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女士。
這三個字是她與洛嘉之間的暗號。
在別人看來,這是稀疏平常的稱呼。
對蘇韻來說卻重若千斤。
洛嘉不是第一次喊。
上次來影視城時就喊過,但當時的她是有些不喜的,在她看來這仿佛屬于自家孩子的特權被輕易剝奪。
這回蘇韻盈滿眼眶的淚,堪堪落了下來。
在幽藍的室內,白色的布,冰冷鐵床,警察讓他們認人的一幕,是她幾年來噩夢的常客。
噩夢。
是不是終于結束了?
在她情緒高低起伏不定的時候,洛嘉在耳邊以只有他們聽到的聲音:“謝謝你把我生下來。()”
這是宋恩霖最后一次去見蘇韻時說的話。
同樣是他們兩才知道的。
沒有比現在更確定了!
她最愛的孩子。
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重生了。
她快步上前,在所有人驚疑的目光中,抱住洛嘉。
她的唇嚅囁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hellip;≈hellip;℡()_[(()”
不斷重復著這四個字。
她的聲音很輕。
這一刻她不是光芒萬丈的知名導演。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母親。
洛嘉張開雙臂,將她擁住。
他最近又長高了點,原本也不算矮小的蘇韻,此時都顯得瘦小了。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蘇韻有多瘦,就剩一把骨頭了。
那小了好幾圈的臉,居然是全身最胖的地方。
洛嘉:“你都沒好好吃飯?”
蘇韻哽咽了聲:“回去就吃。”
見洛嘉不信。
蘇韻有點不好意思,她這年紀竟然還要孩子操心一日三餐。
“我吃的時候發你視頻,這總行了吧。”
洛嘉想著這也可以。
他現在不太放心蘇韻的健康狀態。
厭食癥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但隨著病因解決,痊愈也只是時間問題。
蘇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姐姐這么毫無顧忌的不在乎形象。
一時間有點困惑,姐姐之前遇到洛嘉時不是這樣的,一直很避著這個孩子。
但顯然,個中理由,蘇韻并不打算說。
蘇暖看著姐姐臉上的笑容,覺得有些問題沒必要非要問個子丑寅卯來。
姐姐很喜歡嘉嘉,也因為這份喜歡,常年的心病也不藥而愈了。現在這樣,難道不是她想看到的嗎。
過了許久,相擁的兩人才分開,而這期間沒人開口說話。
這場合中,唯有洛城宇夫妻鬧不懂他們的態度前后差別,洛城宇想說點什么,不過看妻子不贊同的眼神,又沉默下來。
宋驍北是緊接著擁抱洛嘉的。
他很少感性,剛才還在笑話蘇韻居然會哭,他現在的狀態
()也不枉多讓。
要不是注意到一旁的洛城宇夫婦(),他說不定也會聲淚俱下。
不過還好7()_[((),他還是忍住了。
蔣厲瑩看他們宣泄過一波情緒,才招呼他們進屋。
他們是為洛嘉的生日齊聚一堂,所以今天的菜大多是辣菜,這讓不小心夾到辣菜的洛城宇眼眶都吃紅了。
洛嘉發現,馬上給他端水過來。
從進門就被忽略的洛城宇,頓時心情好了許多,兒子還是向著我的。
洛城宇不太相信宋驍北在門口說的話,問洛嘉:“你真是他的粉絲?”
洛城宇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宋驍北,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現在的年輕人有多少會喜歡早就過氣的老臘肉。
就他所知,洛嘉從不追星。
根本不可能……
宋驍北提出粉絲這個說法,也是為了后面認干親有依據,嘉嘉那么聰明應該能懂他的意思?
至于洛嘉是不是他粉絲,這他不敢想,但他不敢想,不代表別人能小看他。
宋驍北接收到老友的眼神,說不清,他就是能感到那里頭夾著點鄙夷。
宋驍北不服氣了,這什么語氣,他怎么都紅了幾十年,不說紅遍大江南北,也是各種獎項拿到手軟。
兩個快過半百的老人差點又要莫名其妙的原因在室內干架。
洛嘉與宋驍北消失了八百年的默契,在這時閃現了。
“我確實是宋叔的粉絲,”洛嘉熟練地報出他看過的作品,事實上只要是父母的作品他只要有時間都會看,如數家珍,“待會能給我簽名嗎?”做戲做全套。
這下,不僅是宋驍北滿面紅光,就是蘇韻都望向洛嘉。
宋驍北很驚喜,他沒想到嘉嘉能報出這么大一串,有些都是他剛出道時的作品,不乏雷劇,能說出來那說句真愛粉都不為過。
宋驍北想到洛嘉給他發的短信,希望看到他更多作品。
原來那不是嘉嘉隨口說的,他都有看,有什么比事業受到孩子的肯定更值得驕傲呢。
宋驍北又是喜悅,又是感動。
他的孩子,真是太貼心,太好了。
“當然,你想要幾張就幾張。”
洛嘉想到老同學中有不少是他們的粉絲。
那他就多要幾張吧。
洛城宇望著這和樂融融的一幕,心頭咕嚕嚕地冒酸水。
他有預感,今天這干親,不認也要認了。
他沒忘記,洛嘉至今都沒喊過一次他和蘇暖。
他常常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孩子像是他偷來的。
當宋驍北大張旗鼓地想來認干親的時候。
他的反應很大,也不乏這種不確定引起的不安感。
洛城宇不等宋驍北提議,在蔣厲瑩將用完的飯菜端下去,餐桌上短暫的安靜中,直接問洛嘉:“你宋叔、韻姨希望當你的干爸媽,我和你母親覺得親上加親也不錯,我們不反對,但主要還
()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宋驍北和蘇韻還想循序漸進找點別的話題,再進入正題。
見洛城宇直接爆出來,也緊張起來。
雖然剛才他們進行了一場認親儀式,但經過三年的沉淀,他們很清楚自身的問題,比起像是天生懂得與孩子相處的蘇暖他們,他們并不稱職。
如果他們是洛嘉,真的會愿意再次承認他們嗎。
蘇韻的手指攪動著衣擺,洛嘉緊張時的小動作就是從這里遺傳的。
宋驍北也是不敢眨眼地看著洛嘉。
哪怕頒獎典禮要公布最終結果,幾十條攝影機對著他們,都沒那么緊張過。
整個餐桌,都在等洛嘉的選擇。
認干親的說法,之前沒人與洛嘉提過。
也許是長輩們有各自的顧忌,才選擇在這個場合告訴他。
洛嘉看向洛城宇夫婦,見他們向他點頭,才重新看向宋驍北、蘇韻。
這點宋驍北兩人也發現了,洛嘉首先看的是現在的父母,他們與洛嘉才相處多久,但顯然洛嘉在感情上是更親近他們的。
宋驍北兩人有些落寞。
他們不打算再問下去。
能認親,已經是他們這三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這時候,他們才能真正共情,當初洛城宇夫婦找回洛嘉的感覺。
除了感謝上蒼。
別無所求。
宋驍北含著苦澀:“嘉嘉,如果你不——”
洛嘉點頭,笑著看他們:“好啊。”
蘇韻霍地抓住宋驍北的手,快把男人捏爆的力道。
宋驍北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只是手上的劇痛讓他氣得跳了起來,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令他看起來猙獰。
室內的繃著的氣氛就這樣又歡樂了許多。
蔣厲瑩望著面前兩對父母的暗潮涌動。
你們不珍惜的孩子,自然有人珍惜。
后悔啊,后悔就從頭學起怎么做好父母吧。
這世上,任何感情,親情、友情、愛情都不應該被輕易辜負。
嘉嘉最在乎的人也都回來了,多年等待沒成空。
蔣厲瑩擔憂許久的心也定了下來,這或許就是最適合的安排。
在洛嘉同意的剎那,洛城宇握緊手中的玻璃杯。
一直擔心的事,仿佛成真了。一旁的蘇暖察覺到他不穩定的情緒,抬手覆住他的手。
洛嘉的生日繼續進行,蔣厲瑩將蛋糕端了出來。
洛城宇將燈全關上,整個客廳除了外邊些許微光,唯有蛋糕上的蠟燭光特別矚目。
“蛋糕剛做好,我往夾層里多放了嘉嘉愛吃的水果。”
“嘻嘻,還是奶奶最了解我。”洛嘉撲上去親了口老人的臉頰,引得老人直笑。
蔣厲瑩的厲色再也凝聚不起來。
看著洛嘉的目光滿是懷念,前世最后一顆,她還一直想為洛嘉過生日。
洛嘉又哪里不明白。
這是他們等了兩世,才等到的生日。
搖曳的燭光中,洛嘉望著這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神情虔誠的雙手合起許愿。
在所有人無法看見的腦海里,那張951與小羊留下的許愿簽,在空中快速旋轉,隨著洛嘉的心聲,逐漸消散。
希望意外永遠遠離我重要的人。
很樸實的愿望。
無論前世的蘇暖,還是奶奶,或是洛嘉自己的離世都或多或少與意外有關。
意外摧毀了他們的家。
洛嘉很不喜歡這個詞。
從拿到這個許愿簽。
洛嘉就想好了愿望。
一道道看不見的氣息在洛嘉周遭穿梭。
在學校工作室查看項目進度的柏宴忽然抬頭,他望向空中一縷愿力飄向他,在他的注視下,這愿力還特別人性化地抖了抖,害怕得不敢靠近。
柏宴解除周身禁制,它才嗖一聲,鉆入柏宴的胸口。
一陣暖意遍布全身,柏宴微微一笑。
他的愿望。
包括我。
與此同時,洛嘉周圍的人都能感到全身忽然有些暖意,連呼吸都舒暢了。
不過這感覺去的很快,洛嘉被蔣厲瑩喊了過去,洛嘉的語氣是少見的嬌氣:“奶,下次你生日就要讓我大顯身手啦!”
四個家長面面相覷。
紛紛相顧一笑,他們在這兒斗了半天,但實際上,洛嘉最愛從來都是奶奶蔣厲瑩。
被留在客廳,洛城宇夫婦順便參觀了那間據說是送給宋恩霖的禮物小屋,里面堆疊的禮物都成了小山,許多禮物連包裝都沒拆。
蘇暖不可置信地看向姐姐:“你平時就買這些不實用的東西給嘉嘉?難怪他都沒拆,我說的是另一個嘉嘉。”
是同一個。
不過蘇韻沒反駁。
再看到洛城宇也是不太認同的表情,蘇韻與宋驍北終于意識到他們一直以來的習慣,并不是正常的親子交流模式。
兩人的臉都有點紅,宋驍北狡辯道:“也不算不實用吧,你看這只大熊玩偶,嘉嘉心情好的時候可以躺,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可以揍它。”
沒錯,就是那只洛嘉忍著羞恥,從警衛室抱著走在學校道上的大熊娃娃。
蘇暖:“……”
糟多無口,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羨慕洛嘉與他們融洽的關系,宋驍北兩人不恥下問:“那應該送什么?”
蘇暖開始事無巨細地交代:“從第一步開始,比如了解孩子的喜好。”
于是兩對父母,開始了友好商討。
室內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他們也是一對敢教,一對敢學。
洛嘉來到奶奶的臥室,這輩子也沒那位洛嘉崇拜的物理教授,自然也沒有導致奶奶出意外的簽名書。
洛嘉卻發現奶奶拿出了一把摩托車鑰匙,蔣厲瑩:“奶奶最近
有點想學它,你贊成嗎?”
蔣厲瑩也是在無意間,發現洛嘉很恐懼摩托車。
這是洛嘉揮之不去的陰霾,蔣厲瑩不希望孫子一輩子被那場車禍的陰影籠罩。
“奶奶…”洛嘉有點發愣。
“嘉嘉,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洛嘉拿起那把鑰匙。
良久才點點頭:“我試試。”
“奶,你也太潮了吧。”
這個年紀還去學摩托車,簡直不是一個潮字能形容的。
蔣厲瑩笑著看著孫子,又將早就做好的耳罩給他,洛嘉試戴了下。
對著鏡子,看起來毛茸茸的,這里頭還有柏宴的份,一黑一白,湊了一對黑白雙煞。
一想到柏宴戴上它的樣子,洛嘉就忍不住笑出來。
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了柏宴,回頭率一定很高。
望著洛嘉一提到柏宴就掛上笑容的模樣,蔣歷瑩調侃道:“看來與小柏相處的不錯。”
交往后,洛嘉第一時間就和奶奶通報了。
奶奶立刻送來了祝福。
聽奶奶這么說,洛嘉有點羞赧。
蔣厲瑩問:“確定就是他了?”
洛嘉知道奶奶的意思,肯定地點頭:“就他。”
他在年少時。
遇到了一個足以驚艷他整個青春的人。
見過這個人之后。
他的眼里,好像再也沒有其他人的位置了。
生日接近尾聲的時候,洛嘉吐出幾口濁氣,看向兩對父母。
“還有件事,我想與你們說,我正在與一個男生交往。”
這事蘇暖夫婦早就料到,不算太驚訝,他們也一直在等洛嘉主動說。
洛城宇雖然也不爽,但畢竟經歷過柏家的相親事件,有了對比后也沒有那么激動,宋驍北是所有人里最憤怒的:“是哪個臭小子!?”
我家水淋淋的大白菜。
你什么來頭,想拱就拱。
洛嘉想了想,還是沒提是柏宴。
總覺得柏宴這個名字就像一顆不能提及的炸/彈,可能會引起不小的反應,要不然還是循序漸進吧。
洛嘉為男友找了個借口:“他有點害羞,等下次時機成熟后,再和你們介紹他。”
至于什么時候時機成熟,這個洛嘉也不清楚。
宋驍北的臉色很差,但看洛嘉對男友很維護的態度,明顯是動了真心的。
宋驍北看著周圍一圈都沒反對的家伙,他才剛與嘉嘉認親,也不想這時候因為這事讓嘉嘉過不好生日,好半晌才語氣不好地應聲。
唯獨蘇韻聽到洛嘉的形容,有些不安。
那次在影視城,她就警告過柏宴,如果嘉嘉沒選他,他決不能傷害嘉嘉。
蘇韻思忖了會,給出意見:“什么時候找個機會,把男友帶來給我們看看吧?”
她打算先觀察這位男友的具體情況。
害羞什么的形容詞,肯定與柏宴毫無關系。
以柏宴對嘉嘉得不到不罷休的瘋狂狀態。
一旦知道嘉嘉選擇別人,她根本不敢想柏宴會做出什么事來。
洛嘉看他們都沒反對,這是個好兆頭。
“好!”
傍晚十分,余暉的光芒從晚霞中鉆出,細細密密的金絲線穿梭在建筑物中。
洛嘉先送宋驍北與蘇韻兩輛保姆車離開,畢竟他們的身份特殊,不能隨意出現在外面,洛嘉與他們各自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然后才到另一邊洛城宇的方向,洛家的司機正在啟動車子。
洛嘉捏著手指,走上前,對著后排的兩人張了張口,許久都沒發出聲音。
蘇暖像是預感到什么,牢牢地盯著洛嘉。
洛嘉發現她期盼的眼神,心下一松,有些稱呼,就這樣自然地喊了出來:“爸爸,媽媽,拜拜。”
直到司機開了過了一個路口,洛城宇才像是反應過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妻子:“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嘉嘉剛才叫我什么?”
蘇暖將洛嘉那聲媽媽,在腦中回放數遍。
各種情緒五味雜陳,她雙手捂臉,她想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丑。
“嘉嘉,喊我們了!”
哪怕洛嘉從不喊他們,但他們也能感受到,洛嘉已經逐漸接受他們了。
也許是期待太久太久了,當洛嘉真的喊出來,心里那總是搖擺的虛幻感才真正腳踏實地。
柏宴在老小區附近接到洛嘉,看他滿臉笑意,臉還有些潮紅。
他抬手貼著洛嘉的臉:“熱嗎?”
“沒有,可能是太陽曬的。”
初夏的夕陽是溫烈的。
洛嘉的喜悅溢于言表,他想說今天與家里人坦白了一半,他們看上去是贊成的。
但看柏宴那清冷的神情,洛嘉稍稍冷靜了下來,革命尚未成功,還是等他更有把握時再告訴男友這個喜訊。
“生日過的怎么樣?”
“不能更棒。”
洛嘉將與父母相認的過程用間接的方式,說了出來。
說完又是喊出養父母的稱呼,總之這一下午過得精彩紛呈。
柏宴聽著身邊嘰嘰喳喳不停的聲音,眼眉也染上了些許煙火氣。
他看了眼洛嘉,越過中間的扶手箱,洛嘉身體一僵。
就見柏宴拉住安全帶幫他扣上,男人的氣息靠近。
在動作間,手指劃過洛嘉的肩膀,隔著衣料,卻仿佛沒有阻隔般。
洛嘉出神了會。
他抬起眼就對上柏宴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目光。
柏宴的拇指摩挲著他的唇角,曖昧又細致。
然后捏住他的下頷,洛嘉不由張開唇,被另一道柔軟撬開。
柏宴一開始吻得兇,像要將洛嘉整個吞下去。
洛嘉雙手撐在柏宴胸口,
他總喜歡這樣感受著柏宴的心跳。
漸漸的,也許是洛嘉氣息不穩,男人才變得緩慢,像在仔細地品嘗。
洛嘉眼底蔓上了水汽,交替的水聲漸歇,柏宴用唇描繪了一遍他的唇,才退了出去。
洛嘉喘息地有些快。
柏宴啟動車,想到那絲愿力,笑著問他:“許什么愿望了?”
看柏宴絲毫不受影響的模樣,洛嘉覺得他都開始習慣兩人迥異的狀態。
這真不是個好現象,總好像他輸了,他其實還是可以再堅持得久一點的。
洛嘉看了眼柏宴比平時紅潤許多的唇,那反射的晶瑩讓他驟然移開視線。
哪怕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很多次。
但每次親吻后,洛嘉還是無法平常自然。
“愿望說出來不就不靈驗了。”洛嘉可不打算說,他還指著時空管理局兌現呢,想到柏宴昨天說的話,“我們現在去柏家?”
“是啊,爺爺他們想見你,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柏宴輕笑著,語氣輕松,“況且我老婆也不丑,那更要炫耀一下了。”
洛嘉驚悚地看他:“其他的另說,你、你喊我什么?”
柏宴尾音拉長,有些緩慢,特意讓洛嘉聽得更清楚:“老婆。”
洛嘉像是被這兩個字刺到敏感的神經。
他的臉靠上后方略微冰涼的真皮座椅,低低道:“不準喊。”
想了想,又覺得柏宴喊得太順口:“怎么我就是老婆了,就不能是你?”
柏宴看了他一眼,并不介意這些稱呼,話語一轉:“你要是想的話,也可以。”
正當柏宴要改口,洛嘉眉頭一跳,你還真是無所顧忌啊,趕緊拉松了安全帶,俯身過去,捂住他的嘴:“別說!”無論哪個都不許。
柏宴含著笑意。
就著動作,輕輕啄吻洛嘉的掌心。
洛嘉立刻縮回手,回到位置上再也不動彈,過了好幾分鐘心跳才恢復平靜。
“你怎么能吻這里,太——”太超過了。
柏宴:“抱歉,沒忍住。”
總不能說洛嘉的全身,他每天都想吻吧。
他怕小孩又要躲著他了。
洛嘉不想再爭下去,在臉皮上他就沒贏過。
他看著沿路的風景,想到這次拜訪有點突然:“我應該要買點東西才好上門吧。”
“不用,你能去他們就很高興了。”柏宴說的是實話。
南清大學有些同學的家里父母認識邢潞,也不知道怎么泄露的消息,家里知道他追到洛嘉后,隔三差五地問他,什么時候能把洛嘉帶回去。
“禮節總要到位的。”洛嘉望著身邊人的側臉,“況且我沒誠意怎么能娶到柏神呢。”
“想娶我,那是要努力一下。”柏宴聽他這說法新鮮,好笑地捏了下他的臉。
洛嘉將他的手拍開:“別鬧,和你說認真的。”
看他堅
持,柏宴還是帶他去了趟商場。
洛嘉回想著幾次見到邢潞時,她的穿著打扮,挑著她比較習慣穿的品牌買。
洛嘉詢問了今天柏家還有哪些人。
聽到都是柏家自家人,人并不多,洛嘉松了一口氣。
他另外又挑了不少物品,單單是挑選禮物就花了不少時間。
柏宴幫他拎著大包小包,看洛嘉神情猶豫:“還在擔心?”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洛嘉猶疑:“阿姨他們會喜歡嗎?”
不知說的是他,還是禮物,或者兩者皆有。
柏宴看著手里的購物袋:“當然。”
因為我喜歡你,他們自然會喜歡你。
柏家的別墅分多個區域,他們到的是主樓。
穿過種滿了各色花卉的中庭,也許是為了迎接客人,所有喬木上都點綴著景觀燈,沿著道路轎車來到大門處。
邢潞已經期待洛嘉過來許久。
昨天得到消息后,就勒令丈夫今天不能去工作,夫妻兩一同在大門口等候。
車子駛入柏家時,夜幕降臨,蟬鳴窸窣作響。
洛嘉是第一次見到柏宴的父親柏文翌,僅從外表來看,與柏宴有點神似。
但也僅僅是神似,他們的氣質相差太多,柏文翌看上去儒雅許多。
這么一對比,柏宴顯得更冷更疏離,僅從氣勢上說,柏宴實在有些太強。
柏文翌的經商天賦并不高,柏爺爺對兒子的要求也不高,能守成就行。
然后柏家就在要逐漸走下坡路的檔口,迎來了柏宴這個堪稱妖孽的繼承人。
邢潞穿著很休閑,看上去非常有親切感。
她走上前:“歡迎你來,嘉嘉,我可以這么喊你嗎?”
看到真的是洛嘉,邢潞從早上就繃著的神經多多少少輕松下來。
洛嘉能在相親時被那樣拒絕后,還能接受柏宴,她真是為自家孩子捏了把汗。
洛嘉見過邢潞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以男友的身份來到這里。
“當然可以,您隨意就好。”
柏文翌也笑著與他頷首:“你好,嘉嘉。”
洛嘉忙回了禮,然后來到車子后排,將禮品袋一一拿了出來。
柏宴讓他先進屋:“我來拿,你進去吧。”
邢潞看兒子這罕見的主動模樣:“你兒子這下是真栽了。”
柏文翌笑著:“我看他樂在其中。”
邢潞越看洛嘉,越是喜愛。
禮品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洛嘉對這次拜訪重視的態度,就說明人不是他兒子用了什么強硬手段逼來的。
柏爺爺在客廳對著圍棋盤,自己與自己下棋。
由于象棋每次都被柏宴殺得片甲不留,柏宴還是不讓人的,老爺子現在改成圍棋了。
他看似不在意,卻不斷催著柏熊熊去外頭。
“熊熊,你到門口看看,那小子的男友來了沒?”
柏熊熊在打游戲,很無奈地起來:“爺爺,你都讓我去看第28次了,還有我現在不叫熊熊了。”熊熊這個名字喊出來,好沒氣勢哦!
柏爺爺橫眉冷對:“讓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廢話。”
柏熊熊應道:“好吧,知道啦!”
柏熊熊再次出去,但這次他很快就跑回來:“爺爺,堂嫂來啦!”
柏爺爺精神一震。
終于來了,這次這樣隆重地帶回家介紹給他們,終于算是走出那第九任離開的深淵了吧。
他這孫子什么都好,就是感情問題很嚴重。
以前是對感情太隨意,走馬燈似的;后來是干脆什么人都近不了他的身,這前前后后,走的就是個兩個極端。
邢潞將洛嘉迎入屋內,就去廚房看飯菜的進度。
柏熊熊臉紅紅跟著邢潞進來,小聲道:“我就知道,洛哥就是我嫂子。”
邢潞揶揄地看他:“你又知道了?”
柏熊熊看外面在聊天,沒人注意這里,對邢潞說:“我上次看到堂哥在車里,偷偷親嫂子的頭發,嫂子都睡著了!”
堂哥真的好變態哦。
邢潞很是意外。
她對柏宴太了解了,這要不是喜歡到無法控制,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
柏爺爺看洛嘉過來,渾濁的眼睛微睜。
果然就是那天在空墓見到的漂亮少年。
他就說,他孫子沒事會拉個不相關的人給前任掃墓?
這多半是看上了。
雖然帶著現任去給前任掃墓,這行為多少是有點大病。
這小孩能大度原諒柏宴,那說明性格很包容,怎么就便宜這小子了。
在柏爺爺看來,柏宴從三年前失去第九任后,整個人都有點瘋。
他做點什么都不奇怪。
現在能定下來。
柏爺爺也是真的感謝洛嘉的出現。
柏爺爺有這么個習慣,他對誰有好感,就愛拉著人陪他下棋。
柏文翌想到自家老爺子是個棋癡,棋藝還高超,洛嘉第一次過來就這么不客氣,不合適。
柏文翌:“爸,我陪你吧。”
“你不行,”柏爺爺不理會棋藝太爛的兒子,笑著問洛嘉:“嘉嘉會下嗎。”
洛嘉不但會,還是能與ai下得平分秋色的那種。
但他看柏爺爺這自信的模樣,還是保守地說:“會一點?”
柏爺爺豪氣萬千:“那就夠了,爺爺讓你!不要客氣。”
洛嘉沒學過讓棋,道:“好,不會客氣的。”
看洛嘉這漂亮精致的模樣,也不像能下好的。
然后老爺子就吃了以貌取人的虧。
老爺子一開始是真的想讓一讓,哪想到洛嘉非常狠,一上來就招數頻頻出來。
洛嘉是慣常與ai廝殺的,所以下棋子都是又快又準,不知道客氣為何物。
宴放完東西,走了過來。()
看到幾乎一面倒的棋局,他家小朋友總是能給他驚喜,柏宴提議:爺爺,需要幫助嗎?
老爺子瞪他:“你個不安好心的,滾蛋。”
看你這模樣也不像要幫老人家的。
柏宴似笑非笑的,行吧。
柏老爺認真了起來,越下越慢。
最讓他氣結的是,他絞盡腦汁圍剿洛嘉的棋子,哪想到那就是洛嘉給他設置的陷阱。
他孫子到底找了個什么寶貝回來。
這是真沒和他客氣。
到開飯的時候,柏老爺還意猶未盡:“你這會一點的含金量有點大啊?”
雖然洛嘉出手狠,也不給他絲毫面子,但為人實誠啊,而且這種酣暢淋漓的對決能有幾次。
從棋局能分析出一個人的性格。
這少年看著軟和,但是個有主意的。
不是任人拿捏的,才能夠治自家這張狂小子。
自家人知自家事。
那些外頭的小姑娘看著厲害,到柏宴面前就變了個樣,還談什么拿捏住。
這個認知。
讓老爺子對洛嘉好感更甚。
洛嘉哪聽不出這是在調侃他。
“是柏爺爺讓我。”
洛嘉看老爺子板著臉,還以為自己得罪老人家了:“我是不是做錯了。”
柏宴趁著大家不注意,勾了下洛嘉的小指,漫不經心的:“爺爺很喜歡你。”
“這能看得出來?”洛嘉只看出老爺子的胡子都快氣飛了。
“嗯,他只和欣賞的人下棋。”
遠處剛回頭,看到這一幕的柏熊熊震驚三連。
那個見縫插針對男友動手動腳的男人,居然是我那以潔癖著稱的堂哥。
今晚由于洛嘉要來,邢潞一早就親自去市場選菜。
一桌菜相當豐盛,但洛嘉在老小區吃的都沒消化,這會兒實在有點吃不下。
柏宴靠近他:“吃不下可以不吃,我會和他們說。”
洛嘉心里一暖:“還能稍微吃一點。”
“別勉強。”
“你知道,我是最不會勉強自己的人了。”
那倒是。
這點柏宴還是確定的。
邢潞開了瓶酒,先給丈夫倒了一杯,又給柏宴倒,卻被柏宴擋了下。
柏宴并不酗酒,只是三年前他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煙酒不忌,有時候回家都能聞到他濃重的煙味。
柏宴:“媽,我戒酒了。”
幾位長輩同時看他,仿佛發現新大陸。
有次柏宴喝得醉倒在泳池里,差點溺死的一幕,還讓邢潞心有余悸。
如果柏宴要喝酒,還不如她作為長輩給他控制量。
“什么時候的事?”
“前些時候。”
眾人雖然沒說,但不知是不是洛嘉在的緣故,他們都往洛嘉的方向掃
()了一眼。
柏宴戒酒前后,最大的變化,就是交了個男朋友。
洛嘉沒勸過,別說在座的人懷疑,就是他自己都自戀地覺得這事可能和他有點關系。
洛嘉食指戳戳柏宴的大腿。
柏宴看了眼下方,語氣有些意味不明:“怎么?”
“你要是想喝,稍微喝點沒事的。”
柏宴的應酬不少,要他完全戒酒也太難為他了。
“不太想。”柏宴笑了下,他知道小孩不喜歡這些,“今天是什么日子,連向來認真的好學生都給我勸酒了?”
說到這個,洛嘉就被勾起了點別的記憶:“原來你也知道把我帶壞了。”
柏宴將洛嘉嘴邊的米粒擷去,莞爾:“所以,我這不是把自己賠給你了?”
洛嘉眼皮微微一跳,這話題有點危險,回過頭,雖然桌上沒人看他們,但洛嘉總覺得他們都聽得到。
柏熊熊坐的離他們最近,也是聽得最清楚的。
他燥得埋頭扒飯,整個面紅耳赤,堂哥好騷。
用完餐,柏熊熊提議去外面放煙花。
他們從柏宴口中得知,今天是洛嘉的生日。
洛嘉并沒有回去,首先是柏宴已經提前讓邢潞給他準備了客房。
柏家的人也看天色太晚,勸他留下來,洛嘉想到了什么,沒再推辭。
洛嘉與他們放了會煙花,在旁邊的臺階上坐著休息。
手機從剛才就不停響著,洛嘉一打開就看到許多祝他生日快樂的消息,洛嘉紛紛表示感謝,特別是老同學群,他一回復又炸出不少潛水咸魚。
洛嘉翻群時看到美術社的通知消息,想起自己早就下定的決心。
趁著現在他還沒打退堂鼓,洛嘉抿了抿嘴,站了起來。
洛嘉與柏熊熊告別,問了傭人柏宴在的地方,他穿過長長的紫藤花廊,來到南樓的電梯,直接踏入三樓柏宴的書房。
走廊上鋪著柔軟華麗的羊毛地毯,鞋子踏上去接近無聲。
洛嘉來到書房門前,默默屬羊來緩解緊迫的情緒。
他敲了門。
“誰?”
“是我。”
柏宴低沉的聲音傳來:“門沒關。”
洛嘉推開門,柏宴站在落地窗邊,在接電話,從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他們剛才在花園里放煙花的畫面。
柏宴轉身,指了指電話,示意他很快。
洛嘉表示沒事,他觀察起柏宴的書房,他的書房很大,比起他們現在住的那套要大上好幾倍。這不僅是書房,還包含會客室、休息室等等,整體裝修風格一脈相承,透著年代感的厚重與華麗。
柏家是傳了好幾代的家族,這也是柏家的老宅,在前幾年進行過翻修。
柏宴的聲音并沒有緩解洛嘉的情緒,他反而在柏宴掛上電話后,一時間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柏宴走了過來,屬于男人的氣息細細密密地包裹著他。
洛嘉迷蒙地抬頭(),男人輕撫著他的耳朵:今晚睡我房間?
客房只是幌子[((),避免家里人說他無所顧忌,雖然到了明天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
洛嘉感到呼吸有點困難,因為情緒不穩,他耳根泛著紅:“你要畫我嗎?”
柏宴不知道他怎么說到這個話題的:“嗯?”
洛嘉捏著衣角,這個小動作讓柏宴多看了幾眼,他在緊張。
洛嘉閉了下眼,既然都開頭了,那就沒退路了,他干脆將事情完全問了出來。
美術社參與油畫大賽是很早以前的事,再過不久就是最后的截止日期。
而屬于柏宴那頁,已經人滿為患到關閉了報名通道。
這次的比賽主題是《人體》,洛嘉之前就有模糊的想法,他不希望柏宴畫別人。
這樣的想法,最近越發濃烈,無論柏宴最后選誰,他都想在這之前打斷。
這就是洛嘉猶豫許久,在今天特別想做的事。
也算是他給自己,十九歲的突破了。
柏宴看他認真的模樣,正要說他根本沒參賽。
至于他的名字為什么還掛著,應該是江晚晚不敢面對眾怒拖著。
洛嘉像是下定了決心,重復問了遍:“你到底要不要畫我?”
要是柏宴還不回答,他就沒勇氣再問了。
柏宴神情一變,放輕的聲音猶如海妖般誘人:“你知道,畫這種主題,模特需要脫光嗎?”
此時的柏宴,全身都仿佛都透著驚心動魄的誘惑力。
他們雖然在這期間,坦誠了很多次,柏宴也如愿以償地吻了面前這具身體無數次。
但由于洛嘉不好意思,基本都是關了燈,在黑暗中進行。
在此之前,他們還沒真正見過彼此完全赤/裸的模樣。
洛嘉張了張嘴。
細汗沁出額頭,緩緩點頭:“知道的。”
柏宴牽住他的手,洛嘉的頭垂得更低。
“那你知道,我沒參賽嗎?”
“啊?”
什么。
洛嘉都沒聽說過這事。
“我對外的理由是,我不畫人物肖像。”
洛嘉愕然:“但你之前——”
柏宴不止一次畫他,就在剛心意相通的時候,還畫了個他的三頭身。
柏宴看起來還是很淡漠,就像在談論一件尋常事:“人物畫,只畫你,現在知道這些了,還想讓我畫嗎?”
與表面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眼神暗沉,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隨時會掀起驚濤駭浪。
也是這個時候,柏宴才確定。
小孩可能是有些醋意的,這個認知令他氣息翻涌。
洛嘉手臂上起了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柏宴在等他的回應,他知道如果他說不想,柏宴很可能與以往任何一次那樣。
洛嘉拉住男人的手腕。
低得幾
()近聽不見:“繼續。”
繼續,這兩個字。
是有特殊含義的,是他們的曾經。
現在說出來,也預示著此時此刻。
它像是打開了某個按鍵,柏宴拉著他,帶他來到頂樓的畫室。
洛嘉知道這里。
柏家的傭人曾提醒過他,柏家禁地,沒有允許誰都不能上去。
這里有挑高透明的穹頂,能透過玻璃看到漫天星辰,如果是平時洛嘉一定會仔細欣賞這里,不過他此時沒這心思。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整座畫室,無論是墻上還是畫板,所有畫作上方都蓋著白布。
就像作者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畫作。
面對如此繁多的白布,洛嘉雖然好奇但也沒詢問,因為這不是這次他來這里的目的。
在柏宴的眼神示意下,洛嘉慢吞吞地來到前方的地臺。
柏宴的地臺很干凈,沒有任何靜物或石膏頭像。
室內針落可聞,這里的隔音很好。
洛嘉很清楚,柏宴正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洛嘉背對著柏宴,顫抖著手指,將衣服慢慢解開,襯衣、褲子、內衣,一件件墜地。
洛嘉的背脊線條精致,肌膚細膩白皙,漂亮纖細的腰身,修長的腿……無一處不美。
洛嘉感到一些不適,耳根的紅蔓延開來,白中透著微粉。
清純中的一絲妖冶,這樣的洛嘉能將任何人逼瘋。
他身上的一切。
被男人一寸寸觀察著。
現在是初夏,并不冷,但洛嘉還是顫栗了下。
柏宴聲音沙啞:“冷了?”
洛嘉搖搖頭,拿起一塊白色絲綢布料圍住了重點部位。
他看過繪畫過程,私下練過一些模特常用動作,他蓋住自己后,就躺到長椅上,擺好他認為比較專業的姿勢。
洛嘉的眼睫劇烈顫著。
“這、這樣可以嗎。”
柏宴擺好了畫架,望著遠處他心心念念幾年的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面前。
柏宴緩緩吐出兩個字:“可以。”
柏宴拿起鉛筆,眼神一錯不錯的。
有那么一瞬,靈魂深處對于洛嘉的欲望已經快將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摧毀,洛嘉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如同最強烈的春/藥,能輕易挑動他的神經。
在柏宴下第一筆的時候,那將愛人躍于紙上的刺激,讓柏宴手停了下來。
啪嗒。
鉛筆掉了。
那些壓制已久的渴望,山崩海嘯般涌了上來。
比以往任何一次。
更強烈。
柏宴倏地站了起來。
在那令人窒息的氛圍中,柏宴閉上過于貪婪的眼。
“我待會再過來。”
洛嘉看他要走,那架勢像是今晚都不回來。
他都下了那么大的決心,柏宴居然要離開。
洛嘉思維很熱,也許是氛圍到了,也許是他不想再看柏宴強行壓抑。
他赤腳踩在地上,走上前。
柏宴身形狠狠一震,身后那令他心旌搖曳的人輕輕抱住了腰身。
洛嘉沒用力,是柏宴隨時能掙脫的力道。
但柏宴像是被施了法,站在原地。
“別走了。”
之前那么多次,都在關鍵時候停了。
洛嘉能感覺到,柏宴很想要他,他也大約知道,柏宴的精力與爆發力很驚人,遠非常人。如果真的到最后,他可能承受不住。
但,此時他只確定。
他也一樣對柏宴有感覺,那為什么還要忍。
空氣就像一根被繃直的琴弦,隨時有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動靜而繃斷。
柏宴勉強控制著腦海里瘋狂叫囂的欲望,似在確定洛嘉的話。
他的目光過于熱烈,像要燃燒起來的冰。
此時的空氣,好像任何一次呼吸都能爆開細小的火苗。
洛嘉不敢直視,柏宴放在他腰間的手滾燙的要命。
到了這時候,洛嘉才有了點退卻的想法,男人的桎梏令他無所逃避。
“躲什么。”
洛嘉忍著對未知的恐懼。
像是回應男人的話,沒有躲地吻了下,男人凸起的喉結。
柏宴睜大了眼,他低下頭,猛地吻住洛嘉,空氣里的薔薇香氣驀地爆發。
洛嘉是第一次感受,柏宴的氣息這樣肆意蔓延,像是藤蔓一般將他寸寸纏繞。
“你沒機會反悔了。”
洛嘉急促地喊了聲,他被男人打橫抱了起來。
洛嘉攥在手里的白色絲布順著腿上光滑的肌膚,飄然落地。
洛嘉被輕柔地放到床上。
男人垂頭看他,那琥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道銀光,像是不屬于凡間。
洛嘉還沒細看,男人就在洛嘉耳邊。
低語了三個字。
洛嘉震驚地看著他,那幾個字就這樣從柏宴口中傾瀉而出。
良久,洛嘉抬起雙手圈住男人的脖子:“我也是。”
洛嘉的眼眸明亮。
猶如綴著無數星星。
還在樓下放煙花的柏熊熊驚訝地看向不遠處的花園,喊道:“爺爺,你看!”
柏爺爺定睛一看,原本含苞待放的薔薇花叢紛紛綻開,不止薔薇,花園里無數不符合季節的花同一時間進入全盛時期,還包括老爺子用各種科學方法培育,都沒給過面子開花過的曇花。
這違反自然規律的一幕,讓見多識廣的柏爺爺都忍不住驚嘆:“科學奇跡啊!”
與此同時,無數流星雨劃破長空,像是在為這世間唯一神祇獻上最盛大的表演。
“哇!”
“天哪!!”
柏熊熊站在蒼穹之下,看著猶如集合了所有星座流星雨的廣袤天空。
他高聲喊著堂哥堂嫂,讓他們出來看這自然奇觀,但此時卻無人回應他。
在月光鋪滿的臥室里。
一對戀人十指交扣。
柏宴傾身吻了下去。
他的星辰,終于落入他的懷里。
因為有你。
四季不敗。!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