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有驚艷，有垂涎，還有明目張膽的欲望。

可舒婉都熟視無睹。

她只能清晰地感知到腳掌傳來的劇痛。

想必那瓷片已經陷入了血肉的最深處，連走路都痛不欲生，更莫說要在這大殿之上跳舞。

她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冒起一絲絲冷汗。

凈蘭萱站在太后身旁，拍手道：“好啊，好啊，這舞跳得真是好極了，姑媽，趁大家高興，不如讓她多跳幾個吧。”

太后和善地笑道：“好，好，好，難得大家高興，便讓她多跳幾支便是。”

絲竹聲又在耳邊響起了，一切又要重頭開始了。

舒婉眼角淌出淚來，眾人卻只覺得她身上又多了一份凄美之意，更添美艷之色。

血浸濕了她的鞋襪，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上，舒婉渾身開始顫抖。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一個血腳印。

謝玄的目光終于慢慢冷了下來。

而蕭衍只顧著垂首喝酒，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只覺得煩躁，無比的煩躁，心里一陣陣火氣無處宣泄，他只怕多看一眼眾人的眼神，就要控制不住眼底的殺意。

直到有人指著舒婉腳底的血腳印大笑：“快看啊，這就是步步生蓮啊，真是妙啊，妙！”

凈蘭萱高坐在臺上，喜滋滋地吃著桂花糕，嘴角情不自禁地溢出笑意來。

蕭衍聞聲，終是抬起了頭看向舒婉，卻在見到地上那一步步血腳印時，終歸是沒忍住震驚，墨黑的瞳仁猛地縮了縮，手中的白玉杯頃刻被他捏成了齏粉。

舒婉終是強撐不住，重重摔倒在地，可樂曲卻還未停，舒婉只能站起來繼續跳。

“夠了！”

人群中，忽然出現一聲暴怒。

樂曲戛然而止，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舒婉虛脫地轉過頭，卻見上官蓉大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直直往她的方向走來。

而蕭衍，剛準備起身的動作猛地一頓，緊握的拳頭在見到上官蓉的那一剎那緩緩松開，下一刻他就恢復了面無表情，仿佛方才眼底那一場驚濤駭浪從不曾發生。

再見到上官蓉的那一瞬，所有的委屈排山倒海而來，舒婉還沒來得及說話，眼淚就肆無忌憚地先流了出來。

這一刻，她覺得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唯獨只有上官蓉還待她如初。

“上官……”

只是，還不等她說話，上官蓉就上前一把將她摟入懷里。

“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不同于平時的放浪不羈，反而是隱含著一絲絲顫抖和沙啞，仿佛在強忍著盛大的怒火，只將最溫柔的一面留給她。

舒婉亦是緊緊抱住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被擾了興致，眾人面上難看，可偏偏來人是上官蓉，眾人根本不敢給他甩任何臉色。

因為他是譽王的兒子，當年番王之亂，譽王于兵荒馬亂中救下皇帝性命，以身殉國，皇帝曾許諾，無論上官蓉犯了什么錯，他都恕他無罪！還賜給譽王府最高榮譽！

當年蕭衍還沒出世時，瑯國的江山全靠譽王一下，而今上官蓉最為譽王唯一的兒子，他所享的尊榮比宮中的幾位皇子都要尊貴！

更何況他英勇好戰，三年前蕭衍病重，是他帶領將士們守衛瑯國故土，一次次擊敗進犯國土的敵寇，可謂是功不可沒！

他本從不屑于參加這些宮宴，就算是皇帝親邀他也敢不去，可不知為何，今日會匆匆趕來。

皇帝刻意放軟了聲音：“上官吶，今日怎會有閑心來參加宮宴了？朕見你來甚感欣慰，這次可得陪朕好好暢飲幾杯。”

眾人都能聽出，皇上一點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話里話外還帶著幾分安撫之意。

可上官蓉卻絲毫不買他的賬。

他抱起舒婉，緩緩轉身，神情冷冽如寒霜：“不必了，我來只是要帶走一個人，皇上若要怪罪，只管沖著我來便好！”說罷，他抬頭看了蕭衍一眼，而后轉身，抱著舒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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