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很混亂,邏輯卻很通暢。
本以為是官府與邪祟之間驚心動魄的《碟中諜》,沒想到竟成了更加撲朔迷離的《爸爸去哪兒》。
坊間男女老少個個合不攏嘴,柳如棠默默拾起地上的虐戀話本,施云聲陷入短暫的茫然。
他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從狼群來到人族不到一年,小小的腦袋瓜里,被迫承受太多與年紀不相符的喜與悲。
這就是探案嗎?這就是鎮厄司嗎?這……就是傳說中的潛伏嗎?
江白硯靜默立于人群中央,黑羽般的眼睫覆下陰翳,薄唇緊抿。
因慣于殺伐,今時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令他難以理解,在江白硯的認知里,此刻應有一場不死不休的血戰。
結果被施黛的三言兩語,輕飄飄一筆揭了過去。
……看現場氣氛,似乎也不算“輕飄飄”。
“家丑不可外揚,我言盡于此。”
沈流霜側開臉:“李言,既然你已知曉一切,我們彼此不必繼續偽裝。回家后,就和離吧。”
失魂落魄的閻清歡與一對失魂落魄的兒女并排而立,圍觀群眾唏噓不已。
幾個邪祟小童亦是連連搖頭,沒了之前故作的高深姿態,磕著瓜子吃著蓮花糕,偶爾小聲嘀咕:
“渣男。”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活該。”
“兩個小孩跟誰?”
施黛演完收工,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
經過這么一出狗血大戲,她和閻清歡暗傳血書的事兒順利瞞了下去,現在最叫人頭疼的,是幾十個街坊鄰居或同情或震驚或幸災樂禍的眼神。
被圍觀的感覺不怎么好,剛琢磨著如何退場,施黛瞥見身側白影一晃。
“看夠了么。”
江白硯笑意冷淡,擋在她與其他人之間:“我姐姐的家事,不用各位操心。”
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施黛微怔,眨了眨眼。
對哦,從這段胡編亂造的劇情上看,她飾演的鄭娘子雖然被情郎拋棄,被父母強行安排婚事,被丈夫冷待,但她還有個弟弟。
這是唯一愿意護著她、為她解圍的人。
江公子,大好人。
江白硯套了鄭二郎病怏怏的皮相,形貌不似真容那般凌厲,但當眼尾一挑,墨玉般黑沉的瞳仁里,浸滿冷冽寒意。
好幾個圍觀群眾訕訕收回視線。
他說得沒錯,家事不應由外人插手,哪怕好奇心滿得快要溢出來,礙于情面,他們不該多問。
人們神色各異地陸續散去,施黛垂頭抹著淚,與江白硯來到角落。
“我們找到一張紙。”
用了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施黛道:“是個姑娘出逃失敗,留下的血書。紙上寫,蓮仙是食人的邪祟,目前有十幾名女子被關押在地下。”
江白硯站在她身前,安靜地聽。
量頎長,好似挺拔青竹,影子無聲無息罩下,漆黑如墨色,將施黛整個籠住。
由此,為她隔絕了邪祟小童的所有視線。
被蜘蛛精窺視的不適感煙消云散,施黛總算能放松一些,脊背不再緊繃,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方才,多謝你了。”
江白硯淡聲笑笑:“不必。”
“既然還有十幾個女子活著,”把已知線索整合一遍,施黛皺起眉頭,“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們,又不被邪祟發現呢?”
另一邊,閻清歡也向隊友們闡述了血書上的內容。
為貼合人設,他說話時從頭到尾拽著沈流霜袖口,以一副悔不當初、痛心疾首的人渣情態,時不時嗚咽幾聲。
“……也就是說,蓮仙手里有人質。”
沈流霜思忖道:“這下,是真不能硬闖了。”
邪祟關押失蹤女子的地方,血書上說得含糊,只用了“地下”二字。
玉門后,通往神宮的空間曲折多變、小徑交疊,那位寫下血書的姑娘,大概難以描述具體位置。
“嘖。”
柳如棠煩躁咬牙:“混蛋。”
來此之前,她心中懷揣過零星幾點希望。
所有被訊問的人家都說,家中妻女被獻給蓮仙后,曾在兩三天前歸家探望。也許她們真的還活著,也許她們只不過受了邪祟蠱惑,也許……
所有“也許”,都在得知那張血書的內容后不復存在。
與人族一樣,妖魔的修煉也講究循序漸進,那勞什子蓮仙,這是把女人們當成了儲備糧。
感受到她心底翻涌的怒意與殺氣,白九娘子雙目血紅,輕輕蹭了蹭她鎖骨。
“必須找到那十幾個姑娘。”
沈流霜低聲道:“我們……”
最后兩個字堪堪出口,偌大的場地中,陡然響起一聲高呼:
“吉時到,賓客至——!”
八名小童款款上前,分立玉門兩側。
伴隨一道飄渺遼遠的鐘磬聲起,四周白墻之上繪制的蓮花朵朵綻開,竟如云霧流瀉而出,脫離畫壁,飄浮半空。
蓮花粉白如霞,兩側祥云相繞,絲絲裊裊。亭臺樓闕時聚時散,巍然高聳,恰似夢中白玉京。
是幻術。
并不高深,卻已能震懾在場所有平民百姓。眾人要么躬身祈福,要么虔誠跪拜,極個別膽大的探出手指頭,又在即將觸碰到蓮花的瞬間把手縮回。
與此同時,厚重的玉門轟隆一響,無人推動,自行敞開。
終于開門了!
施黛凝神屏息,朝著門內眺望。
入目是一個寬敞的洞穴。
山洞的兩側石壁懸有蓮花燈盞,光線不似門外亮堂,影影綽綽的,惹人心慌。
道路起初平坦通暢,到盡頭一分為三,岔開三條幽深小道。
趙五郎說過,門后的地界錯綜復雜,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我等皆乃蓮
仙娘娘座下童子,將引領諸位前往神宮。”
其中一名小童道:“路途崎嶇,還望諸位緊隨我等身后,莫要走散。”
它扎著雙髻,身著白袍,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輔以身后繚繞的祥云濃霧,確有幾分仙童之態。
“欲前往蓮仙娘娘神宮之人,行右路。”
另一名雌雄莫辨的小童含笑道:“欲拜入娘娘座下、成為靈女之人,飲下神酒后,隨我行左路。”
默不作聲聽著,施黛心尖一緊。
靈女……這是在挑選祭品了。
它口中的“神酒”是什么?
待它說完,好幾個女子躊躇上前,主動走向它。
有的猶豫不決,對這種來歷不明的“神明”心懷狐疑,被爹娘推搡著踉蹌幾步,哆哆嗦嗦在小童面前站定。
小童笑意不改,嘴角上揚的弧度標準而僵硬:“還有嗎?”
信徒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閻清歡看得緊張又揪心,忽地,竟聽身旁響起沈流霜的聲音。
“我去。”
……什、什么?
此刻的驚訝不亞于那場狗血大戲,心口突突一跳,閻清歡看向她。
“既然知道有十幾個人還活著。”
沈流霜低聲:“找到她們最快的辦法,就是直接跟著這群邪祟,去往關押她們的地方。”
這地方妖邪橫生,被擄走的姑娘必然處境艱難,她去了,能盡可能地保護她們。
“我不同意。”
柳如棠斬釘截鐵:“太危險。聽見它剛剛說過的話了嗎?走左路的人,要喝下‘神酒’。”
什么神酒,邪水還差不多。
蓮仙要留著她們的性命,不可能在酒里投放劇毒。但她敢打賭,那玩意兒要么是強勁的迷魂湯,要么是讓她們喪失行動能力的麻藥。
沈流霜單槍匹馬闖進邪祟窩,本身就極為危險,哪里經得起這種折騰。
“想去也行。”
頓了頓,柳如棠低聲笑笑:“得帶上我。”
一個人單槍匹馬很危險,兩個人一起,就互相有照應了嘛!
只怔忪須臾,沈流霜頷首:“好。其它的一切,都按原定計劃來。”
他們做了充足的準備,在來之前,討論過策略。
一部分人跟著邪祟前往蓮仙神宮,看看“蓮仙娘娘”的真身;另幾人在中途悄悄離開隊伍,探索其它未知的道路,尋找失蹤之人。
現在,沈流霜和柳如棠自愿成為祭品,其他人的行動無需改變。
“……好。”
喉間干澀,閻清歡想起什么,從袖中掏出兩顆蘊滿靈氣的丹藥:“這是高階萬靈丹,能解毒祛邪。如果神酒里真有毒素,它能緩解很多。”
“嚯!”
柳如棠雙眼一亮:“靠譜!”
“小心。”
施云聲攥著袖口,仰頭凝視沈流霜:“我……我們會找到你。”
他聲音很低,瞳孔卻很明亮,透出認真的執拗。()
沉默幾息,與柳如棠對望一眼,沈流霜邁步上前:“還有我們。”
經由不久前的狗血大戲,八名小童對她倆格外眼熟,信徒們也紛紛投來驚訝的視線。
“我對蓮仙娘娘的信仰,天地可鑒。”
隨意撩開耳邊一縷碎發,沈流霜哼笑一聲:“與其和男人糾纏不清,不如皈依娘娘座下,跟著娘娘位列仙班。”
柳如棠十分上道,沒忘記自己小女兒的人設,故作緊張戰栗,往“娘親”身旁縮了縮。
隨著信徒越來越多、越來越虔誠,之前也有過好幾人心甘情愿獻出自己,以求成仙。
這樣的例子不罕見,小童想起今日那段驚為天人的狗血糾葛,覺得沈流霜的確該對俗塵心灰意冷。
“就這幾位嗎?”
它沒生疑,見無人應答,向身前幾個女人頷首道:“隨我來吧。”
開始了。
沈流霜握緊右拳,眸光一動,與不遠處的施黛四目相對。
不必多言,施黛能明白她的用意,極輕點了下頭,嘴唇微張。
看口型,是“當心,等我找你”。
無聲笑笑,沈流霜收回目光,跟隨白衣小童踏入玉門。
進入門后的第一感覺,是冷。
地下無風,干燥的冷意從四面八方攀上脊骨,激起滿身雞皮疙瘩。
這哪是神靈的氣息,分明是濃郁到化不開的邪氣。
“蓮仙娘娘喜靜、喜清幽。”
帶領她們前行的小童悠哉道:“等你們成為靈女,侍奉于娘娘身側,就不覺得冷了。”
一路來到岔路口,最左側的小路前,擺放有一張玉桌。
玉桌上,是酒壺和幾個白玉杯。
“此乃神酒,可為你們祛除紅塵雜念。”
小童熟門熟路地斟酒,將酒杯遞給第一個姑娘,等對方飲下,才喚來下一人。
沈流霜暗嗤一聲。
真夠謹慎。
被小童這樣一對一盯著,她們不可能在飲酒時動手腳。
沈流霜本想把酒液瀉進袖口里,現在看來,準沒戲。
前面的姑娘們一個接一個喝完,終于輪到她。
神酒入口,味道清新淡雅,夾雜一股若有若無的蓮花香,飲下后沒什么特別的感受。
確保所有人乖乖喝下,小童心滿意足笑了笑,轉身向前:“跟我來吧。”
趁它背過身去的瞬間,沈流霜假裝咳嗽掩唇,服下閻清歡的萬靈丹。
“這、這位仙童。”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怯怯開口:“等我們成為蓮仙娘娘身旁的靈女,也能像你一樣嗎?”
“自然。”
小童腳步沒停,輕捻右手。
再眨眼,它指尖竟綻開一朵飄渺如云的蓮花。
()少女驚呼一聲,
掩不住眼底喜色。
又是幻術。
沈流霜心無波瀾,
側目望去。
情報沒錯,這鬼地方岔路眾多,如果在里面橫沖直撞,保準迷失方向。
條條分岔如盤枝錯節,有的角落沒燃燈,遙遙望去,像一只只巨獸張開的大口。
這讓她想起由蛛網織成的迷宮。
……等等。
腳步驀地踉蹌一下。
沈流霜穩住步伐,聽見有什么人轟然倒地的聲音。
只瞬間,頭腦一片暈眩,視野陣陣發黑。她勉力抬頭,剛好見到跟前的少女身形輕晃,失去意識,跌倒在地。
神酒里的藥……起作用了?
眼前涌出大大小小變換不定的墨團,身體的力氣被整個抽空。沈流霜終是抵抗不住倦意,闔上雙目,昏迷在地。
——她裝的。
感謝靠譜隊友閻清歡。
神酒中的藥物毒性猛烈,萬靈丹雖然不能將其完全消弭,卻為她保留了清醒的意識。
只不過渾身上下,確實沒什么力氣。
女子們接連倒地,領路的小童不再偽裝,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笑得惡劣:“今天只有六個,蓮仙娘娘能吃飽嗎?”
說罷拍了拍掌,從它身后,竄出千百條雪白蛛絲。
蛛絲化作堅韌繩索,一圈圈纏繞裹緊,將女子們脖子以下的身體裹成厚重的繭。隨小童步步前行,繭也被牽引著跟在它身后,進入小路深處。
沈流霜悄悄摸摸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斜斜望去,身旁的柳如棠也在看她。
被裹成球狀的柳如棠緩緩做口型:“刺——激——”
沈流霜:“記——路——”
柳如棠乖巧眨眼,脖子上的白九娘子也蠕動一下,表示得令。
道路七拐八彎,不知走了多久,小童在一扇石門前停下。
石門半掩,被它推開。還沒看清里面的景象,沈流霜便感覺身體凌空而起——
蛛絲用力甩動,竟是直接把她們扔進門后,粗魯至極。
重重落在地面,柳如棠在心里暗罵一句。
都說得到了就不會珍惜,此話果然不假。
喝酒前喝酒后,這群邪祟對待她們的態度可謂天壤之別。
“新人來了。”
門邊的小童笑嘻嘻道:“這次,誰會被吃掉呢?”
“你們……你們這群妖怪!”
尖銳陌生的女聲響起:“混賬!不得好死!下陰曹地府去吧!”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們吧。”
另一人哭哭啼啼地啜泣:“不是說官府和鎮厄司已經在查案了嗎?為什么還要繼續?”
緊隨其后,是更多各不相同的聲線:
“別求它!這臟東西,和它說話都是污了嘴。”
“官府和鎮厄司能找來這兒嗎?已經這么多天了……”
能是能,只不過身份也是階下
沈流霜眼睛瞇著條縫,打量四周。
不同于玉門外的仙氣飄飄,這里是個簡陋破敗的洞穴,毫無裝飾,處處布滿蛛絲,洞口有凝固的大片血跡。
洞穴不大,蜷縮著十幾名女子,上至中年,下至幼童,皆是面色蒼白,雙目死寂。
——也有幾個氣勢洶洶,朝著蜘蛛精破口大罵的。
小童沒理她們,嗤笑著收回所有蛛絲,關門離去。
它走了,洞穴里只剩下十幾個姑娘。
“這幫畜牲……()”
“⑨[()]⑨來[]♀看♀完整章節()”
“這次又來六個。”
另一個女人低嘆:“你們認不認識……”
話沒說完,女人拔高音量:“娘、妹妹?!”
沈流霜簡單回憶一下,這次被獻上的祭品里,能被稱之為“娘”的,只有她扮演的李家娘親。
所以出聲的,是李家大女兒,李知畫。
新來的女子中,已有人蘇醒。
沒有想象中的瓊樓玉宇,毫無防備見到這樣一處破敗至極的洞穴,少女先是茫然,旋即失聲驚叫:“這、這是哪兒?”
時機成熟,沈流霜睜開雙眼,故作愕然:“這是什么地方?”
她沒打算過早暴露自己鎮厄司的身份。
一來“神酒”的毒素未消,她連起身都難,誰也打不過。
二來,蓮仙警惕心極強,倘若在山洞里安插監視,她與柳如棠身份暴露,一切就完了。
在尚未摸清底細的前提下,最好的辦法,是裝傻充愣。
“所有人都被妖邪騙了。”
方才沖著蜘蛛精破口大罵的少女咬牙道:“你們也是被家人送來的?還是和馮露一樣,被人拐來的?”
見她又要咒罵邪祟,另一個姑娘按了按她肩膀:“流翠,消消氣。”
流翠,趙流翠。
趙家那個從小跟娘親學習做飯和女紅,正在被張羅嫁人的女兒。
“馮露,也就你好脾氣。”
趙流翠胡亂抓了把頭發:“它們害了這么多人,我……我氣不過。”
又一次聽見熟悉的名字,沈流霜定了定神。
趙流翠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平平,一對眉毛極黑極濃,長發胡亂挽成松散的髻,瞧上去灑脫隨性。
馮露只有十五歲,眼睛清澈有神,圓鼻頭,薄嘴唇,頰邊有小小的雀斑。
只在對話里出現過的人物,兜兜轉轉來到她身前,無比真實而鮮活。
“娘,你怎么會帶著妹妹來?”
李知畫氣不打一出來:“真是——”
“我這不是,感念蓮仙娘娘恩德,”沈流霜訕笑,“想和你們一塊成仙嗎?”
“所以,蓮仙娘娘是假的?”
新來的少女面無血色,難以接受事實:“這是什么地方?它把我們關在這兒,想做什么?”
“所謂蓮仙,只是妖魔套了個殼
()子。”
李知畫沉聲道:“我們也說不清它究竟是什么東西,但……它吃人。”
少女渾身一抖。
“每天,它都會來這兒帶走一兩個人。”
李知畫指向門邊的血漬:“看見了嗎?”
鮮血凝固,濺灑大片,深淺不一。
沈流霜眸色沉沉。
這說明不止一次、不止一個女人,在此地遇害。
“怎么會……”
怔怔望著門邊許久,少女眼淚奪眶而出:“怎么會這樣?我想回家……”
一名年紀大些的中年婦女紅了眼眶,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低聲安撫。
“你們被摔在地上,破皮流血了吧?”
馮露低頭,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這是傷藥,可以擦一擦。”
似是有些赧然,她頓了頓,小聲補充一句:“藥是我自己做的,效果不怎么好。”
馮家夫妻說過,馮露想成為大夫。
她手中的瓷瓶暗淡老舊、略顯斑駁,遠不及閻清歡的白玉瓶精致,被女孩稚嫩的右手緊緊握住,燭火一照,映出幾條淺淺裂痕。
沈流霜心下微軟,小心接過:“多謝。”
“其實……你們不必太難過,我們還有機會。”
擰開瓷瓶,淡淡清香涌入鼻腔。
沈流霜一愣:“什么?”
“今天,不是有朝拜儀式嗎?到時候守衛松散,有機可乘。”
馮露定定看著她,壓低聲音:“我們打算逃跑。”
“留在這兒橫豎一死,與其被邪祟吃進肚子里——”
趙流翠斜斜看來一眼,眉梢飛揚:“不如靠自己最后搏一搏。哪怕死掉,也不那么后悔。你說是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