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飛鵬空港。
“真是巧啊。”
何啟功和崔玉互相看到了對方,意外之余又覺得情理之中。
兩人的爭斗,實際上是朝堂斗爭在山銅府的延伸。
他們來天京的目的,就是為了拜會各自背后之人,如今拜會完畢,各自大佬皆有落子之意,自然需要他們回到山銅府布置。
“確實是巧。”
崔玉笑著點頭,依舊溫潤如玉。
夕陽之中,飛鵬巨大的身影緩緩從天空中落下,帶起的陰影遮擋住云塔之上的血色余暉。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還是崔玉先挑起話題,“何兄此番來天京,可有收獲?”
何啟功負著手,看向崔玉,“見識了一番聲色犬馬,見識了風流人物,不知道算不算是收獲?倒是你,那晚如喪家之犬般被趕下樓,不知道有沒有收獲?”
崔玉沒有立刻回答,狂風卷起衣衫,長考之后。
他腦海中浮現當日周鐵衣本欲以陳大興扼制住王明義,最后陳大興卻放棄了一步登天,選擇站在王明義身邊的畫面。
浮現出了那首能夠雅俗共賞的千古名篇,壓得滿樓文華黯然失色。
然后認真拱手回答道,“確有收獲,見識了非君子能言義,天下之人皆可言義。”
何啟功不屑地哂笑道,“你還是如當年一樣天真!這天下勝負終究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說罷,何啟功直接越過崔玉,走向已經完全降落的飛鵬懸梯。
周府,麒麟閣。
周鐵衣,周鐵戈兄弟端坐,胡文郎在旁陪坐。
時間和地點確定了,明日,五月初八,聽潮樓,由右將軍公正。
周鐵衣先看向胡文郎,“那神秀你還打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沒有?”
胡文郎露出苦笑,“您還真當我什么消息都能夠打聽得到啊。”
他想了想,說了自己知道的有用的消息。
“神秀從小聰慧,原本家里就居住在法華寺山腳下,七歲就能夠熟讀佛經,擅長繪畫,被認為根性深重,所以很自然就被送入法華寺,成為了法華寺的嫡傳,這其中也只知道神秀被一老僧收為嫡傳,日夜臨摹佛圖得了機緣,領悟了法華三寶之一的《佛陀伏魔圖》些許真諦,其余消息,外人無從得知。”
“不過從他的修行經歷上,我倒是能夠推測出他的一些手段。”
周鐵衣兄弟頷首,示意胡文郎繼續說。
胡文郎說道,“神秀以畫入佛,畫道九品至六品,分別是‘觀形’,‘得意’,‘攝真’,‘聚生’。”
“他現在剛好五品,若是想要以佛法包容自身畫道,那么自身畫道絕對不可能高于六品,只有可能停留在六品之前的境界。”
知道自己弟弟對于諸子百家的手段不一定完全了解,周鐵戈順勢給周鐵衣解釋了畫道九品到六品的能力。
“畫道九品‘觀形’,擅長觀察事物,把握細節。”
周鐵衣對比了一下同樣是‘探查技能’的商家八品‘通達’,商家八品更加傾向于揣摩人心,同時映照之法,已經有了一些玄幻能力。
但正是因為‘觀形’不需要玄幻力量作為支撐,只需要認真體悟,觀察事物,所以自己篡神權柄反而沒有辦法在自己穿越之初,蒙蔽秀兒的感官。
“畫道八品‘得意’,畫師能夠將真意凝聚在紙張之上,他人能夠觀看畫師的畫,領悟了解真意,所以這個層次的畫師,已經能夠成為大家族的門客了,因為大量的武道秘籍想要傳承,都需要畫師凝聚真意。”
周鐵衣回想了一下自己修行武道,是直接借用周家的祖先牌位領悟,但是阿大等人肯定做不到,除了老師手把手教授之外,武道觀想圖之類的東西必然不能夠少,畢竟武道八品‘武道尊神’,就需要凝聚真意于心中。
甚至擴展來看,母親給的那卷五帝寶誥上面的五帝真形,恐怕就至少出自于一位上三品畫師之手。
“畫道七品‘攝真’,畫師已經能夠形神具備,事物畫在紙上,能夠以假亂真,同時憑借著攝真之法,能夠暫時控制敵人,而對敵人的觀察越細致,得意越充沛,那么控制的時間越長。”
周鐵衣笑道,“這么說來,我這段時間不讓伱出去,還真是誤打誤撞了?”
周鐵戈翻個白眼,“難道你以為我真是蠢貨不成。”
“畫道六品‘聚生’,這個時候畫師已經能夠聚集生氣,讓畫中的事物半真半假,我就聽過一個傳聞,某位普通人需要換心才能夠存活,一位路過的畫師聚攏生氣,給他畫了一顆心臟,讓他換心成功,當然我說的這位畫師肯定不止六品境界。”
周鐵衣聽完了畫道前六品的修行,又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轉修他道的好處和壞處是什么?”
這個問題關乎自身武道,之前周鐵衣一直沒有時間詢問,今天剛好可以順勢解答自身的困惑。
胡文郎看向周鐵戈,周鐵戈示意胡文郎解釋。
“其實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不是出于特殊的原因,都會選擇一條大道而行,不會選擇轉修他道。”
“轉修他道有三個難點,第一,你需要找到兩條道路共通的那個點,作為兩條道路嫁接的橋梁,別看我們說得很容易,但是中品之后,各條道路都已經開始練氣練神,轉修出錯,沒有找到那個共通的點,輕則損氣傷神,重傷不愈,重則大道沖突,殞命當場。”
“神秀能夠以畫入佛,是因為他已經有一條完整的佛陀伏魔圖道統擺在眼前,而他之所以愿意走以畫入佛的道路,也正是這樣能夠更好的領悟,繼承佛陀伏魔圖道統。”
周鐵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這么看來,無論是以武入兵,還是以武入道,對于自己都沒有什么額外的危險,因為前面的危險已經被大量的前人用生命探索過了,所以留下一條安全的道路。
“第二,轉修若是以小道轉大道還好說,相當于增益自身根基,但是以大道轉修小道,那就幾乎是自絕前路,以小道轉修小道,更是兇險莫測。”
“何為大道,何為小道?”
周鐵衣認真開口詢問道,即使他心里面已經對此有大概的猜測,但是修行之事,虛心問清楚總歸是好的。
胡文郎笑道,“自然是出過一品,出過圣人的是大道,其余百家,皆是小道。”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且不說以武入道,以武入兵乃是一條堂皇大道,就是儒釋道三家也幾乎可以相互轉化無礙,又因為人多,各個階段的轉化方法,要領都已經被前人探索過,并且留下相應的修行之法。”
“但是以儒釋道轉化成小道,就比如儒家很多六品修行者,無法立言,立德,立功,就會嘗試轉修小道,來突破上三品,只不過幾乎進入上三品的同時,自身的修行就已經走到頭了,因為這條小道的盡頭,就是三品,除非以后有機會,重修大道,轉回正途。”
當初車文遠就是找不到立言的機緣,才想著轉修棋道,先證得三品。
“而儒家七品‘修身’,可以在這個階段兼修幾條小道無礙,所以儒家看似上三品難入,但是屬于儒家的上三品人數卻很多,甚至超過佛道。”
原來是這個邏輯。
聽胡文郎講完之后,周鐵衣大概明白在修行之道上,為什么儒家強勢了。
簡單來說,就是上限高,可轉職多。
對于絕大多數人,甚至傳承幾百年的家族而言,三品已經難能可貴,就算轉修小道之后,前途渺茫,但也完全值得,并不是每個人修行,都覺得自己有希望證道成圣。
“第三,轉修他道之后,幾乎絕大多數人都需要再從頭修一遍轉修之道的基礎,避免根基虛浮,這幾乎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給周鐵衣陳述了轉修的優劣之后,胡文郎繼續說起了神秀和尚,“神秀就算天資聰穎,同時又從小領悟佛法,但他年齡擺在那里,就算轉修,也絕對沒有時間將法華寺佛家的根基補全。”
說到這里,胡文郎忍不住看向周鐵衣,你這個怪物除外。
這一點,有過和神秀交手經驗的周鐵戈肯定地說道,“法華寺最大的一條道統就是以武入佛,我當時與神秀交手之時,他的肉身強度完全達不到以武入佛的層次。”
“所以只用考慮他佛家五品‘普度’之能,普度者,渡人渡己。”
“在戰斗之中,佛家‘普度’對于心神的壓制尤其強大,特別是對殺意,怒意,恨意,很多武者在佛家五品面前,甚至拿不起屠刀。”
“而普度真正厲害的,還是每渡過一人,自然收攏相應的功德之力,在需要的時候,化作偉力,渡自身劫難,就比如他幫助別人渡過一里寬的河,那么收攏的功德之力,在需要的時候,就會化作一條一次性剛剛好能夠渡過一里河的小舟,所以在五品之時,佛家的手段深不可測。”
周鐵衣笑道,“我就說那神秀為什么好心,想要渡我們兄弟倆,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胡文郎微微點頭,是啊,渡周鐵衣兄弟,渡上一人,就比得上千萬人,何樂而不為呢?
若神秀真的有本事度化周鐵衣入佛門,胡文郎估計神秀會立刻圓滿第五品的修行。
朱雀城和玉京山的交界處。
過了朱雀城的游天坊,就到了第一重樓,因為這四座樓牌修得格外巍峨壯觀,所以又有四天門之稱,于朱雀城,自然就是南天門。
聽潮樓是一座五層高的巨大環形塔樓,朱梁翠瓦,挑拱飛檐。
塔樓中空,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戲臺,整座經過特殊處理的環形結構,能夠讓中心戲臺的聲音擴大,清楚而又不吵鬧地傳遞到各層樓中。
而沒有家登臺之時,清風穿過巨大的戲臺,就形成一道道浪潮的聲音,傳遞開來,煞是有趣,因此得了‘聽潮’之名。
經過三次《天京報》的刊發,胡文郎的《齊小圣闖黃泉》已經廣為流傳,再加上宣揚,炒作的兩位青年才俊之戰,頓時吸引了整個天京的目光。
今日聽潮樓自然是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聽潮樓門口,空海和尚,神秀和尚,趙家一行人剛到,周魚龍,公輸盛領著周鐵衣兄弟也恰好趕到。
沒有等多久,尉遲破軍帶著長孫,長孫女前來,剛一到,尉遲破軍就大笑道,“今天倒是熱鬧。”
他本想要隨口接一句好久都沒有這么熱鬧了,但是當目光落在周鐵衣身上的時候,神色不自然地停住了。
兩個月前,他自然會說這番話,但這兩個月,周鐵衣‘鬧騰’得他有些受不了了。
“見過右將軍。”
兩邊的人同時向尉遲破軍問好。
尉遲破軍微微點頭,“既然已經到了,那么就一起進去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