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阿飄牌顯微鏡第二十五章阿飄牌顯微鏡←→::mayiwsk
清晨時分,縣衙大堂內哄哄鬧鬧圍了不少人。
因為涉案之人是李公浦的侄子,負責此案的縣令也驚得一宿沒睡,雖然名義上主判官,但問案過程基本上聽著李家訟師和法曹楊霆辯論:
“李公子產業無數,光是桃仙坊一棟春屏樓就能日進斗金,豈會稀罕私販禁藥那點收益?”
“三合樓發現的賬冊中,有九成利都上交給了東家……”
“那是賭坊的帳,登仙散的私賬,并未寫明上交何人,李公子對此完全不知情……”
謝盡歡從大堂側面路過,可見涉案的李大公子,帶了枷具跪在大堂之中。
李家背后是黃門郎李公浦,常年侍奉天子左右,放個屁都能把縣太爺崩死,縣衙敢讓李家公子跪著聽審甚至用刑,已經是盡力了,但這顯然奈何不了李家。
楊大彪陪審了一晚上,此時在前面帶路,唉聲嘆氣道:
“這簡直是個燙手山芋,此案真查出什么還好,要是沒查出來,我和我爹肯定被穿小鞋……”
謝盡歡如今都快大難臨頭了,李家就算真沒什么,他都得查出點什么來,用以消耗王府人力心力,聞言安慰道:
“地方豪族,哪有一塵不染的,只要敢賣登仙散,就必然還有其他灰色行當,比如逼良為娼、暴力催收、強占田地……”
“誒誒!”
楊大彪連忙抬手:“能把這事兒查清,我就知足了,飯要一口一口吃,咱們一步一步來……”
說話間,三人一鳥來到一棟庇蔭房舍,門上掛著‘尸房’二字。
楊大彪捂住了鼻子,提醒道:
“我盯著尸體看了兩宿,到現在都沒緩過來,你最好有個準備,死人你可能見多了,但死這么惡心的肯定沒見過……”
謝盡歡走在背后,隨著房門推開,一股令人作嘔的尸臭撲面而來。
楊大彪指向中間的板床前:
“那,就這一具,你自己掀,我實在受不了了。”
謝盡歡來到跟前查看,可見尸體上面蓋著白布,表面全是污跡。
他用锏柄挑起挑開白布,結果蹲在肩膀上掛機的煤球,連忙飛到了令狐青墨肩頭,雖然不會說話,但眼神意思明顯是——這什么鬼東西?!
板床上的尸體本就嚴重腐爛,化為了巨人觀,如今還開刀解刨過,形象已經沒法描述了,就是塊人形爛肉。
楊大彪被這尸體惡心了好幾天,現在只想把這玩意燒了,發現謝盡歡面不改色看的還挺認真,不由贊嘆道:
“盡歡,幾年不見定力見長呀,我聽謝大人說,你第一次看驗尸,直接吐暈過去了。”
謝盡歡第一次被老爹抱著看驗尸,才三歲!沒嚇死都是他膽子大:
“還行,至少像個人。此人滿身孔洞,不像潰爛和解剖導致,沒查出來死法?”
令狐青墨剛吃早飯不久,此時捂著煤球眼睛直皺眉:
“仵作說是中了毒,但沒查到被何種毒物所傷。至于孔洞,仵作說可能是在江里泡了太久,被蟲子啃的。這尸體不少前輩都看過,沒瞧出門道。”
尸體腐爛太嚴重,謝盡歡也看不出具體根底,正暗暗思索之際,如影隨形的紅衣阿飄,忽然從背后冒了出來,從肩膀處探頭:
“咦死的真慘。”
發現鬼媳婦直接冒了出來,謝盡歡著實驚了下,發現墨墨大彪沒發現異樣,他也不好表現出撞鬼了,只能故作正常詢問:
“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
站在旁邊的楊大彪,莫名其妙撓了撓頭:
“我要是有主意,就不會在衙門熬一晚上了,昨天沒回家,免不了又得被你嫂子拾掇……”
好在謝盡歡也沒指望大彪子。
夜紅殤是無影無形的阿飄,真身始終在劍里,看東西也不用眼睛,而是靠神魂感知,所謂形象,只不過是謝盡歡產生的幻相。
夜紅殤仔細勘察尸體片刻,抬手指向尸體腹部:
“死前精氣有所損耗,但并非邪道功法所為,而是能汲取精氣的毒蟲所致。
“蟲子在體內溫養許久,留下了肉眼難辨的蟲卵,應該是某種特殊蠅蟲。”
謝盡歡看向所指的位置,發現是一坨已經看不出是什么器官的內臟,湊近仔細打量,肉眼也難以看到蟲卵。
夜紅殤見此,抬起白皙手掌,掌心當即浮現了一個圓球。
圓球如同掌上天地,內部光景是肉體組織的細節,而且還在不停放大,直至從無數雜質中,鎖定一枚蟲卵。
蟲卵尺寸有足球那么大,能清晰透過薄膜,看到內部構造及組織液……
臥槽?
謝盡歡沒想到鬼媳婦還能當‘阿飄牌顯微鏡’用,當下仔細觀察蟲卵細節……
但這也認不出是什么蟲呀!
不過說到汲取人之精氣的蠅蟲,謝盡歡仔細回憶往年所看書籍,倒是心中一動,轉眼看向兩人:
“你們聽說過‘尸蠅’沒有?”
楊大彪滿眼茫然,看起來都沒聽說過。
令狐青墨仔細想了想:
“尸蠅好像是巫教的一種蠱蟲,我以前聽師父提過兩次……”
謝盡歡暗暗搖頭,認真講解:
“蠱為毒之精,花為蠱之精。前司農寺少卿沈絳沈先生,曾編著過一本《草木精經》,其中花部異精篇,記載了十幾種蠱花,有六七種都用到了尸蠅。
“尸蠅以精氣為食,巫師將種子種入其體內,以人之精血溫養,等蟲死花開,即成蠱花……具體內容我也記的不是很清,墨墨姑娘最好去請教下前輩。”
令狐青墨瞧見謝盡歡如數家珍,眸子都瞪大了幾分,仔細回想了下往日所看書籍:
“這種偏門雜籍,你都看這么仔細?”
楊大彪對此倒是不意外,解釋道:
“盡歡從小就勤奮,以前聽謝大人說,盡歡是要‘贏在起跑線上,卷死本地土著’,我也不明白啥意思,反正從三歲起,他就開始抱著書啃,還同時學各種花里胡哨的玩意,結果和他那雷法似的,樣樣不精,也就近幾年迷途知返,把武道造詣補了上來。”
“是嗎?”
令狐青墨聽見這話,眼神依舊驚訝。
畢竟諸事不精是貶義詞,但要是某方面力壓群雄,其他還略懂一點,那就成全才了。
她確實沒想到謝盡歡武藝這么夸張,還有時間看偏門雜書。
又俊又猛還學識淵博通曉文墨,這讓其他男人怎么活……
令狐青墨本想離去,但想想又覺得不對,湊到爛肉跟前仔細打量:
“這里有尸蠅?”
謝盡歡是靠鬼媳婦的神通才想到來源,靠肉眼怎么可能找出蟲卵,隨口解釋:
“看到滿身孔洞和蛆蟲,偶然想到了,也不敢篤定。令狐姑娘最好還是去問下前輩。”
“哦……”
有了線索,令狐青墨也沒耽擱,轉身往外行去:
“我去丹王閣看看。楊大彪,你陪著謝公子轉轉。”
“行。”
楊大彪把白布蓋好:“盡歡,還想看什么尸體?這什么離譜死法都有……”
謝盡歡還得想辦法給妖寇查出事兒來,此時有了線索,哪有心情看離譜死法。
夜大魅魔只看出是蠱蟲所為,他也分辨不出是何種蠱花,這種事情最好是去問巫教妖女。他把慫包煤球抱起來:
“我昨天約好了,還得去林家醫館一趟,就先失陪了。”
楊大彪作為過來人,非常理解的拍了拍肩膀:
“明白,年輕人都這樣,好好珍惜當下。等你成了婚就明白,有時候停尸房也頗有意思,至少沒人在你耳邊瞎嚷嚷……”
“呃……”
片刻后。
謝盡歡扛著煤球出了縣衙。
夜大魅魔依舊飄在跟前,輕聲夸獎:
“沒看出來,你還挺博學。”
謝盡歡在鬼媳婦面前,還是頗為自傲:
“我三歲開始勤學苦練,不光看了不少書,還會下棋、畫畫、彈琴等等,遇上什么人都能聊上兩句。”
“是嗎?”
夜紅殤調侃道:“青樓里的花魁也是這么練的,十八般技藝都學點,遇上什么客人都能聊得來。你這底子,不當男寵可惜了。”
謝盡歡其實十五六歲時就已經發現,他卷出來的這一身本事,干啥都差點火候,唯有當‘鴨王’無往不利。
不過好在這三年迷途知返,如今武藝過人,還會不少花活,也不算荒廢了年少時光。
一人一鬼如此交流,朝著寧安街方向前行,尚未走出多遠,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蹄噠蹄噠……
謝盡歡抬眼打量,可見三匹快馬從身側飛馳而過。
馬上之人皆身著醒目紅袍,胸口繡麒麟紋,腰佩制式官刀,為首一人還頭頂鑲金紗帽,掛著銅牌。
門外的衙役,見狀可謂誠惶誠恐,連忙跑上前迎接:
“三位大人是。”
“赤麟衛百戶周賀,受命前來協查李家一案,縣令在何處?”
“拜見周百戶,張大人正在內衙問案……
因為自幼在京城長大,謝盡歡對赤麟衛可謂無比熟悉。
其是天子私衛,獨立于六部之外,主要用以監察百官,有抓捕審問乃至行刑之權,權柄通天。
謝盡歡對其最大的印象,就是有次赤麟衛辦事,需要找他爹問些案情,但天色已晚,衙門散衙了,于是七八個赤麟衛,就直接唰唰唰落在他家院子里!
他爹當時正在吃飯,直接被嚇懵了,往后三天說話都不太利索。
赤麟衛直接聽命于天子,而李公浦是皇帝身邊紅人,如今赤麟衛的人跑來協查,李家這案子基本上很難再查下去了。
不過好在妖寇這邊有了突破口。
只要查出妖寇線索,再把紫徽山妖氣的屎盆子扣上去,給丹王一點自行解決此案的希望,自然就延緩了核武出動的時間,甚至有機會把鎮妖陵的事兒直接蒙混過去。
念及此處,謝盡歡未曾停留,快步離開了衙門。
而與此同時,縣衙外。
三名赤麟衛按刀快步踏上衙門臺階,沿途交流著案情。
但將要進入縣衙大門之際,百戶周賀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了車水馬龍的街道。
跟在背后誠惶誠恐的衙役,見狀稍顯疑惑,轉頭看了眼大街:
“周百戶?”
周賀目光落在已經遠去的白袍公子身上,眉頭緊鎖:
“此人是何身份?”
“哦,是謝盡歡謝公子,楊尉史的弟兄,剛從風靈谷學藝歸來,近日在衙門幫忙,功夫十分了得。周百戶認識?”
“風靈谷……”
周賀沉吟一瞬,繼續往進走去;
“故人之子,怪不得眼熟。”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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