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棠，從前對著自己都是戰戰兢兢的，怎么如今說起話來居然這么有條不紊，且句句在理又不卑不亢。

初柒不禁起了興趣，

“這話是墨嬪教你的？”

小棠躬著的身子不禁微微抖了抖，

“王后娘娘說笑了，墨嬪娘娘既不會言語，又如何能教奴婢說話呢？只是奴婢見不得墨嬪娘娘如此被人所欺負而已。”

“我怎么欺負她了？她不會說話是事實，難道還不能讓人說了不成？”

“閉嘴。”

初柒看也不看蕭美人，

“連一個丫鬟都懂得的道理你卻不懂，蕭美人，待會兒回去自行反省十日，順便將宮規宮紀抄寫一百遍。”

“什么？一、一百遍？”

“怎么，嫌少？”

蕭美人的氣焰頓時被澆熄，她死勁兒咬了咬嘴唇，對著初柒福了一福，

“是，臣妾謹遵王后娘娘之命！”

初柒揮了揮手，對著眾人說道，

“王上的身體只是一些小毛病而已，大家沒必要自亂方寸，無事的時候少嚼舌根子，多去佛堂替王上祈祈福，眾人拾柴火焰高，佛祖看在咱們心誠的份兒上一定會保佑王上否極泰來的。”

說罷便揮手叫散，

“墨嬪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眾人起身對著初柒又行了個禮便按次序挨個退了出去。

到最后偌大的殿內只剩下了羽墨與初柒兩人的時候，初柒這才開口。

“現在這里沒有別人，羽墨，你不必再裝啞巴了。”

羽墨看向初柒，嘴角微微勾起，

“王后娘娘，怎么會是臣妾有意裝成啞巴呢？分明是大家從頭到尾都以為臣妾是個啞巴罷了。”

羽墨的聲音跟她的外表一樣，純潔而又干凈。

初柒笑笑，

“早該如此了，本宮看著累，你憋的也累。說吧，你費盡心思接近王上是為了什么？”

“娘娘。”羽墨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臣妾一個被囚禁在籠子里多年的人寵，接近王上自然是為了此生永不再回那個鐵籠之中了。”

初柒笑著搖了搖頭，

“真的那么簡單便好了，墨嬪，長期被囚禁在鐵籠之中的人，手掌會有一層厚厚的繭子，而你的手細膩光滑，有些從未曾做過事的世家小姐也未必保養的有你這么好。”

羽墨聽罷揚了揚細細挑高的眼尾，

“這能說明什么呢？”

“見過外邊的叫花子嗎？由于長期吃不飽飯，他們的頭發多半是亂蓬蓬的，沒有半點油光，而你的頭發柔軟光澤，第一次見到你，本宮就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后來看到你的頭發本宮才明白，羽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上看不清不代表本宮看不清。”

羽墨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是啊，咱們的王后可是最最聰明的，任何事都絲毫瞞不過你，只不過既然你早看穿了臣妾，為何不到王上的面前揭發？”

初柒的表情突然變得落寞，

“揭發？如今在王上心中，對你的愛意早已超出了對本宮的信任，本宮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羽墨嘲諷一笑，“能讓娘娘生出這樣的想法，臣妾實在是有些慚愧。”

初柒自嘲的擺了擺手，

“好了，你就別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今日留你下來，只有一件事拜托你。”

“拜托？王后娘娘，這兩個字臣妾可擔不起。”

“沒什么擔不起的，如今王上與你最親近，他的病情你也是最為清楚的，本宮有個師父醫術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名號的，只不過王上與本宮生了嫌隙，寧愿苦苦熬著也不愿讓本宮的師父入宮替他診治，本宮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去勸勸王上，讓他別拿自己的身體置氣？”

羽墨笑著搖了搖頭，“王后娘娘忘記了，在王上那兒，臣妾只不過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一個啞巴如何能勸的動王上呢。”

初柒蹙眉，

“羽墨，王上對你一片癡心，他若是病死與你又有何益處？”

羽墨搖頭，

“一片癡心？當初臣妾沒來之前他不也是對王后娘娘你一片癡心，怎么如今卻與你說半句話都不肯？王后娘娘，這世間上，唯獨帝王的愛是最不值得相信的，放心吧，王上疼愛臣妾一場，臣妾說什么也會好好照顧他走完這最后一程的，至于他死了之后臣妾當如何，這個王后娘娘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說完便對著初柒福了一福，轉身往殿外走了出去。

初柒看著她昂頭走遠的背影，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弧度。

羽墨出了飛羽殿，面上的笑意再也收不住，她疾步往清雅閣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尾隨的一個小太監。

到了晚上，清雅閣的上方放飛了一只信鴿，只是那信鴿才飛了沒多遠便凌空被一個輕功了得的黑衣人給截住，黑衣人展開信鴿腳上的信箋看了看，隨即冷哼一聲，然后又原封不動的將信箋塞進竹筒中重新綁在信鴿腳上。

信鴿撲棱著翅膀再次飛上天空，轉眼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羽墨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雙眸子睜的溜圓，突然門外響起一陣細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殿門就隨之叩叩的響了兩聲，

“娘娘，安吉公公剛才過來說王上即刻便過來清雅閣了，讓您準備好接駕。”

羽墨的眉頭瞬間垮了下去，她不得已從坐起身子，由著小棠尋來衣裳替她換上。

小棠一邊替她更衣一邊得意的笑道，

“如今王上除了咱們這兒竟哪都不肯去了呢，王后娘娘哪怕有公主又如何，還不是半點也不受王上待見。”

羽墨面上淡淡的也不說話。

小棠一臉諂媚的問道，

“娘娘，您突然會說話的事情打算什么時候告訴王上啊？奴婢都等不及看王上欣喜的模樣了呢。”

羽墨眨了眨眼睛，語氣溫柔的說道，

“先不著急，王上不是還生著病嗎？乍悲乍喜都不利于他病情的恢復。”

“也是。”小棠點了點頭，“您不知道，今日奴婢按著您教的方法去反擊蕭美人時不知道有多痛快，她們一個個的至今還看不清形式，以為您不會說話便處處排擠您。”

羽墨笑了笑，

“這就覺得痛快了？那些人只是些跳梁小丑，暫時不必理會她們。等到以后…有的是她們求咱們的時候。”

小棠聽著羽墨突然這么刻薄的話，越發覺得自從她會說話后，整個人就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不過這種陌生她很喜歡，畢竟從今以后再不敢有人隨意欺負她們了。

羽墨剛穿戴整齊，門外就響起了蘇公公的通傳聲，

“王上駕到！”

她陡然間重新換上平日里單純無害的表情，一路小跑著往外迎去。

韓非寒的樣子的確是病的不輕，羽墨飛奔撲到他懷中，他竟差點接不住她了。

羽墨鉆進他懷中，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胸口，這是他們一向表示親近的動作。

韓非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咳嗽著說道，

“慢著點兒跑，又沒誰在后邊追你。”

羽墨揚唇一笑，抬眸對著韓非寒擠了擠眼睛，然后像個孩子似的將韓非寒拉著走進殿中。

韓非寒不能走的太快，這樣被羽墨帶著走了幾步，頓時便覺得喘不上氣來。

他癱坐在軟墊上，胸口起伏不定地喘息著

“羽墨，朕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這才走了幾步就感覺吃力的很。”

羽墨想了想，轉身去一旁的桌上抱來一壇子美酒，然后用手指了指。

韓非寒看著她，

“又喝酒？羽墨，咳咳…你這個小饞貓如今的酒癮居然比朕都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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