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分坐在大廳兩旁的賓客們的各式各樣的眼神,文秀終于走到了正堂上。然后又在大哥的引導下分別這些觀禮的賓客們分別施與揖禮。
待她施完禮后,作為今日大禮贊者的大堂姐君文瑛已經以盥洗手,于西階就位了。她在文秀回到內堂正中準備好的席墊上跪坐之后,便用走到文秀身邊動手為文秀梳頭。
說句實在的,盡管面前并沒有鏡子,但文秀從這位大堂姐那再是生疏僵硬不過的手法,以及頭上時不時傳來的扯痛,就知道自己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堂姐實在是手藝不佳。說不定她給自己梳的這種基本上談不上式樣的發髻,根本就是倉促新練的。
真不知道請這位根本就不會動手的大堂姐來做自己大禮的贊者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她現在只希望這現在就不怎么牢靠的發髻不會在儀式過程中就這么突然散了。文秀一邊的忍受著集中在頭皮上的疼痛,一邊在心中苦笑道。
好不容易等到這位大姐的手離了自己的腦袋,并且將手中的牙梳放到了南席上之后,文秀這才終于暗自松了一口氣。可當她抬頭看到君文瑛臉上那明顯對自己拙劣手藝的不滿,以及她眼中想要再改改的猶豫之后,就再也顧不得眾人的目光,急忙急的站起了身飛快的轉回了側間去換第二套素服襦裙。
當文秀頂著頭上那有些搖晃,并不怎么穩當的發髻逃也似的回到更間的側間之后,她的擔心終于成了事實,君文瑛給她的新梳的這個發髻散開了大半。
“快,動作快些的給我重新挽上。”文秀有些忙亂的說著,還不忘交待道:"別挽得太好,就像剛才那樣就行了,不過給人梳穩當點兒。”
潤珠聽到文秀的吩咐,忙手腳麻利的給文秀挽上了。她一面挽還一面嘮叨道:"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大小姐,是小姐你的頭發太好了。小姐你的這頭青絲非常的絲滑,若是沒有一定手上工夫,還真是挽不好。”
就如潤珠她自夸的一樣,她這手梳頭的工夫克確實很不錯,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她便按著原樣兒給文秀新梳了個髻,牢牢的固定在了文秀的頭上。
在文秀換好襦裙素服回到正廳的時候,作為主持今日大禮正賓為自己加笄的祖母君老夫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母親君夫人的陪伴下站在了行禮的席墊旁。在她們的身邊站著個手捧托盤的侍女。在看到侍女手中的托盤后,文秀就感覺眼睛有些移不開。聽說這根簪子是祖母特別為自己備下的,應該不會是隨便什么不值錢的玩意和吧?不少字因為托盤上蓋著一條羅帕,所以也看不清邊里到底放著根什么樣的簪釵。
金的?玉的?還是寶石的?祖母出手,應該不會小氣吧。文秀心里一邊想著君老夫人一會兒要送給自己的簪釵會是什么值錢的質地,一邊回到了席墊上跪好。
就在文秀剛剛跪坐穩后,就聽到君老夫人高聲吟頌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就在這頌辭的話音才剛落下,君老夫人正打算要跪下來為文秀加笄的時候,忽然有人闖了進來,打斷了儀式的進行。
“秋畫,什么事讓你就這樣慌慌張張的闖進來?”君夫人極其不悅又極為忍耐的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打斷了女兒好事的丫頭問道。
“老夫人、夫人,宮里來人了昭儀娘娘來了,已經到了大門口。”這秋畫雖然很害怕夫人的惱怒,卻還是硬著頭皮將自己闖入的理由說了出來。
“什么難道是慧兒回來了?”君老夫人驚喜的向她身旁陪著的君成熠道:"快,快去打開大門,跟我迎接你們姑姑去。”
喜不自勝的君老夫人,再也顧不得正巴巴的等她為她加笄的文秀,而是拉著君成熠的手就重新站直了身子,快步的朝著門外走去。
那些正坐著觀禮的賓客們也同樣聽到了秋畫剛才的通報,也都吃驚不小的小聲議論了起了,頓時剛才還氣氛莊嚴肅穆的廳堂就變成混亂了起來。這些來賓們也都從各自的位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小聲的交談議論著,一邊時不時的翹首看向門外。顯然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全都放到了那位突然回門的君昭儀身上,而文秀這個原本今天的主角卻被遺忘在了大廳正中的席墊上。
這算是怎么一回事?文秀難得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混亂成一片的四周。
“你說來的真是君家那位慧昭儀么?”一位距離文秀不遠,她也并不怎么認識的夫人向她身旁的另一位狀似相熟的夫人道。
被問到的那位夫人也小聲的回道:"除了延嬉宮的那位,不然還能是哪位?”
因為今天前來觀禮的來賓不算少,所以在每一邊都分座了兩排。年長的大多坐在前邊,年紀小的則多是坐在后面,所以文秀聽得最清楚的閑言碎語,便大多出是自坐在前一排的長輩位之口。
“可不是說君家這位慧昭儀并不怎么受么?可她怎么能出得了宮的?宮中妃嬪沒有上諭可是絕對出不了宮門的。她既是不得寵,那又是如何得到上諭出宮門的呢?”先前說話的那位夫人還是有些懷疑的道:"這慧昭儀可是今上登基那年入宮的,這十幾年可是從來都沒有出過宮歸過寧的。怎么今兒就突然回來了呢?瞧著他們家這樣子也很是意外,看來事先也是沒有收到風聲的。”
“這你都想不到?”另一位夫人顯然更有見地:"你想想你今天為什么會來的,不就清楚了嗎?你是為什么來的,那位就是為什么來的。”
“啊,你是說那位也是沖著國公府那邊來的。”經此提點,那位夫人也恍然大悟道。
“那位今天能出得了宮,應該就奉了上諭的。今天的主角兒、君家的這位三姑娘,下個月要以那樣的方式嫁到鎮國公府去。再加上那新郞倌兒的在南疆失蹤事鬧到了現在,也沒有消停。今上怎么的也得安撫一二吧?不少字”另一位夫人干脆直白的道。
說到這里,這正在議論的兩位夫人都不由得掃了一眼依然還跪在原處沒什么動靜的文秀,其中最先說話的那位夫人更是有些憐憫的道:"這孩子,還真是可惜了。不過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她們的番交談幾乎一字不漏水的被文秀全都聽在了耳中,雖然文秀對于那位夫人那種高高在上的空洞憐憫是毫不在意,但另一位夫人所猜測的有關于她那位昭儀四姑姑的來意,文秀心中卻頗為贊同。
對于這位做昭儀的四姑姑,文秀僅有的印象就只限于分到的幾次來自宮中的賞賜。從那些送來的賞賜的份量,以及入宮十四年都未有個一男半女的子嗣,就不難猜測這四姑姑雖是有著一宮位,但日子卻并不怎么好過。
她這樣這個十幾年都沒有得過出宮歸寧榮寵的嬪妃,卻突然在今天這個時候回來,若說不是與今天行笄禮的自己有關,怕在座的沒有幾個人會相信。而她這樣一個普通的尋常閨秀若說有什么值得上面那些人的關注,那也就只莫過于那已成為京城閑話之資的婚事了。
顯然有不少人這時也相通了此等關節,所以這些人又開始時不時的掃向垂首跪坐于席墊之上的文秀。那些眼神里的所蘊藏的含義也越發的復雜起來。
就在賓客們的目光越來越多的“關注”到文秀的身上的時,一位身著宮妃兗服頭的美貌婦人在君夫人、君老夫人等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就在她剛跨過門檻之后,屋內所有的人無論侍婢還是客人,都向著來人大禮參拜。
“見過昭儀娘娘,昭儀娘娘萬福金安”
“行了,都起來吧。”一個女聲十分溫柔的道:"今天本宮前來的目的與眾位一樣,不是作為昭儀,而是作為一個姑姑來自己侄女的笄禮觀禮的。還請眾人無須太過約束,大家都起來坐回原位吧。”
“謝過昭儀娘娘”
大廳內的所有人,除了文秀之外全都聽從了慧昭儀之命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重俗人坐好。
慧昭儀看了一眼跪坐著的文秀,向一旁的君老夫人道:"母親,那就是文秀丫頭嗎?當年本宮也算是看是她出生的,沒想到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今天之后就長成大人了。”
“可不就是,”君老夫人從自己女兒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黯然,知道她定是想到了自己多年無所出的傷痛之后便又轉而道:"現在儀式未完成,她也不好來給你見禮。所以你先坐在一旁等著,等儀式完成了之后再讓她來給你請安。”
君老夫人邊說邊將慧昭儀引到堂上主位坐好,然后就要去重凈手將儀式繼續進行下去,但在轉身的時候卻被慧昭儀伸手拉住了。
只聽她道:"本宮出晚了,沒能及時趕到。打斷了文秀的及笄大事,本宮也甚為欠疚,作為賠禮這加笄的發簪就用本宮的吧。”
說著,便直接將手摸到了自己的頭上,從上邊取下了一只金雀銜珠的步搖,交到君老夫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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