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日月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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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無妄坐在木舟上,木舟在洛無殤的駕馭下越來越快。
他面色發青,像是很冷,不住發抖。他身上有十多處傷口,這些傷口都在流血。
他的背后還生長出巨大的肉翅,肉翅仿佛有看自己的想法,上面血肉慢吞吞的蠕動,突然從翅膀上生長出一顆顆腦袋,張口發出無聲的吶喊,似乎極為痛苦。
腦袋縮回肉翅之中,又有一條條血肉觸手從肉翅中生長出來,觸手的端頭長著比拳頭還要大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動,四下亂看。
洛無殤看到這一幕,心頭一跳。
以往從來都是從容微笑的絕望坡大師兄,還是頭一次如此狼狽。
鐘無妄在絕望坡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宛如天空中的明月般高潔,洛無殤等人聽到的最多的,就是鐘無妄領悟出某種仙術,傳授給某某師叔。又或者是鐘無妄隨口指點某人一句,對方竟突破了境界。
而如今,鐘無妄沒有了那種從容氣度。
鐘無妄咬緊牙關,竭盡所能鎮壓住邪變和化血神刀的影響,聲音沙啞道:「師妹,回去!我去助師尊一臂之力!」
洛無殤笑道:「大師兄,你傷勢這么重,回去又能做什么?還是回絕望坡,好生療養。」
鐘無妄努力站起來,道:「陳實身上有一把極為妖異的魔刀,稍微觸碰一下,神仙難救...
洛無殤連忙扶住他,笑道:「大師兄,你也知道師尊的實力深不可測,
無須擔心。師尊雖不是仙人,也沒有比仙人遜色多少。倒是你的傷,若是再不醫治,只怕會留下隱患。」
鐘無妄皺眉,先天道胎同時鎮壓仙道污染和化血神刀,極為吃力。
就算回去,他也無力幫忙。
而且,他師父韋道人來歷古老,修為深不可測,只要沒有被化血神刀劈中,便絕不可能敗在陳實手中。
「師尊見多識廣,應該認得那柄魔刀。他只要認出那柄魔刀,就不會敗。」他心中暗道。
韋道人站在山腳下,好整以暇,靜靜等候陳實。
陳實駕馭一道血光飛來,循著后腦勺的劇痛而來,不斷調整方位。
突然,一片火海倒豎起來,橫在空中,擋住他的去路。
陳實不假思索,一刀劈下,將火海劈開。
「天羅化血神刀。」
火海后,韋道人露出驚訝之色,目光落在陳實手中的寶刀上。
此刀頗有古意,長四尺有余,刀背筆直,鋒刃也是一條直線,到了刀頭,斜切過去,也是筆直,可以劈砍,也可以當做寶劍直刺。
陰陽二氣圍繞刀身流轉,時而結成僅僅指頭大小的明月和太陽,時而又還原成陰陽二氣。
陳實腦后血海翻涌,刀光再起,向韋道人劈來。
韋道人見狀,不閃不避,笑道:「陳狀元,你被此刀所控制,我助你一臂之力!」
韋道人催動高上玉皇心印經,身后浮現出無量仙光,仙光中玉皇坐鎮凌霄殿,一時間鴻音大作,諸神誦念神語。
陳實魔性飛速退去,恢復理智,立刻收刀,刀光來到韋道人頭頂,隨即頓住。
陳實皺眉,他的后腦勺突然不疼了,與先天道胎的感應消失。
他心中一沉,這說明,鐘無妄已經飛出他的感應范圍。
「閣下是何人?為何阻我去路?」陳實詢問道。
韋道人見他目光恢復清明,笑道:「在下姓韋,單名一個羅字,絕望坡人土。化血神刀乃不祥之物,我見你被它所控制,不忍你墮入魔道,因此出手施救。此刀本是大商時期的仙人所煉,后來輾轉落到西牛新洲,它的歷代主人都因它而慘死。」
他如數家珍,道:(「此刀魔性極重,持刀之人殺生越多,魔刀越強,殺到最后,魔刀便會弒主,連主人一并殺了,吞了主人的元神。」
陳實手中,化血神刀嗡喻震動,一股又一股魔性向陳實沖去,試圖再度控制他,去劈殺韋道人。
陳實也察覺到適才自己被魔刀所控,再度失了自我。
他雖有殺鐘無妄之心,但被魔刀控制,絕非好事。
不過,眼前這個韋道人是絕望坡的人,雖然幫他壓制魔刀的魔性,但他依舊保持警惕之心,依舊握看化血神刀。
「此刀在西牛新洲的第一個主人名叫項飛,是華夏神洲二郎廟的道士,
盜走此刀來到西牛新洲。項飛道人仗著此刀,斬殺不少魔,聲名鵲起,實力也越來越強。」
韋道人娓娓道來,不緊不慢道,「有一天,項飛道人突然發狂,祭刀殺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朝廷派來高手,攜帶仙器,試圖將他格殺,不料追上他時,發現項飛道人已死,腦袋不翼而飛。項飛尸體氣血全無,像是被吸千了血。當時朝廷中人認為,項飛是死在此刀的反噬之下,此刀妖邪,用之不祥,于是將之封印,收藏在武英殿中。」
陳實打量手中的化血神刀,他也察覺到這柄仙器的魔性太重,屢次反噬自己。
尤其是這次,他參悟出陰陽變,已經煉化此刀的陰陽二氣,沒想到還是會被此刀的魔性控制。
按理來說,煉化陰陽二氣后,便可以徹底掌握此刀。
但偏偏此刀隨看威力提升,還是能反過來控制他。
韋道人繼續道:「此刀第二次出世,是真王遷都,從費縣遷都到新鄉,
那時武英殿也隨之而搬遷。結果化血神刀又被人取了出來。此刀的主人是當時的五軍都督,婁繼峰。婁繼峰得到此刀后,一直藏起來,不敢示人。
「后來新鄉發生了一場大變故,新鄉有人從地下挖出了幾尊邪仙,邪仙復蘇的瞬間,災厄爆發,席卷新鄉,死傷無數。那場災厄極為恐怖,導致真王不得不再度遷都浴都。
而平息這場災厄的人,便是婁繼峰。他祭起天羅化血神刀,連斬那幾位邪仙,便再也控制不住此刀,橫刀自側。」
陳實心頭一跳,只覺手中的化血神刀甚是棘手。
韋道人道:「化血神刀被送到大報國寺,試圖借其佛法鎮住它的魔性,
它在大報國寺中鎮壓了數百年,突然一天晚上,大報國寺羅漢堂中的所有高僧,悉數慘死。聽說,持刀殺人的是一個小和尚,被羅漢堂欺辱,所以持刀殺掉所有羅漢堂的高手。小和尚帶刀逃走,后來此刀幾經易主,消失在江湖中。我打聽過,但凡得到它的人,無不橫死。」
陳實詢問道:!「閣下為何知道得這般詳細?」
韋道人笑道:「你看我多大年紀?」
陳實打量他,只見他黑衣飄動,玉樹臨風,頗有儒雅之氣,看起來也就是二十許歲。
「當年,真王第一次進入絕望坡,我跟在真王身后。」
韋道人笑道,「那時,我十二歲。如今,已經過去了一萬一千四百多年。」
陳實心神大震,這個韋道人已經一萬一千多歲了?
除了十三世家的老祖宗之外,竟還有人能從真王時代活到現在!
「他的修為極強,萬年積累,非同小可,只怕不比十三世家的老祖宗遜色。」
陳實心道,「這么說來,他走的也是舊法的道路,為何他沒有邪化?」
韋道人道:「我是真王的身邊人,所以這些事情我才能如數家珍—」
陳實打斷他:「所以,你是太監?」
韋道人微微皺眉。
陳實試探道::「真王前往絕望坡,若要帶看隨從,肯定是帶看能伺候自已飲食起居的人。所以他帶著的人,應該是太監。我聽東廠督主馮太監說·—..
他學著馮太監的語氣,尖著嗓子道:「咱們做太監的,須得把那話兒去掉。但是你的聲音不尖細,你是不是故作聲音低沉—.”
突然,陳實察覺到化血神刀中的魔氣上涌,心中一驚,沒有繼續說下去。
韋道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稍稍放松玉皇心印,讓陳實不敢放肆,這才繼續道:「我修行絕望坡的功法,領悟出天人化生的奧妙,早已不是太監了。陳實,天羅化血神刀的確是了不起的神兵利器,但此物弒主,我可以傳你絕望坡的高上玉皇心印經,助你壓制魔性。但有一個條件。」
陳實揚了揚眉:「你說。」
韋道人振奮精神,道:「隨我回絕望坡,做絕望坡的門人。」
「好!」陳實痛快答應。
韋道人愣然,道:!「你確定你要成為絕望坡的門人?」
陳實點頭:「確定!但我成為絕望坡門人后,我與鐘無妄之間的恩怨,
也一定要清算。」
韋道人笑道:「你與鐘無妄的所有恩怨,我都不會過問。你們要打就打,要殺就殺。你若是能殺掉他,奪回先天道胎,那也由你。」
這次輪到陳實愣然,詢問道:「你不怕我殺了鐘無妄?」
韋道人笑道:「絕望坡要的只是先天道胎,至于先天道胎在誰身上,并無多大關系。」
陳實沉默片刻,道:、「既然沒有關系,那么當年絕望坡為何還要奪我的先天道胎?」
韋道人認認真真的看著他,過了片刻,方才笑道:,「你真的不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陳實搖頭。
韋道人嘆了口氣,道:「「當年絕望坡前往新鄉的人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念頭,打算把你帶到絕望坡,加以栽培。他考過你,對你很是滿意。唯一的問題出現在他要求你向真神絕對效忠時,你拒絕了。」
陳實詢問道:「我怎么說的?」
「你說,日月所照,皆為華夏。你作為華夏血脈,豈能跪拜外神?又有哪個外神,值得你跪拜?」
韋道人道,,「你還說,你要像你爺爺那樣,去尋找諸神陷落的秘密,挖出幕后真兇。你讓那位絕望坡的使者害怕了,所以他覺得,真神所賜的先天道胎,不應該出現在你這個瀆神者的身上。」
他展顏笑道:「但如今的你,比那時好多了。
陳實沉默片刻,道:「韋道人,從前你是真王身邊的太監,所以你知道很多秘辛。但我被割去神胎這件事,你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詳細的?」
韋道人微微皺眉,感受到陳實體內的魔性越來越強。
他突然發現,他錯了。
錯得離譜!
陳實就算死過一次,就算沒有了之前的記憶,只怕也與當年的那個孩秀才的倔脾氣一模一樣!
根本不可能被說服,根本不可能被管教,更不可能被改造成他想要的樣子!
陳實怒火中燒,體內的魔性熾熱,瘋漲,沖破玉皇心印的鎮壓,與化血神刀中的魔性相連。
「所以,就是你切開了我的腦殼,取走了先天道胎?」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