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雩臺上,車文遠忽然抬頭。
當山下那號角,雷霆之聲響起之時。
人發殺機,天生感應。
夕陽赤色光輝只剩下遠處地平線上的一縷,再被四座巍峨城池撞碎。
漫天云霞,被雷霆一激,霎時間風云驟變。
冷風呼嘯著從玉京山自上而下貫來,如同一柄絕世利刃,斬向車文遠的心神。
風起,而后云涌,氣象萬千。
本來就濕漉漉的空氣,頓時聚起大片墨色烏云,烏云如幕,攔住升起的月光,一時間天地盡暗,唯有雷霆之力,隱藏于云層之中。
車文遠站起身,整理散漫的衣冠,對著天一禮。
而后對同樣正襟危坐的祭酒笑道,“看來這天也怕輸這一局啊!”
他話音剛剛落下。
暗色的天幕之中,一道雪白的雷霆穿梭萬里,隨后轟鳴之聲至大至極,讓天地啞然失聲,淹沒車文遠的話語。
旁邊已經站了一下午的左之升瑟瑟發抖,在這天威之下,他如芒刺在背,如鯁在喉。
祭酒張事忠也整理衣冠,站起來行了一禮,不過是對車文遠行禮。
今日車文遠當以身入局,也要像午門前的梅清臣一樣,逼得圣人下場。
好叫金鑾殿中的圣上知曉,這天下儒生,非梅清臣一人!
車文遠蕩起兩袖清風,瀟灑下樓,一邊走,一邊說道,“祭酒此局留著,我去去就回。”
他瀟灑地下樓,自身氣息卻在猛烈暴漲。
花了二十年都無法觸及的三品立言,如今仿佛近在眼前。
這修行就是如此奇妙。
車文遠剛剛下了舞雩臺,就有十幾名太學院的學生們站著。
他們從天下來此求學,都是頂尖的聰明人,雖然比不得天京的世家子資源多,但也是地方豪強,能夠打聽到的信息不少,加起來,能夠推斷一二。
為首的學生站如青松,拱手說道,“愿與先生同往。”
他叫王明義,明義是車文遠給他取的字。
車文遠想了想,回了一禮,與這些學生說話如同與友相談,言辭溫柔,“書上的,我教得差不多了,你們也學得差不多了,但天下事,你們才剛剛開始學,且不急,看好我教你們的第一課,我儒家之人,求仁得仁謂之上,舍生取義謂之中!”
“我今日所求之‘義’,乃為爾等彰顯!”
說罷,一個‘義’字落下,壓入在場之人心中,將他們定住。
天色晦暗,滂沱大雨落下。
連兩旁的地燈也顯得比往日昏暗。
青銅馬車一路疾馳,上了第六重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山高人少,還是因為暴雨來臨,寬闊的路面上,一時間竟然只有這一輛馬車急行。
耀眼的雷霆排開夜幕,阿大幾人神色肅殺,疾跑跟上。
車廂中,周鐵衣笑著對自己老哥說道,“看來天都不希望我們輸啊。”
周鐵戈凝重地點頭。
圣上雖然不會親自下場,但是改變天象,占據天時,乃是舉手之勞。
他凝煉紫霄雷霆為罡,這春雨雷霆之時,乃是他最強的狀態,能戰四品!
周鐵衣的目光又看向車壁,忽然笑道,“自古天時地利人和難以全占,今日我們占了天時,倒是輸了人和。”
他的真實視野之中,周圍一條條阡陌交通化為回環。
空間穿梭往復,頓時形成了一個牢籠,縱橫交錯。
他們就像是被困在棋盤的車馬。
就算絕影,踏云跑得再快,也跑不出這張棋盤。
如此手段,改天換地,幾乎和當日母親垂釣柳湖一般,非是三品,但也相差無幾。
而且他冥冥之中有感應,對方的氣息在不斷變強。
若真的徹底頓悟,邁入三品之境,此局就只能夠動用圣上最后給的‘殺’字。
那樣,就算贏了,也輸了大義。
在圣上面前,顯得他周家這柄刀不利。
找到一個介于四品和三品之間的大儒出手攔路,這儒家的取巧之法,真是奢侈啊。
這天下能夠堪比儒家奢侈之法的,也只有道家和佛家了。
周鐵衣笑著從衣袖中拿出一張金色符箓,上面道氣盎然,“容我先為老哥開路。”
他手作劍指,捻著符箓,頌道,“九霄雷霆,東之蒼龍,奉青帝之名,落雷至此,急急如律令!”
丹田之中,青帝法相立于五色云霞,十二道龍章一一彰顯,與符箓相合。
金色符箓之上,那金紅色的,如同龍蛇扭曲的‘春雷’忽然迸發出浩大之力。
充盈整個車廂,然后化作云氣,向上升騰。
這力量如山,如河,來自大夏人間,此乃國運之力。
金紅色的云氣穿過車頂,直沖云霄,即使是這座棋盤牢籠,也無法鎮壓玉京山上的國運之力!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