,其實并非只有五百里外的高平可以棲身,如果他們回城,花費兩三個時辰,也有一處安身之地。
他們會在信與不信之間猶豫,信那自是千好萬好,一旦不信,那么告訴他們這件事的人,就是居心不良,是匪人。
而這個時候,女子比男人更容易消除戒心,尤其是那些拖兒帶女的女眷,嬌俏可人的小姑娘,遠比粗聲大氣的漢子更讓她們放心。
趙時晴的功夫沒有白費,這幾日,經她指引來到山上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有七成都是老弱婦孺。
此時,趙時晴正站在一駕擱淺的馬車前,隔著簾子,和車里的人說話。
那是一個中年婦人,她姓郝,此時她左右手各摟著一個女孩,緊張地聽著車外的動靜。
這兩個孩子是她的兩個外孫女,女兒去世后,女婿調到京城,原本是想把兩個外孫女一起帶走的,郝夫人沒有答應,女婿膝下無子,肯定是要續弦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那時兩個外孫女定然會受委屈。
郝夫人把兩個外孫女留在身邊,這一留便是五年。
不久之前,郝夫人聽到童州水患的傳言,便給女婿寫信,讓他派人來接兩個女兒進京,可是女婿派來的人卻遲遲未到,她等啊等,一直等到現在,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后悔,就應該直接讓人把兩個外孫女送到京城。
聽到車外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郝夫人大著膽子撩開窗戶上的油布看了過去,只見三個身穿蓑衣的人騎在馬上,雖然雨水模糊了視線,可是郝夫人還是看出,其中兩個是女子。
“你們是什么人?”郝夫人問道。
趙時晴微笑:“我姓趙,名時晴,我從山上茶館過來,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像你們這樣的,想去高平卻又寸步難行的人。山上茶館是老字號,東家樂善好施,上山之路雖然難行,但比起去高平,卻是容易許多,山上有屋子,有熱水,有熱飯,還有我們提前準備的藥材,最重要的是,山上地勢高,即使洪水淹了童州城,山上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先派個人到山上看看,如果信我,也可現在過去。”
郝夫人半信半疑,她寡居多年,唯一的女兒又已去世,平日里足不出戶,對于山上的了解,也只限于曾經在山下路過。
她看向兩個外孫女:“你們說呢,咱們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回城去山上?”
其實問等于白問,她們的車已經不能走了,想去高平,難于登天。
兩個外孫女雖然小,但是很懂事,她們好奇地望著窗外的少女,這個姐姐會騎馬,這個姐姐好威風啊。
她們沒有騎過馬,在此之前,她們甚至從沒見過會騎馬的女子。
姐姐大著膽子問道:“到了山上,我們住在哪里?”
她們是女子,外婆還是寡居,萬一被沖撞到怎么辦?
趙時晴微笑,她放緩了語氣,生怕嚇到這個小姑娘:“山上除了茶館,還有客棧,女眷住客棧,男子住在茶館,中間隔著一排山石樹木,不過因為房間有限,想要住單間是不行的,大家都要住在一起,就是那種大通鋪,能保證暖和干凈,但是想要清靜,卻是做不到的。”
姐姐點點頭,她看向外祖母和妹妹:“就是和家里下人們住的屋子一樣,好多人睡在一張大鋪上。”
妹妹一臉懵懂,她全聽外婆和姐姐的。
郝夫人聽得很認真,她可以想象那里的場景,她從未住過這樣的屋子,不過,住大通鋪,總好過隨時會被洪水沖走。
“好,趙姑娘,謝謝告知,我們現在就返程去山上!”
目送郝夫人一行離去,趙時晴松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不由失笑,她想什么呢,大風大雨,還看什么天色。
“二小姐,這會兒已經快到傍晚了,不會有人出城了,咱們回山上吧。”凌波說道。
“好,回去!”聽人勸,吃飽飯,趙時晴素來是個聽勸的人。
其實現在不僅是出城的路很艱難,回城的路同樣如此。
凌波嘆了口氣:“雨越來越大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二小姐,四皇子是不是被困在路上了,否則也該到了。”
趙時晴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此時距離蕭真估算的日期已經過了整整十日,也就是說,足夠從京城到童州走上兩個來回了。
四皇子就是爬,也該爬到了。
“四皇子這會子,八成正在官驛里賞雨呢。”
趙時晴猜得沒錯,此時此刻,四皇子正在望雨興嘆。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
誰能想到,剛到衍城府就出了狀況。
衍城府天氣炎熱,仙子求雨,終于喜降甘霖。
這一路上,他原本是不進城的,各地官員也是在官道兩旁恭迎。
還沒到衍城,便聽說童州下起了大雨,這個消息令所有人全都為之一驚。
原本,童州水患一事只是猜測,畢竟這是連欽天監也沒有算出來的事。
就連工部的人,也覺得這次就是跟著四皇子出來走一圈,早就抱著磨洋工的心思。
沒想到童州竟然真的下起了大雨,工部的人最是清楚,對于臨河的城鎮而言,下大雨意味著什么。
偏偏就在這時,衍城府出了一位求雨得雨的曹仙子一事,傳到了四皇子耳中。
四皇子心中大喜,這位曹仙子這么靈驗,既然能求雨,當然也能讓雨停下來。
見到衍城父母官,四皇子便問起這位曹仙子,他想親自見上一見。
可是父母官卻找不到曹仙子了,就連曹仙子的徒弟們也不知所終,
四皇子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去找,這一下便在衍城耽擱了兩天。
派出去找人的人回來告知,他們已經查到曹仙子的下落,原來仙子帶著徒弟們去童州拯救蒼生去了。
四皇子無限感慨,這才是高人典范,所謂仙子,就應該是救人于水火,就應該拯救萬民。
既然知道曹仙子去了童州,四皇子便準備次日繼續趕路,可沒想到,當天晚上,包括他在內,竟然全都上吐下泄,連床都爬不起來了。
其他人倒也罷了,可他是堂堂皇子,吃壞肚子的事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
最后查出,問題出在飲用水上。
四皇子出行,有整整一駕馬車拉的都是他從小喝到大的山泉水,他和其他人喝的水是不一樣的。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這一路上水都是好的,可是在衍州停了兩日,早上起來,水面上竟然飄了一層蟲子,這水肯定是不能喝了,于是四皇子只好和其他人一樣,喝的都是官驛水井里打上來的水。
隨行的侍衛將水井里打撈出一只死鳥,死鳥身上綁了石頭,沉在井底,因此沒有浮上來。
四皇子的病情雖然被太醫控制住,不吐不拉了,但是他受過重傷,身體原本就比正常人虛弱,此時這場病,正是雪上加霜,四皇子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才能下地。
其他人雖然比他強一點,但也好不了太多。
楊勝秋也病了,但是他自幼練武,不拉稀了也就沒事了,可是四皇子還病著,他和其他人也只能留在官驛里。
大家悄悄議論這件事,這件事顯然是人為的,否則那只死鳥身上怎會有石頭?
官驛里的人抓得七七八八,輪流審問,也沒能審出什么,大家人心惶惶,全都盼著四皇子早日痊愈,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楊勝秋剛到工部不久,與其他人還不太熟,不過,戶部和工部在一條街上,尤其是低級官員之間常有來往,于是,他還沒把工部的人認全,他在戶部的事跡便傳遍工部。
什么辦事不利,連地方上的折子都給弄丟,什么為了請假謊稱家中走水,什么仗著自己差一點做了馮家女婿目中無人,于是楊勝秋現在的境遇比起在戶部時,也沒有多少改善。
以前在京城時各忙各的,倒也無妨,現在大家無所事事,又不能離開官驛,必須共處一室,他便清楚地感覺到那一道道不善的目光。
他只能坐在角落里,拿著一本童州縣志看了起來。
忽然,外面跑進一個人來,這是工部的一名小吏,這次也跟著一起出來,主要是負責一些雜務。
“各位大人,下官剛剛到前面去,聽到大家都在談論,說是剛剛有一位夫人要投宿,得知四殿下在此處下榻,卻仍然要住進來,最后逼得驛丞說了狠話,她這才離去,你們猜,這位夫人是什么來頭?”
眾所周知,皇子所住的官驛,自是不會再放其他人住進來,那位夫人既然來官驛投宿,想來也是官眷,萬萬沒有不懂其中規矩的道理。
眾人正在無聊,此時來了興趣,問道:“這是哪家的女眷這么不懂規矩?”
小吏嘻嘻一笑,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笑著說道:“這位自稱太常寺武少卿之妹。”
眾人先是一怔,接著便面露驚異。
他們要來童州,自是提前做過功課。
太常寺武少卿的妹妹,那不就是童州知州的夫人嗎?
童州正在下大雨,水患在即,知州夫人竟然沒在童州,跑到了衍城?
“咱們收到的消息,童州百姓紛紛前往高平逃難,那高平窮山惡水,這位知州夫人自是不想去,衍州雖然離得遠一些,但卻比高平富足繁華,她選擇來衍州也是對的。”
“對什么對,童州眼看就要發洪水了,四殿下還在去童州的路上,童州知州卻把自己的家眷送了出來,他是覺得他的家眷比四殿下還要金貴嗎?”
“噓,你們小點聲音,我可是聽說過一點事,武少卿的那個妹妹,沒少給錢知州戴綠帽子,錢知州管不了她,她來此處,十有八九不是錢知州的意思。”
“真的假的,還有這事?”
楊勝秋聽了一會兒,覺得無聊透頂,這些人都是科舉入仕的讀書人,說起這種事來,那猥瑣的語氣和街上的摳腳大漢一模一樣。
他起身走了出去,童州大雨傾盆,這里卻是晴空萬里。
見楊勝秋出去,有人啐了一口:“剛才他可是豎著耳朵聽呢,這會兒又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呢。”
“行了,人家是狀元郎,當然清高。”
“他是狀元又如何,當誰沒見過狀元一樣。”
楊勝秋聽著身后的閑言碎語,心里堵得難受,他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想起剛住進來時,看到不遠處有個涼亭,便走了過去。
涼亭四周長滿竹子,并沒有特意修整過,有些雜亂,但好在清靜。
楊勝秋在涼亭坐下,繼續看那本童州縣志。
忽然,有什么東西落在肩頭,又沿著肩頭落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居然是一個小小的荷包。
楊勝秋吃了一驚,站起身看向身后,微風吹過,竹葉沙沙,卻看不到人影。
楊勝秋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荷包,想了想,把荷包里的東西倒了出來。
里面竟是一枚戒指!
戒指已經很陳舊了,而且并非金銀玉石,而是銅的,值不了幾個錢。
但是當楊勝秋的目光落在戒指上時,整個人卻怔住了。
他拿起戒指,走出涼亭,把戒指舉到陽光下,戒指內側的四個字便清清楚楚映入眼簾。
“山門慧生”
慧生,這是他母親的名字。
慧生,慧生!
他早已不記得母親的模樣,母親死時,他還很小很小,他對母親的了解,全部來自祖父。
祖父每次提起母親,都是咬牙切齒。
“慧生那個賤人,她毀了你的父親,毀了你,也毀了我,毀了我們楊家!”
小時候的他一直不明白,祖父為何會認為母親毀了他?
明明他活得好好的。
后來他漸漸長大,他終于理解祖父了。
因為母親,父親死了,因為母親,他變成了孤兒,因為母親,他要跟著祖父四處流浪,居無定所!:wbshuku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