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各有各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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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可兒也聽到了外面的求助和哭訴，頓時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卻見地上跪著一對年輕的夫妻，帶著一個幼小的孩子。

那孩子渾身臟兮兮的，看起來又瘦又小，頭發也亂糟糟的，根本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卻聽那對夫妻還在懇求：

“孩子實在走不動了，你說的那條小溪還不知道有多遠，我們從滄州一路過來，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求你行行好吧！”

“我們不白喝你的茶，我發誓，等我們找到了落腳的位置，掙到了錢，一定會把茶錢還給你的！”

那茶攤的攤主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他朝著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的茶攤上坐著不少人，似乎都是風塵仆仆趕路的。

他倒是也有惻隱之心，可是他不敢開這個先例，萬一給這一家三口免費贈送了茶水，其他人都有樣學樣怎么辦？那他這一天豈不是白干了？

就在這時候，蕭可兒突然面色憤怒的嘟囔道：

“這個茶攤的攤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那個孩子看著就營養不良，那夫妻兩個也很邋遢，一看就是餓了很久的，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誰愿意這樣跪下求人？”

“不過是一文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能救這一家三口的命，也算他積德行善了。”

沈憶舒聽了這話，不由得開口：

“小郡主，你這話說的不對。”

“哪里不對？”蕭可兒有些詫異，“沈姐姐，你向來是最善良的，之前北境雪災，你二十多萬兩銀子說捐就捐，難道不是應該認同做好事嗎？”

“我認同做好事，但不認同強迫別人做好事。”沈憶舒說道，“對茶攤攤主而言，他的確是做小本生意的，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開茶攤，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哪怕只是一文錢，對他而言也很重要，他不愿意免費施舍，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況，茶攤攤主擔心的不無道理，若是開了先例，其他人都不給錢，那么對他而言，將是巨大的損失。

蕭可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道理，她有些糾結：

“可是，那一家三口，也很可憐呀！”

沈憶舒聞言笑了笑，點頭道：

“沒錯，這一家三口是很可憐，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而言，他們只是想要討一碗水喝而已，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沒辦法，他們也不愿意放棄尊嚴，下跪懇求。”

“說白了，他們雙方都沒有錯，各有各的難處，只是站在你的角度而言，縱然你很同情那一家三口，卻也不能強求茶攤老板來付出善心。我們能做的，就是主動幫那一家三口付茶錢，這樣既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也不需要茶攤老板損失利益。”

“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做好事、做善事，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打著同情和善心的名義，慷他人之慨，損別人的利益，去成全自己的名聲。這不是善良，這是偽善。”

蕭可兒聽了這番話，頓時覺得醍醐灌頂，只覺得自己腦海中的迷障被點撥了。

沒錯，她若是要行善事，也該自己付出代價、承擔損失，萬萬沒有讓別人付出的道理。

縱觀沈憶舒每一次的善舉，她都是真金白銀的付出了，不管是錢財也好，還是物資也罷，她從來都是自己出，而不是打著大義的旗號，去強迫別人行善舉。

這才是真正的大善。

蕭可兒大徹大悟，她朝著沈憶舒道了謝，當即叫停了馬車，一躍而下，走到茶攤老板面前，遞給他一枚碎銀子：

“老板，給這一家三口上茶，他們的茶錢我來付。”

“好嘞！姑娘稍等！”茶攤老板收了錢，頓時喜笑顏開，再沒了先前的為難，樂顛顛的去準備茶水了。

那年輕夫妻帶著孩子，趕緊給蕭可兒磕頭道謝：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別別別，你們起來吧。”蕭可兒趕緊把他們扶起來，讓他們在桌邊坐下，說道，“出門在外，各有各的難處，我不過也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你們不必放在心上。”

“要謝的。”那年輕男子道，“我們的孩子年幼體弱，這一路上因為缺水，渴暈了好幾次，若不是遇到貴人，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蕭可兒看到這年輕漢子說起自己的孩子，紅了眼眶，心里也不好過，為了不讓他們更傷情，便轉移了話題：

“對了，兩位，你們是從什么地方來的？怎么這一路上，連口水都喝不到呢？沿途遇到人家，討口水喝的機會也沒有嗎？”

蕭可兒只是隨口一問，目的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可沒想到卻從這兩口子嘴里，聽到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貴人有所不知，我們是從南邊的濟州來的，濟州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過雨了，從今年開了春，那是一滴雨也沒有落下。”

“濟州境內的河流干了不少，土地也都干裂開了，地里的莊稼根本沒辦法存活，家里去年的存糧都吃完了，我們也是沒辦法，便想著去北方謀個生路。”

“我們從濟州一路走來，也不是沒有碰見過人家，可是現在家家戶戶都缺水，天上不下雨，家里儲存的水用一點就少一點，水井已經枯了，若是要去河里打水，又要走好幾十里路。”

“我們身上原本也帶了一些錢的，可是剛趕路的時候，孩子生病發燒，為了給她治病，全都花光了。現在孩子是好了，可是我們卻連買水的錢也沒有。”

“不止是我們，還有好多人因為缺水而北上呢，不過大部隊都在后頭，之前我們也跟他們一起走，已經遇見過不少渴死的了，他們有的渴急眼了，還想把人血放干了喝。”

“他們盯上了我閨女，我不敢再跟他們待在一起，所以才帶著老婆孩子脫離了大部隊，自己先行一步趕路……”

蕭可兒沒想到會聽到一件這樣的事，她整個人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她下意識地看向馬車的方向，似乎想向沈憶舒求助，卻正好看見沈憶舒掀開馬車簾子，倚在車窗邊，靜靜地聽她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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