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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寵婢-43 河州
更新時間:2025-01-30  作者: 翹搖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都市言情 | 翹搖 | 盛世寵婢 | 翹搖 | 盛世寵婢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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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喜好的?洛錚看著蕓生,那雙深海一般的明眸,曾在無數個午夜,出現在自己夢中。我記得你的一切喜好,記得你愛吃奶香味兒的東西,記得你喜歡小兔子,記得你喜歡糖葫蘆,可你卻不記得我了。也好,不記得也好,所有的仇恨都讓我一個人來承擔。

“我猜的。”洛錚垂眸,端起一碗粥,不去看蕓生的表情。

在古代生活久了,特別是侯府這樣的地方,難免會時時刻刻想著身份尊卑。但蕓生骨子里到底還是個現代人,人的等級之分并沒有烙到心里,所以她此刻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洛錚面前,但心里格外清醒,他們之間,確實不同于別人了……

“喜歡這個嗎?”洛錚看她拿起了勺子,吃了一小口粥,便問道。

蕓生點點頭,“喜歡。”

“那以后常叫廚子給你做。”洛錚說了此話便站了起來,完全不顧蕓生臉上驚訝的表情,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一只白鴿便撲騰著翅膀飛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從白鴿的腿上卸下了一個細小的木筒,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紙條,他慢條斯理地打開紙條看了,嘴角慢慢浮現了笑容。太子已經收到了慕容將軍的受賄賬本,震驚之余,卻也稟報了主上,待慕容將軍回京,怕就變天了。

心情舒暢了,洛錚胃口也格外好,他連著喝了兩碗粥,放下碗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蕓生看著他孩子似的,不由得抿了嘴輕笑。

只是這一笑,洛錚卻看得呆了。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蕓生在他面前笑了,重生后,一心想著不能重蹈覆轍,便一開始就將蕓生推到了奶奶那里,雖不能時刻相伴,但卻能讓她過得更安穩。但每每夜里的相思侵蝕心底,他便恨不得又從奶奶那里將蕓生搶過來。而現在,見蕓生終于因他而笑了,洛錚便決定,待回了京城,便不將蕓生送回奶奶身邊去了。這段時間已經接連暗自鏟除了許多將來會投靠三皇子的人,如今連慕容將軍這塊大頭都快拿下了,家里那幾個,他已經不放在眼里了。若解不得相思,重生一世又有何用?

“三少爺……”蕓生被洛錚盯著看久了,已經用眼神暗示他多次,他還癡漢似的,蕓生不得不出聲了,“您還吃嗎?”

“不吃了。”洛錚回了神,神色如常。蕓生暗自納悶,他都不覺得尷尬?

“過來給我換藥吧,”洛錚往里間走去,蕓生拿了傷藥就走進去,卻看見他已經將上衣脫/光了。常年習武的身體高大挺拔,肌肉勻稱,線條流暢,只是上面有許多或長或短的疤痕,許是從小習武少不得要受傷的,

不過,他這是在……耍/流/氓!

“咳咳!”蕓生紅著臉咳了兩聲,說道,“可以穿著里衣的。”

“包扎不方便。”洛錚張開了雙手,說道,“快來給我換藥。”

蕓生怎么覺得,他那個姿勢像是在說“快來抱抱我”似的。

熟練地換好了藥又牢實地包扎好了后,蕓生拿起了一旁的里衣,幫他穿了上去,扣好了扣子,一抬頭,卻又落進他幽黑的眼眸。

與他對視一刻,蕓生便覺得自己要被他眼里的漩渦吸了進去一般,連忙跑了出去,“奴婢在門外候著。”

洛錚看著她慌張地跑了出去,笑了出來。而門外正打著哈欠的阿九見蕓生忽然就出現在自己身旁,歪著腦袋看她,“被趕出來了?”

蕓生轉身看著阿九,木木地點了頭。

“我就說,今天三少爺就吃錯了藥。”阿九摸了摸自己鼻子,滿腔怨憤,“不然怎么可能把我趕出來。”

“你說誰吃錯了藥?”說話間,洛錚便已經穿戴好了走出來,蕓生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不認識這兩人似的。

“小的我吃錯了藥!”阿九“蹭!”的一下站得老直,胸膛就快挺到洛錚面前去了,“行了,咱們去給三皇子請安。”

三皇子也收拾妥當,正準備出發,便見洛錚來了。

“給三皇子請安。”洛錚彎腰行禮,行動間看不出來是個腹部帶傷的人。

“免禮。”三皇子拂平了袖子,一回頭卻看見了洛錚身后的蕓生,一眼便認出是昨夜的女子,于是便笑了起來,“難怪洛公子一個大老爺們兒出門也得帶上丫鬟,如此絕色,換了誰也舍不得留在家里啊。”

“三皇子莫開玩笑了。”洛錚露出尷尬的笑容,似乎是還在為昨晚被三皇子撞破的事情感到羞愧,“時辰不早了。”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三皇子又看了蕓生一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只是還未踏出驛站大門,便見天空烏云密布,下起了瓢潑大雨。

“真是可惜。”三皇子搖著頭說道,“不能和小洛一同騎馬而行了呢。”

聽著三皇子親熱地叫著“小洛”,洛錚嘴角冷笑,但卻松了一口氣。若再是期一天馬,他的傷口又要裂開了吧。

由于雨天路難行,洛錚便坐了馬車。阿九剛爬了進去,就被洛錚趕到外面去同車夫一起坐,他面露不滿得挪了出去,感覺自家少爺被美色所迷惑,自己就要失寵了。

馬車行得慢,一顛一跛地讓人昏昏欲睡,只是洛錚坐在對面,蕓生不敢明目張膽地合眼,只敢悄悄靠著車壁打盹兒。然后因為昨夜實在沒睡好,不知不覺蕓生便靠著車壁沉沉睡去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自己周圍不再是冰涼堅硬的木頭,而是溫暖柔軟地如同被窩一樣的東西,但意識卻不夠清晰,如同做夢一般,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角帶笑,又一動不動了。

馬車緩緩行駛著,輕微地顛簸如同嬰兒睡的晃動的搖籃一般,讓人睡得格外香甜。蕓生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自己還在馬車里,便懊惱著竟然睡著了。正要坐起身,卻突然驚得僵硬了。她感覺到……自己分明是在別人的懷抱里,而那人的下巴還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

蕓生心里小鹿立馬四處跑了起來,好像心跳都快蹦出了嗓子眼,她不敢開口或者是動一下,那樣洛錚醒了的話她會更尷尬,可他遲早都會醒的啊!

“醒了?”洛錚揉了揉眼睛,看到蕓生臉頰爬上了紅暈,但眼眸里卻全是閃躲。

“奴婢想了很久,雖然知道有逾身份,但有些話還是想說。”蕓生暗自捏了拳頭,盡量平靜地說道,“奴婢雖為侯府的人,但到了年紀還是會出去,三少爺若是……若是只是一時興起,那奴婢求三少爺……放過奴婢,奴婢從未想過高攀三少爺。”

這話是她昨夜就醞釀好了的,她不能容忍洛錚這樣肆無忌憚地像情侶一般對她,因為她明白,洛錚這樣優秀的人幾番溫柔攻勢下來,沒有女子能夠不動心,所以她怕自己會淪陷,會依賴上他的寵溺,可身在侯府的自己又怎么會不明白,洛錚注定要娶一個名門貴女,她最后連個炮灰都當不上,那還不如將苗頭扼殺在搖籃里,雖然她并不知道洛錚為何會對她特別至此。

“一時興起?”洛錚像是聽了個聞所未聞的詞語一般,“你以為我是一時興起,逗你玩兒?”

“奴婢不得不這樣想……”蕓生被洛錚問得有些緊張,“奴婢入府時間不長,亦很少出現在三少爺面前,自知沒有本事讓三少爺……”

話還沒說完,蕓生便被洛錚一把拉入懷中,她感覺到耳邊一股溫熱的氣息拂得她耳垂瘙癢,“我知道是我太心急,嚇到你了,那我慢慢來。”

聽到“慢慢來”三個字,蕓生耳根子都紅了,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但是與你單獨相處時,我總情難自禁。”洛錚伸手將蕓生鬢邊一縷黑發別到了耳后,“但你要明白,我絕非一時興起。”

“三少爺……”

兩人的耳鬢廝磨突然被打斷,阿九打開了馬車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洛錚把蕓生箍在懷里,一手繞著她的青絲,嘴唇在她耳邊游走……

阿九表示,有奸/情!

蕓生大腦“轟”的一聲亂做了一團,她猛的推開洛錚,想立刻逃下車去,可阿九又堵在那里。

“三少爺……”阿九眼神在蕓生和洛錚兩人身上飄來飄去,咽了口口水,說道,“到河州了。”

洛錚面不改色,一點也沒有奸/情被撞破的尷尬,整理了一下衣襟便跳下了車,留下蕓生和阿九相對無言。

“蕓生姑娘……”阿九欲言又止。

“什么都別問!”蕓生從阿九身邊擠下了車,“你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幻象幻覺!”

三皇子到了河州,是要住進知州府里。蕓生下了車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知州府,河州知州黃文伯攜了夫人與兒子們遠遠的就來迎接了,“臣恭迎三皇子大駕!”

“黃知州請起。”三皇子看了一眼河州知州府大致修葺,牌匾面上油漆應該是剛刷不久,而朱墻紅瓦都是新的,走了進去以后,假山清泉,游廊高閣,比起京城里的豪宅竟也不差半分。

對比起知州府外蕭條的場景,蕓生心里暗罵了句貪官!

河州本就是京城附近經濟最不繁榮的地方,如今的黃知州上位后更是無所作為,河州越來越衰敗,百姓苦不堪言,而如今又遭旱災,地里土壤都龜裂了,莊稼顆粒無收,主上甚是擔心,派了三皇子前來視察災情,自然,黃知州本就無政績,若是情況再反映上去,他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因到達河州就已經幾近晌午,所以黃知州早以備好了接風宴,將三皇子和洛錚迎進了中堂后,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桌饕餮盛宴,其中雞鴨魚肉已是平常,而各式各樣的鮑魚燕窩也不稀奇,夜光酒杯,金筷銀匙,在桌面上閃閃發光。

三皇子顯然對黃知州的接風宴很是滿意,大步走了上去,坐到了主位上,黃知州帶著諂媚地笑正要坐上去,一眼看見洛錚還站著并未入座,便立馬弓腰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洛公子請入座。”

洛錚只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黃知州,便讓他打了一個寒顫。洛錚看著桌上的珍饈,掀袍坐了下來。

席間觥籌交錯,黃知州與三皇子交談甚歡,黃知州一味的奉承,而三皇子也很是受用,二人不知喝了多少酒,飯后三皇子已經露了醉態,走路亦偏偏倒倒了。但是這一頓飯,洛錚卻是味同嚼蠟,黃知州本也想要洛錚也喝幾杯來著,但是卻被三皇子攔下了,此次出來公務在身,若是洛錚都醉倒了,還有誰去干正事兒?

眼見著黃知州要叫人扶著三皇子下去休息了,洛錚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三皇子,您喝多了,下午不如就讓臣去看看災情。”

“恩……”三皇子被人攙扶著,微睜著眼睛說道,“甚合本宮之意。”

“好好照顧三皇子。”洛錚對著三皇子身邊服侍的人吩咐了一句,便轉身欲離去,黃知州卻慌慌張張跟了上來,“洛公子!河州偏壤之地,不如讓我做伴吧!”

洛錚回頭看了他一眼,如炬般的眼神像是能射穿黃知州,“不用了,我自己去。”

“是……是……”黃知州唯唯諾諾地點頭,目送洛錚走了出去。

“三少爺。”阿九個子矮小,要追上洛錚的步伐得小跑起來,“咱們真的不要他們的人跟著啊?”

“黃知州平時作風如何,賑災的銀兩和糧食有多少是到了災民手里的,這些東西若是帶著他們的人,又如何能看到真相。”洛錚腳下生風,蕓生只在他身后默默地跟著。

“可是……”阿九很是苦惱地撓頭,“咱們不識路呀!”

“不會問路?”洛錚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且河州就這么大點地方,能走丟了不成?”

出了知州府,洛錚直接叫人去牽了馬來,阿九看了現在后面的蕓生,問道:“蕓生姑娘怎么辦?”

洛錚回頭,目光立馬就柔和了,“她會騎馬的。”

蕓生確實會騎馬,以前父親在內蒙古工作,認識不少牧民朋友,于是她從小學時,每年暑假便跟著牧民孩子們一起騎馬玩耍。只是……三少爺如何知道她會騎馬的?

有人給蕓生牽了匹溫順的馬兒來,一行五六人便出發了。在京城洛錚便知道了河州受災最重的是一個叫做千云鎮的地方,洛錚便決定先上那里看看去,只是路上人煙稀少,店鋪也三三兩兩稀稀落落地開著,到了郊區,便更是難見到人,一行人停在一個分叉路口犯了難。

“三少爺,咱們走哪邊?”阿九看著兩條差不多的路,問道。

“不知道。”洛錚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轉眼卻看見一個衣著破爛的男子正往這邊走來。

待他走近了,阿九便下了馬,抱拳說道:“這位兄臺,請問千云鎮如何走?”

那男子發絲凌亂,形容枯槁,土黃的臉像是剛從泥土里挖出來一般不堪,還隱隱有幾分痛苦,穿著一身全是補丁的衣服,上面糊滿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漬,衣服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腳上鞋子已經破了好幾個洞,連腳趾頭都漏在了外面。

他上下打量了洛錚一行人,這般衣著華貴的人來千云鎮做什么?

“你們去做什么?”

“尋舊友。”阿九撒謊都不打草稿的。

“噢。”那男子還是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但因為有急事在身,也不愿在這里多做停留,便指了指左邊,“往那頭走。”

阿九翻身便上了馬,蕓生卻發現那男子手里拿了白紙錢和白蠟燭,“你……有親友逝世?”

這一下便戳到了那男子的痛處,他雙肩一顫,便要哭出來,“我娘她……她不行了!我連口棺材都買不起,只能買些這種東西,我、我對不起我娘!”

眼看著一個男子漢就這樣淚如雨下,洛錚面露不忍,問道:“你家住何處?”

那男子擦了擦淚水,哽咽著說道:“就在千云鎮。”

“阿九,讓他與你共乘一匹馬。”

得了洛錚的命令,阿九也不嫌棄那男子身上骯臟,扶了他上馬,洛錚這才說道:“我們送你一程,你也可為我們指路。”

那男子連連道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有了一個本地人指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千云鎮。一路上走來,看得出來千云鎮原本也全是個人們安居樂業的小鎮,只是旱災的原因,使得這里普通得了瘟疫一般,人人都愁眉苦臉,店面也幾乎關完了,田邊有兩三農民看著枯死的莊稼垂淚,土地龜裂的縫隙都能塞一只腳進去了。

“沒想到……”阿九看著如此慘狀,忍不住嘆息,“咱們京城歌舞升平,沒想到這里確實這般場景。”

“因為旱災,咱們老百姓顆粒無收,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賣兒賣女了。”男子抹了一把眼淚,跳下了馬,鞠躬謝道,“多謝公子,我到家了,這就回去了。”

蕓生看向他的身后,一幢破爛的小土屋立在一顆桂花樹下,隔了這么遠便能問道里面的藥味兒。洛錚像是知道她心思一般,說道:“進去看看吧。”

洛錚下了馬,走到蕓生馬下,伸出了右手。蕓生猶豫了半秒,還是將手伸了出去,由他扶著下了馬。

那男子見他們跟著進來了,問道:“公子你們這是?”

“讓我看看你母親吧。”蕓生知道他在為自己母親準備后事了,但只要人還沒閉眼,蕓生總是抱著一絲還能救活的希望。

跨進了屋子,蕓生被撲面而來的惡臭給熏到了。里面有藥汁兒味,有腐爛的食物味,還夾雜著不明來源的氣味。

蕓生走了進去,見床上躺了一個老婦人,身旁堆了兩層破爛的被褥顯然是被推了開去。蕓生再走近了,發現那老人臉色極差,雙眼緊緊閉著,嘴卻張得很開,大口大口地喘氣,干裂的嘴角留下一絲絲白色的濁口水。

“娘!你怎么樣了?”那男子一回來便撲到了自己母親床邊哭喊著,但她母親卻并未回應。

蕓生附身,輕輕掰開了老婦人的嘴,發現她舌頭發黑且干燥,摸了摸她的身體,滾燙得嚇人,蕓生心一緊,立即去摸了她的脈,她脈象不穩,跳得極快,乍一看確實像垂死之人,但卻有一線生機。

“你可為你母親找過大夫了?”蕓生一邊巡視著整個屋子,一邊問道。

“找過了。”那男子垂頭喪氣飛說道,“只是咱們這兒本來就是小地方,沒什么好的大夫,稍微好一些的因為旱災都舉家往城里跑了,城里的大夫收費又貴,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請不起啊!”

蕓生看著屋子內的景象,確實像是砸鍋賣鐵過了的。

“嗯?”蕓生突然走到桌邊,看見一碗新鮮的豆腐,問道,“這是你才買的?”

“現在還上哪里去買豆腐。”男子佝僂著背坐到了地上,“這是我舅舅家里磨的,本來如今食物就珍貴,我娘又最愛吃豆腐,這是舅舅見我娘快不行了,才特地送來的,說是再吃點想吃的。”

說到這里,他又抹了淚,“可是、可是我娘連她最愛的豆腐都吃不下了!”

“你舅舅家到這里來回需要多久?”蕓生仿佛看到了希望,兩眼放光。

“不遠,走路的話,來回最多半個時辰。”男子干巴巴地看著蕓生,“怎么?姑娘想吃豆腐了?”

蕓生搖搖頭,說道:“你現在趕緊去你舅舅家拿一些石膏來,越快越好,要是慢了,你娘就真的沒救了!”

“你……”男子舔了舔嘴唇,“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再不出發,你娘就真的沒救了!”洛錚對那男子說道,又拍了拍阿九的肩膀,“你騎馬帶他去取石膏,越快越好。”

男子總算反應過來蕓生的意思了,他看著蕓生篤定的眼神,瞬間就滿血復活了一般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去。

看著洛錚投來滿是贊嘆的眼神,蕓生也不歇著,問道:“三少爺,能派人幫我去取些竹葉卷心來嗎?要新鮮的,一百二十根就好。”

蕓生記得來的路上她看見了不遠處有竹林,許多竹葉已經枯萎了,但興許還能找到不少竹葉卷心。

“還不快去!”洛錚二話不說,立即對身后幾個護衛吩咐道。

待護衛們都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蕓生和洛錚了,當然還有一個不省人事的老婦人。兩人對視一眼,便又各自沉默了。

“你有信心嗎。”洛錚為了打破這尷尬,開始沒話找話。蕓生有多大本事兒他還能不清楚?

“只要取材順利,想來是沒有問題的。”蕓生低著頭說了這句,便轉身走開了,開始在屋子里翻翻找找。

“你找什么?”洛錚走到她身邊,說道,“我幫你找。”

“水!”蕓生揭開了一個又一個壇子,發現里面都空空如也,“如今旱災,我居然忘了這一點,不知他家里還有沒有水,若是沒水,這藥也熬不成,那這大娘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看著蕓生滿臉焦急,洛錚也立馬忙碌了起來,幾乎將這小破屋翻了個遍,終于在地窖里發現了一小壇子水。

“只有這么多了。”蕓生看著手里的小壇子,便覺得這是生命之水一般。

洛錚沒有看那水,只看著蕓生已經滿頭大汗了,便上前兩步,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她額頭上的汗。

在洛錚袖子接觸到蕓生額頭的那一刻,蕓生突然覺得,這個動作極其熟悉,好似他做過千百遍一般,只是這分明是第一次呀……

蕓生正出神呢,護衛們便捧著摘來的竹葉卷心回來了,蕓生看了看,約摸是有一百多根,但長短參差不齊,且并不算十分新鮮,但在這干旱極其嚴重的地方,已經是很難得了。

“麻煩各位了。”蕓生接過了竹心卷,剛放到桌上,阿九他們也回來了。

那男子懷里抱著要來的石膏,三步并做兩步跑到了蕓生面前,連自己脖子上的汗水都來不及擦,喘著粗氣說道:“求、求姑娘、救救我娘!”

蕓生對他報以微笑,立馬接過石膏,將其敲碎,然后與竹葉卷心一起放入鍋里,倒了兩大碗水開始煎熬。

“姑娘,你這是?”那男子看蕓生就簡單地將兩樣東西放在一起煎熬,不由得有些不安,“這能行?”

“石膏甘辛苦大寒,清杰里熱,而竹葉卷心清心將火,兩者搭配起來,恰好針對你母親的病癥。”蕓生吩咐道,“藥涼了后,讓你娘喝上面的清藥湯,喝完了就加水再次煎熬繼續喝。”

男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不愿放過任何救活母親的機會。

趁著藥還沒熬好,洛錚開始打聽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知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劉叫小四。”劉小四覺得洛錚此人穿著貴氣,又談吐不凡,定是有什么大來頭,于是說話也格外尊重。

“劉兄弟家里沒別的人口了?家里的田多嗎。”

“說來都是痛”劉小四捂臉坐了下來,臉上全是苦不堪言之色,“家父走得早,就小的和老母親孤兒寡母的相依為命,家里本就只有一畝三分地,可知州大人還每年增加賦稅,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增加賦稅?”洛錚心里沉了沉,這些年,朝廷可從未增過稅。

“是呀!”劉小四說到那知州就滿肚子火兒,也不管眼前這人是否與黃知州有關系了,他只覺得,能幫他的,絕不是和黃知州一類的人,于是又接著說道,“這么些年來,他搜刮民脂就算了,連這次旱災朝廷上面發下來的賑災銀兩和糧食咱們也沒見著,公子您說說,這哪里是什么父母官兒,分明是閻羅王啊!”

洛錚臉色越來越暗,他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整個河州都是這樣嗎?百姓們都不滿黃知州。”

“河州哪個地方他能放過啊!”劉小四抹了一把臉,“他的惡行咱們河州人哪個不知道?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那些有些個錢或有點權勢的人又與他狼狽為奸,咱們老百姓的苦往哪兒說去啊!”

見阿九等人都露出了憤恨的表情,劉小四便更要說下去了,“還有這些年啊,他不知判了多少冤案,凡是給他塞錢的,黑的他能判成活的,死的他能判成活的,只要有錢,什么都不在話下!就去年,咱們村里一小伙子被城里一酒樓老板的兒子活活打死了,酒樓老板送了他幾百兩銀子,他便說人家小伙子先動手,摔在地上自己磕死的!”

“可恨!”阿九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聽到這些事跡,氣得牙癢癢,“若是咱們老爺來了這里,定不會放過黃知州!”

定遠侯么?洛錚心里冷笑,黃知州只是見錢眼開,而定遠侯他老人家可是為了爵位連親兒子都能不要的人。

“這……”劉小四聽了阿九的話,心想這些人果然大有來頭,黃知州是什么人吶,能治得了他的,怕是只有京城里的高官了,“公子到底是……”

“別聽他胡扯。”洛錚看了阿九一眼,阿九立馬摸著鼻子推到了一旁,洛錚又看著劉小四說道,“看劉兄弟的樣子,倒不像常年做農活兒的人。”

劉小四個子異常矮小,又瘦的皮包骨似的,若是常年做農活兒,定不會瘦弱成這樣的,他的長相也頗符合那個詞,“賊眉鼠眼”。

“額……”劉小四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就不瞞公子了,其實小的以前不懂事兒,沒少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只在這上面有些天賦了,老天爺就賞這口飯吃,可從良了以后,想著好好當個莊稼漢也娶個漂亮媳婦兒,可惜天不如人愿吶,偏偏就趕上這百年難遇的旱災了!”

洛錚對他其他的話并不在意,但是對他那句“只在這上面有些天賦了”很感興趣,“劉兄弟說在那方面有些天賦,這天賦究竟有多高呢?”

“這……”劉小四紅著臉站了起來,從阿九身邊繞了一圈,然后回到原地,攤開了手,里面竟然阿九的錢袋子!

“好久不做這個,手生了都。”

“你!”阿九震驚地摸著自己的口袋,恐懼地看著劉小四,“我竟沒一點知覺!”

劉小四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往洛錚身旁一躥,再伸出手時,手里的東西又變成了洛錚隨身佩戴的一枚玉佩!

洛錚摸了摸自己腰間,居然摸到了阿九的錢袋子,“你……人不可貌相啊!”

“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哪里能經得起公子夸獎呢。”劉小四紅了臉,“以后再也不干這個了,當個正經人。”

“劉公子有志氣。”蕓生在后面目睹了這一切,不得不贊嘆劉小四這手速……簡直神了!

“藥煎好了,麻煩劉公子將大娘扶起來。”

劉小四聞言,也不去展示自己的天分了,趕緊跑到窗前將自己老母親扶了起來,蕓生坐到她面前,將碗遞到了她嘴邊。

老婦人是有知覺的,她很快便就著蕓生的手咕嚕咕嚕地喝完了一整碗藥,蕓生見狀,總算放松了一些,病人配合吃藥是她最愿意看到的情況了。

蕓生趕緊又去盛了一碗藥,這次老婦人喝得沒有第一次那么快了,但終究還是喝完了藥,蕓生放下了碗,讓劉小四扶著老婦人側躺下,看著老婦人出了汗,蕓生才完全松了口氣。

“你記住,明天也是照著這樣的流程讓你母親服藥,不出兩天,她便能好了。”

“真、真的嗎?”劉小四顫抖著雙手,去摸了摸母親的額頭,發現她確實降了不少溫,臉色也在漸漸好轉,他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到了蕓生面前,“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真是華佗在世啊!”

眼看著他就要磕頭了,蕓生立馬彎腰扶住了他,“男兒膝下有黃金,劉公子趕緊請起。”

“什么黃金不黃金的。”劉小四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隨意地用臟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我只知道姑娘是我娘的救命恩人,我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姑娘!”

“我并非求你報答。”蕓生看著劉小四不肯起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姑娘告訴我你家住哪里,帶母親好轉了,我定買上幾只肥嫩的雞鴨來感謝姑娘!”

“你不用知道我們住哪兒。”洛錚眼里全是驕傲,仿佛蕓生醫術出眾全是他的功勞似的,“不管你母親好轉與否,我都會派人來找你的。”

“這……”劉小四還未搞明白洛錚的話是什么意思,就見他帶著人走了出去,留著自己一人琢磨他那話里的含義。

出來許久,眼見太陽就要下山了,但洛錚身上有傷,不敢快馬加鞭,所以一行人趕回知州府時天已經黑了,一進了中堂卻發現三皇子和黃知州又喝上了,今晚桌上的菜肴竟比中午的還要奢侈!

一想到今日下午在千云鎮看到的景象,洛錚臉便黑透了。

只是喝得醉醺醺地三皇子和黃知州卻并沒有發現洛錚的異樣,只招呼了他來喝上一杯。

洛錚坐下后,看著面前精致的夜光酒杯,里面裝著上等的好酒,心里冒了一股無名火,正想一口喝下,蕓生卻從后面按住了他的手臂,以嘴型示意他注意傷口。

洛錚立馬放下了酒杯,微笑著低聲說道:“好,聽你的。”

他這一句話又讓蕓生有些不自在了,而一旁的阿九簡直驚訝得嘴里可以塞下一個大雞蛋了!天吶!三少爺這是怎么了!自從上次蕓生滾落山間,三少爺親自為她吸了毒液,到如今,三少爺做了一件又一件反常的事兒,還一副癡漢相,果然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嗎?

這邊阿九還在為自己少爺的淪落感到痛心疾首,而那邊三皇子卻又和黃知州擠眉弄眼了,“黃知州,這夜里無趣,不知還有別的什么項目沒有?也可讓本宮盡興一番。”

黃知州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點頭哈腰地說道:“自然有自然有!知道三皇子的雅興,下官專門準備了您喜歡的歌舞節目!”

說罷便拍了拍手,中堂兩側偏廳立馬就走出了幾個歌姬,她們全都穿著金色的胡人衣裙,腰間卻是鏤空的,露出了雪白纖細的小蠻腰,邁著小步子往前走時,卻看見她們雙腳并未穿鞋,一雙玉足晶瑩可愛,腳踝上一串水晶腳鏈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惹人情迷。

她們各自拿著不一樣的樂器,往正廳旁邊一坐,抬起頭來,露出艷麗姿容,幾乎讓三皇子快要流了口水出來了。

蕓生也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地看向洛錚,見他正埋頭扒飯,頓時就覺得安心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安心個啥。

一時樂曲聲響起,三皇子酒勁兒上了頭,立馬隨著音樂開始搖頭晃腦,蕓生看在眼里,腹誹道:吃了搖/頭/丸?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被人從偏廳推了出來,她手足無措地站在了眾人面前,羞得快把頭埋進了脖子里,可三皇子撐著桌子站了起來,甩甩頭,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最喜歡的類型嗎!

兩道柳葉眉微微簇起,一雙杏眸含煙似水,小巧的鼻梁下一張櫻唇粉紅嬌嫩,鵝蛋臉上白里透紅,像極了畫里走出來的美人兒!

那身段更是絕了!一身白色紗裙讓她的香肩若隱若現,眼光往下看去,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一使勁兒就會斷了似的。

看著三皇子眼里毫不掩飾的情/欲,蕓生突然覺得一陣犯惡。

那白衣女子相比也感受到了三皇子赤/裸/裸的目光,眼淚倏地就在眼眶里打轉了,只是殊不知,這樣更讓三皇子覺得惹人憐愛了。

白衣女子現在中間局促不安,也不知她出來干嘛的,知道偏廳內又穿出一道大概是催促的女聲,那白衣女子才動了一下,然后閉了眼,淚水滑落臉頰,甩開水袖,隨著音樂舞了起來。

蕓生作為一個完全不懂舞蹈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舞,醉人極了。翩若驚鴻已經不足以形容其驚艷,其每一個動作都似仙女兒下凡一般出塵絕艷。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這個女子從頭到尾并未笑過,渾身帶著一股絕望的意味兒。

一曲終了,白衣女子的舞蹈也戛然而止,讓人覺得意猶未盡,因此正廳里出現了片刻的寂靜,是三皇子隨之而來的鼓掌聲打破了這寂靜。

“好!”三皇子漲紅了臉地鼓掌,“本宮在京城也未見過如此讓人如癡如醉的舞姬,實在是好哇!”

三皇子“舞姬”兩個字一出,那白衣女子的淚水便奪眶而出,捂了臉就要跑出去,卻被兩個外套攔住了,架回了原處。

黃知州臉上偷著隱隱約約的興奮,他對那白衣女子招手道:“蘭兒,還不快來見過三皇子!”

隨即又對三皇子說道:“三皇子,這是下官的小女黃月蘭,特地帶出來給您跳舞助興的。”

蕓生聽了,心里再次暗罵道:真是禽獸不如的父親!這不是賣女兒嗎!

且看黃月蘭的模樣,應該是極不情愿的,她是黃知州的女兒,在河州也算是一人之下了,且普通百姓家的女兒都瞧不起歌姬舞姬,更何況她這樣的官家女兒,突然被三皇子一句“舞姬”羞辱到,此刻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三皇子聽了黃知州的話便笑開了,“黃小姐此舞只得天上有,人見難得幾回見啊!”

黃知州見三皇子對自己女兒評價如此之高,便示意幾個丫鬟帶著黃月蘭上前。黃月蘭極其別扭地挪了兩步,始終不肯抬頭,也不屈膝向三皇子行禮,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蘭兒!”黃知州見自己女兒不知趣,立馬變了臉,“還不快給三皇子行禮。”

黃月蘭抬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滿臉的不甘與絕望,淚水此刻卻被她忍住了沒有滑下來,微微屈膝,“給三皇子請安。”

像三皇子這樣的男人對女人有著極其濃厚的征服欲,他見黃月蘭不僅沒有刻意來討好自己,反而還有幾分抵觸的樣子,便對她更是感興趣了。

“只是比起這舞姿來……”三皇子見黃月蘭不肯再上前,便自己走了下去,伸出食指抬起了黃月蘭的下頜,“黃小姐的花容月貌更是讓本宮傾心,本宮自認酒量尚佳,只是見到黃小姐便覺醉了,可謂酒不醉人人自醉啊。”166閱讀網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